最後一缕来自塌陷空间的光线被彻底掩埋，沉重的撞击声和鹿群的嘶鸣变得沉闷而遥远，如同隔着厚厚的棺木。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只剩下三人粗重混乱的喘息声，以及碎石尘土从通道上方缝隙持续滑落的簌簌声。
年轻护士首先失控，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濒临崩溃的啜泣，但在这密闭的狭小空间里，哭声显得如此无助和绝望。小臻紧紧偎依在阿哲身边，阿哲能感觉到她身T的颤抖如同筛糠，她甚至连哭都哭不出声了，只有冰凉的眼泪无声地浸Sh了他破烂的衣襟。
阿哲自己的心也沉入了无底深渊。博士最後的怒吼，「守门人」被鹿群淹没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脑海里。他们Si了吗？为了给他们争取这最後的逃生机会……还有那个引他们进来的、嘶哑的声音，那个戴着防毒面具的沉默身影……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令人窒息的负罪感和绝望。不能停在这里！停下就是等Si！
「别哭！」阿哲的声音在黑暗中嘶哑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既是对护士，也是对自己和小臻，「哭没有用！我们必须往前走！」
他m0索着抓住小臻的手，另一只手扶着冰冷cHa0Sh的墙壁，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挣扎着站了起来。肋部的伤势因为刚才的滚落似乎更加严重了，每一次呼x1都伴随着尖锐的刺痛。
「通道……通道是向下的，博士说一直往下……」护士哽咽着，声音充满了恐惧和不确定，「可是他说前面有……有孢子……」
孢子。这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入阿哲的心脏。外面世界的惨状，父母变异时的恐怖画面，无一不与这该Si的真菌有关。高浓度孢子区……那几乎是必Si之地。
「留在这里也是Si！」阿哲咬牙道，语气决绝，「被那些鹿找到，或者饿Si渴Si在这里！往前走，至少……至少还有一线机会！说不定博士说的通道另一头是安全的！」
这与其说是分析，不如说是一种绝境中的自我催眠。但他必须给小臻，也给自己一个继续移动的理由。
护士沉默了，黑暗中只能听到她压抑的cH0U泣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同样沉重的、带着恐惧的呼x1。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声说：「我……我包里有……有一支小手电，但电量可能不多了……」
「打开！」阿哲立刻说道。一点光，在这种绝望的黑暗中，代表的不仅是视线，更是活下去的勇气。
「咔哒」一声轻响，一道微弱得可怜的、昏hsE的光柱刺破了黑暗。光线只能照亮前方几米远的范围，脚下是粗糙不平、布满Sh滑苔藓的台阶，一直向下延伸，没入更深沉的黑暗。通道两壁是斑驳的混凝土，上面凝结着水珠，空气中弥漫着一GU浓重的霉味和土腥气，暂时还闻不到博士所说的苦杏仁或任何异常气味。
这微光彷佛给三人注入了一丝强心剂。
「跟紧光线，注意脚下。」阿哲深x1一口气，率先迈步，小心翼翼地沿着台阶向下走去。小臻紧紧抓着他的手，护士则举着那支光线微弱的手电，紧跟在後。
通道彷佛没有尽头。台阶Sh滑，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寂静中，只有他们沉重的脚步声、喘息声，以及偶尔从头顶通道深处传来的、闷闷的撞击余波。手电的光线越来越暗淡，电池即将耗尽的警告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十几分钟，也许是半小时，在T力和JiNg神双重濒临极限时，前方的通道似乎变得平缓了一些，而且隐约传来……水声？
「听……有水声？」小臻虚弱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希冀。
阿哲也侧耳倾听，确实，有细微的、潺潺的流水声从前方传来。这意味着可能有地下水源，甚至可能连通着其他出口？
然而，与此同时，一GU极其淡薄、但确实存在的、类似苦杏仁的气味，开始混杂在霉味中，钻入他们的鼻腔。
护士也闻到了，她举着手电的手开始颤抖，光柱不稳定地晃动着。「是……是孢子的味道……」她声音发颤。
阿哲的心一紧。终於还是到了吗？
「继续走，别停！摀住口鼻，尽量减少呼x1！」他低声命令，同时撕下自己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袖，分给小臻和护士，让他们掩住口鼻。他自己也用残存的布条摀住鼻子，虽然知道这对於真正的真菌孢子可能用处不大，但至少是个心理安慰。
他们继续前行，苦杏仁的气味逐渐变得清晰可辨。手电的光线越发昏暗，几乎只能照亮脚下咫尺之地。水流声也越来越清晰。
终於，在通道的一个转弯後，手电筒发出了最後一丝微弱的光晕，闪烁了两下，彻底熄灭。
黑暗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黑暗并非绝对。
在他们前方不远处，通道似乎到头了，连接着一个更开阔的空间。而那片空间里，隐隐约约地，漂浮着一些极其微弱的、如同星尘般的……萤光绿点。
不是变异鹿眼中那种充满侵略X的荧光，而是一种更柔和、更细碎、彷佛无数微小生物汇聚而成的光晕，如同夏夜的萤火虫，又像是某种……发光的苔藓或真菌群落。
藉着这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萤光，阿哲勉强能看到，他们脚下是一条地下河的浅滩，河水漆黑，看不到底，而那些萤光，来自於对岸的岩壁，以及河滩上某些cHa0Sh的区域。
这里，就是高浓度孢子区？这些萤光，就是真菌本身？
阿哲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们无路可走了。回头是Si路，前方是充满未知真菌的诡异地下河。
而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不同於水流声的「哗啦」声，从漆黑的河水中央传来。
彷佛有什麽东西，正在水里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