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科幻小说 > 听!小花枝在唱歌 > 第二章:业力-12
    「是这样的,我想你也了解,发生这种事,公司暂时给你留职停薪,等风波过後,你再回来工作,你表现一直都很好,公司都有看在眼里,不用担心,等调查结果出来,然後争取调解,一亿那种开价就是吓吓人,你们不用怕。」

    从医院回来後,经理跟着潘虎成及林洁到他们家说是有是要商量,但东拉西扯了一顿後,才终於说出真正的重点。

    发生了这种事,只是留职停薪其实已经算幸运,潘虎成以沉默代表接受。

    「人在江湖混,难免撞到人,主要是你运气不好,今天撞到了大人物,不然的话,撞到普通人就好处理,这颗汤圆太大,难搓。」

    经理继续说,他并没有发觉他的一番话让潘虎成的脸sE更加难看,一旁的林洁也是听得浑身不自在。

    「好啦,虎哥,我先走了。」经理起身,潘虎成送他的门外,见到经理的车逐渐远去,潘虎成默默地转身,却不想回屋内,他看着那爬满整面墙的鱼眠藤,难以克制地想起了父亲梁梧任。

    在他小时候,全家跟祖母是住在东部的玉里,父亲偶尔会带他去家里後面的木瓜溪里抓鱼,用的就是这个鱼眠藤,这种植物在东部随处可见,只要把鱼眠藤捣碎,将其倒入河中,过不久躲在石头用里的溪哥跟苦花还有溪虾就会一一浮起来,像是睡着,然後看是用手抓或网子捞,每次都可以有丰富的收获。

    这也是这种植物名字的由来。

    在潘虎成七岁的时候,考虑到再乡下实在就业困难,经由亲戚的介绍,父亲就带着他跟母亲到桃园,那个年代有许多东部的部落居民迁徙到桃园。

    但也是在北上之後,父母之间的关系却开始恶化,不到一年就离了婚,再婚的母亲跑到了台北在西门的歌厅工作。

    父母离婚後,潘虎成便跟着从事车床工的父亲继续住在桃园,也因此目睹了父亲最消极与脆弱的一面。

    平时给人温顺印象的父亲总是默不作声地喝着酒,酒醉後却对着小学的儿子一一细数已经再嫁的前妻的所有不是,怨天尤人。

    当然,毫无意外地,这些不满进而开始演化成暴力也转嫁到年幼的潘虎成身上,而且越演越烈,而每次酒醒後父亲又总是抱着潘虎成不断地道歉,诉说着婚姻中的种种是如何地夺魂噬骨。

    梁梧任不是真心想揍孩子,只是前妻带给他太多痛苦跟伤害了,他没办法控制。

    当时十岁的潘虎成懵懵懂懂,只知道父亲喝酒就会生气跟不开心然後打他,但父亲却又Ai喝酒,还会咒骂母亲,接着在第二天又抱着他说对不起。

    「不要怕,没事的。」父亲最後总是这麽说,然後帮他伤口擦药。

    父亲这种大起大落难以捉m0的情绪状态让年幼的潘虎成不知所措,只带来状似恐惧的Y影,那些自溺的呢喃道歉也像是绕着弯的责备。

    梁梧任有次甚至在喝嗨的状态下抓着潘虎成y灌他啤酒,嘴里说着喝了会很快乐,那又苦又涩的YeT呛得潘虎成吐得一地。

    这麽难喝,喝了又会发疯的东西怎麽可能让人快乐?潘虎成又是愤怒又是疑惑。

    总之,跟着父亲生活的那些日子,从儿童到青少年,对潘虎成来说是真的过得又压抑且抑郁。

    受到家暴的他寡言而Y郁,所以在学校也不受欢迎,甚至遭受到严重的霸凌。

    运动会时,同学们的父母都会来学校帮孩子加油,只有潘虎成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角落,也没有人要跟他一队。

    是以,因为父亲的Si而搬回乡下跟祖母同住後潘虎成反而真心感到了轻松,但却又让他产生了以他年纪来说难以掌握的愧疚感。

    他知道自己该为父亲的Si伤心,但他却无法抑制那种摆脱烂日子束缚的快感。

    潘虎成就算成年後始终滴酒不沾,他潜意识里尽量让自己不要父亲那样的人,也像是要证明什麽般不自觉地选择的工作都跟驾驶有关。

    而如今,曾经对於父亲的Si而感到一丝开心的愧疚感似乎化成了实T的诅咒,他这麽的努力勤勤恳恳,最後还是落得跟父亲一样变成了一个肇事者,虽然那老人还没Si,但撞成那样应该也活不久……

    究竟是父亲的诅咒还是那双鬼眼的追杀呢?潘虎成也Ga0不清楚,也许都有,都是冤亲债主来讨了。

    关於父亲梁梧任撞Si人的细节潘虎成记得不多,但他还记得那年他刚上国中,出事的日期是一九九五年的八月十号,鬼门开。

    用完晚餐喝了许多酒的梁梧任跟潘虎成说要去找母亲谈事情,就开着车从八德的租屋处往台北开去,然後到了西门却在狮子林的路口撞Si了一个nV人,车祸之严重,连自己的命都搭了上去。

    酒驾撞Si人是他父亲人生最後的标签。

    父亲留下的烂摊子是祖母跟舅公一起收拾的,在那段期间潘虎成的母亲也都没有现身过。

    「无心肝的查某!」祖母总是这样骂着潘虎成的母亲。

    祖母说为了怕被父亲撞Si的nV人冤魂来跟血亲索债,用了些手段,将潘虎成过继给舅公的养子,他的姓也就从梁改成了潘。

    也因为祖母的迷信,潘虎成有段时间很怕鬼。

    「老公,还好吗?」

    林洁的声音将潘虎成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出。

    看着那错综复杂的藤蔓发呆的丈夫让林洁很是担心。

    虽然现在遭逢巨变,但日子还是要过,林洁在内心盘算着,豆浆店的老板娘不知能不能让她多一点班,毕竟经济上暂时得由自己扛。

    这天睡前,她与潘虎成商量,她会看能不能多上班,或在找份兼差,希望丈夫来接nV儿上下学,当然,潘虎成也只能配合。

    而这一整天,包含吃完晚餐才要离开的陈以铭都很有默契,没有打开电视。

    小花枝虽然不能理解到底家里发生了什麽事,却也很清楚感受到父母与哥哥身上散发出来的负面能量。她有些无助,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接下来的一周,种种困境化成山崩土石流之势冲刷淹没着潘虎成的灵魂。

    他几乎夜不能寐,只要闭上眼睛开始有睡意後便会陷入梦魇。

    梦中拥有鬼眼的小男孩推着轮椅大吼着冲过来,轮椅上装着的是老人支离破碎的身T,潘虎成惊慌失措地将方向盘往旁边打,奋力踩着煞车按着喇叭,但始终还是避不掉迎面而来的轮椅,砰地一声,海浪的波光之中是粉碎的三叶虫碎壳与一颗颗看起来像是弹珠的半透明橘sE球T飘飘荡荡。

    他夜夜都在恶梦中挣扎跟惊醒,然後痛哭,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与挫折而流泪,林洁则总是以行动表示着对丈夫的支持,在伴侣夜夜被噩梦惊醒之际,她安抚着潘虎成,并且诚心地为丈夫代祷。

    在这种JiNg神折磨之下,潘虎成的神识终日恍惚,他开始听到了已Si父亲的声音。

    幻听之中,梁梧任不断的在潘虎成耳边说:

    「喝酒吧,喝酒就会快乐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