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好一个水雷屯卦!」舱门後传来一少年笑声:「好一个雷雨之动满盈!」
孙鹤心想满船武夫皆无学识,不可能有人懂卦,少年应是故意学话捣乱,冷斥道:「小子是谁?将军谈话,你也敢喧闹!」
那杂役小兵奔过去附在李嗣源耳边低声报告,李嗣源道:「让他过来。」
小兵便差人将门内的冯道连人带椅搬了出来。冯道顺势塞了一张图纸给小兵,低声吩咐:「交给将军。」小兵将冯道安放在桌边,又将图纸交给李嗣源。李嗣源见纸上画了六道横线,有的断、有的连,并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冯道说道:「卦象常有含意,孙先生可解释水雷屯之意嚒?」
孙鹤冷笑道:「我自然可以解释,但有人听得懂嚒?」
冯道微笑道:「这有何难?我一个十多岁的孩子都看得懂!」指着桌上蓍草道:「震卦代表雷,坎卦代表水,这卦象因此称为水雷屯。」
孙鹤见冯道真懂得一点卦象,便接口道:「雷表示春雷一声,惊醒万物,而屯则是大地万物萌生时,虽然充满艰难,只要顺时应运,必会欣欣向荣。也就是说我们这一次联兵,看似艰难险阻,只要顺时应运,必会成功。」
冯道拱手道:「在下不才,对这卦象也有一解。」指着外面惊天雷雨,道:「震为雷、坎为水,天空因此成了雷雨交加之象,可见这联兵之事是风雨飘摇、险象丛生!」
这一b喻,众人都觉得有理,李嗣源和安重诲不禁互望一眼,暗暗点头,孙鹤想不到事情会坏在一个少年手上,怒道:「你胡说什麽?」
冯道摇手道:「吔,在下还未说完,先生别急!这险象环生说的是你们卢龙军,可不是河东军。」
刘守光闻言,脸sE不禁一变,望向孙鹤,意思是:「此话当真?」
孙鹤正要答辩,冯道已抢答道:「你们卢龙军才刚站稳脚步,便主动提议联军,正是春雷一声惊万物,但雷声再大,顶多吓唬吓唬人,并不会造成什麽大损害,大而短暂的雷声,正表示卢龙军的力量还很幼nEnG。」
他指着波涛滚滚的江河,又道:「河东军是坎卦,如今好像水往下流,渐渐衰落,卢龙军因此想趁机崛起,但别忘了,水势宏大,可以翻覆大船、冲走巨石,甚至泛lAn成灾,你们卢龙军应该耐心囤积力量――」轻轻摇头一叹:「这麽快曝露Y谋,实非好事!」
孙鹤脸sE微变,道:「小子休要胡说,我们诚心来谈联军,有什麽Y谋?」
冯道微笑道:「不如我也送你一卦。」口中喃喃自语,胡念了一串,向李嗣源使个眼sE,道:「请将军执卦。」
李嗣源恍然明白纸上的图案是一个卦象,便依着指示,手中运劲,将桌上木筷折断,掷了一个坎上艮下的「水山蹇卦」。
冯道佯装吃惊道:「唉呀!水山蹇卦!卦辞应是:利西南.不利东北.其道穷也.利见大人.往有功也.当位贞吉.以正邦也.」笑嘻嘻地望着孙鹤,道:「倘若孙先生不懂这意思,我就给您解释解释,魏州在东北方,诸事不利,相反的,长安在西南方,正是大吉大利,这意味着――」语声一沉,似笑似威胁:「你们想在魏州设计陷害河东军,只是徒劳自伤,好好合作长安一事,扶持正邦,才能立下功业!」
他一心想回报李嗣源的救命大恩,不愿横冲都军受骗损伤,便将自己在河边听到的秘密以卦象喻示揭露出来,却不知这番话震撼了船上所有人,不只孙鹤、刘守光脸sE剧变,就连李嗣源、安重诲也目露利光,脸sEY晴不定。
孙鹤心中惊惧交加:「小子是谁,怎会知道我们在魏州设下Y谋?」
李嗣源、安重诲心中却想:「他怎知道我们前往长安,是要扶持正邦?」
刘守光更是害怕:「李嗣源、安重诲皆是武功高手,他们若是信了小子,要杀我们,该如何是好?」
孙鹤yu挽回颓势,慌急间却想不出方法,只气得浑身颤抖,斥道:「小子胡说八道!你说我们要在魏州陷害河东军,有何证据?」
冯道微笑道:「易卦本是根据天地万象而来,孙先生能测得天时,我却能测得人谋,不知魏州之战,谁更厉害些?」
孙鹤脸sE倏地刷白,惊问道:「难道你也看过那本书?」又不断摇头、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普天之下只有一本,他怎可能看过?」转对众人大声道:「满口胡言!你们千万别相信!」
李嗣源见孙鹤慌急的模样,知道少年所言不假,此次魏州联军必有Y谋,脸sE一沉,目露杀光。
孙鹤急想脱身,道:「小子胡说八道,难道我们也跟着一起疯颠嚒?将军既然见疑,联兵一事就此作罢!」便拱手告辞。
刘守光再不识相,也知道情况不妙,赶紧要起身,李嗣源大掌却已按住他肩头,沉声道:「既然孙先生坚持魏州联军一事必胜,苍天也以风雨作证,那就画个押吧!」
刘守光被他轻描淡写地一按,全身已动弹不得,只吓得面无血sE,颤声道:「是!是!将军……怎麽说,我就怎麽押……」
李嗣源吩咐冯道:「小兄弟麻烦你写几个字:魏州之战,刘仁恭派五万军兵相助,与河东军联合对付汴梁军,若违此誓,当归还幽州。」
「是!」冯道拿过纸笔,快速挥洒,写得既飘逸又大气。刘守光哭丧着脸地画了押,李嗣源斥道:「今日暂且饶你们一命,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