鶠凰十四年,战争动乱、民不聊生。聂国自镇守边关的济yAn城遭外族攻陷後,节节败退,眼看就要杀进聂国的根本──皇城。外族善骑好武,两国领土本隔着一条阔江,一北一南相安无事,却在无预警下,外族举兵南攻,路过之境无不成为残垣断壁,大有拿下聂国的趋势。
距皇城千里外的济河城内,位於兵府书房的范芜芁坐立难安,眼前桌案上大开的皮纸,被黑墨sE线条g勒,遒劲的毛笔字涂画出聂国各城的位置,只不过,今时又得在上头将一座城池抹除,毕竟它已在方才易主。
范芜芁浓眉轻皱,沉思的杏眼被眼睑微盖,不如皇城nV子白皙的淡褐sE手掌滑过一个个覆着大叉的地方,十分不是滋味。各个分明是兵力雄厚亦有地形优势的城,易守难攻,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清,那……外族狂风过境似的一座接着一座占领,是拥有了什麽样的神力?
「芜芁师姐。」一位身穿玄sE贴身里衣,并披着同sE鳞片护甲的男子唤了她。
「阿仁。」范芜芁抬眼,微光照在华梓仁的护甲,深浅的Y影使上头浮雕的「捕」字更加显眼,「衙门……如何了?」
华梓仁摇头,淡笑着说:「无碍,就是担心芜芁师姐。」
「如今事态,只求守住这座城,其余皆是小事。」范芜芁从桌案後方走出来,盯着华梓仁护甲上的字,不免忆起几月前,聂国仍然太平,他们在衙门当捕快的日子。
华梓仁笑容渐失,「你就是如此,我们才烦忧,师姐定要顾好自己。」
范芜芁无心与华梓仁计较这话题,随意应了句:「知道,替我跟总捕头问安。」
「师姐!」
「行了,阿仁。」
不怒自威,华梓仁不敢再多说,垂下头,缓缓朝房门退了出去。
范芜芁不着痕迹的叹口气,她区区一位卑微的捕快,居然被派来C兵驻守,可见聂国现下身处险境,她岂能顾虑到自己?再者,她与谢璧安共同研拟的防御阵型,确实在前几次与外族交手时占了上风,她必须再布置得更缜密些,不能让他们再深入聂国了。
「喂!」
nEnG青sE的瘦长身形突然闪进范芜芁的眼,但只听这声称呼,她就知道来者是谁,「谢璧安,阵型改好了?」
谢璧安媚眼一挑,嗤笑道:「笑话!以我们八阵寨为根基的阵型,不费心力,几笔画的事。」
范芜芁懒得搭理,伸手cH0U过她手上卷起的皮纸,反正她们两人素来不合,也毫无情谊可言,一位是衙门里铁面无私的nV捕快,一位则是草野间的山寨匪贼,若非她以八阵寨的奇异阵法为交换条件,谢璧安至今依然会在地牢里。
「得了!拿去拿去!」谢璧安努嘴,一双g人的眼正不屑的斜吊着。
范芜芁摊开皮纸瞧了半晌,忽然问了句:「整日在你身边的丫鬟呢?」
「丫鬟?你说阿青啊?」谢璧安不甚在意的耸耸肩,「天知道呢,今早就没个影,估计到哪里浪了,谁让这地方没她用武之地。」
「你不去寻她?现在世道混乱……」
「范芜芁!谢璧安!乖乖束手就擒!」
范芜芁话还未说完,一声怒喝在门口传来,接着一支疾箭破风而至,直向谢璧安门户大开的後背,她立即将谢璧安往旁一推,拔开腰中悬挂的柳叶刀,挥掉即将伤人的箭矢。
「反了!」范芜芁杏眼圆睁,厉声喝斥外边举着弓对着她们的一排将士。
「反了?你们才反了!」为首的一名将军提着剑,无畏的走进书房内,不似作伪的神情瞪视着她们,「身为驻守要地的首领,竟敢通敌叛国?」
「呸!说啥呢!」谢璧安不甘示弱的反击,余光纳入地上断成两节的箭,使她心头怒火燃起。
「小娘子够呛啊。」将军似笑非笑的调侃,一副x有成竹的模样让范芜芁深感不妙,「我们获报,你们偕同外族做了个假阵型,下次双方交手时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歼灭我军。」
「证据呢?凡事要有底线,我们俩没日没夜的为国奉献,你一句话定罪,我不服!」
将军没有继续与谢璧安交涉,空着的手一抬就想强抢范芜芁拿着的皮纸,不过她捏的Si紧,没让他得逞。
「服不服看了就知道。」语落,将军松手挥臂一斩,银光刺眼。
裂成两半的皮纸往地板垂下去,范芜芁与谢璧安还来不及吭声,一张薄巾从皮纸间的夹层溜出,飘落在地。白sE帕子上印着大红的「甯」,瞬间哑了两人的嘴。
将军俯身拾起,冷笑道:「证据在此,敢问二位识得甯乃外族王室的姓氏吧?」
「那又如何?我可不知这巾帕怎会在皮纸里,休想将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们身上!」
「你不知?那当今世上就无人能知了。」将军手一摆,号令身後众将士,「来人!将这两位叛国贼带走!」
几位将士走上前,毫不怜香惜玉的把她们的手臂扭到身後,两人望着能把自己S成马蜂窝的弓正指着她们,皆不敢用力反抗。谢璧安吃痛怒骂一声,复又责怪范芜芁,「喂!你倒是吭一声啊!这麽给人抓啊?」
「不然?」范芜芁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求事後能还她们清白。
可终究,这想法过於天真了。
范芜芁直挺的跪在阎罗殿上,不久前刀刃砍进後颈的寒意犹在,围观人民在她Si後的雀跃欢呼,刺痛了她的心。不屈的背脊媲美松柏般的傲骨,从进殿以来没变动过,而她更无开口说过一个字,两旁站立的众鬼差没法威吓到她,使之有一丝颤抖,不甘的双眼没有退缩,与正前方面露凶光的阎罗王对视着。
为什麽要这麽对她?她不服。
「我有冤。」良久,她终於出声。
「嗯──哪里含冤?」阎罗王沉声质问,大有恫吓的意味。
「全部。」
阎罗王静静的盯着她,似是想在她身上嗅到一丁点心虚,可惜无果。
「把她送到孟婆那。」阎罗王以指对空振笔疾书,然後手掌轻轻一拨,一道金sE光影快速掠过范芜芁的身旁,朝着殿外而去。
到她被带去奈何桥之前,都未再见到和自己一块行刑的谢璧安。
阎罗王理了一下衣襟,算了算时辰觉得差不多了,便喊道:「把谢璧安带上来。」
不一会儿,人未到声先至,谢璧安的叫嚷声窜进阎罗殿,高亢的嗓音回荡着,挥之不去。
「放开我!叫祢们放开!」
谢璧安扭着肩膀,想摆脱被紧抓的手臂,彷佛脱缰的野马不愿被驯服。她愤恨的环视这一切,貌似刚才皮肤被切开的痛与骨头遭劈斩的声响依旧存留着,她不禁红了眼。
她为何要遭受这些,她不该有这种待遇,最终是这个下场。
「我有冤要申!」谢璧安在阎罗王未说话前,咬牙率先告上一状,「聂国那帮贼人,不分青红皂白W蔑好人,我劳心劳力将八阵寨的秘辛变化成极有效的防御阵型,竟然落了个通敌的罪名,我很冤枉!」
阎罗王yu说的话哽在喉咙,想摆弄的严肃架式也有些毁坏,祂脸颊微不可察的抖了两下,才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去去!带去孟婆那!」
谢璧安刚来阎罗殿,连膝盖都没碰到地,又被鬼差们给拖出去,「祢什麽意思啊!我冤还没申完啊!喂──」
「呼──耳根清净多了。」阎罗王掸了掸衣上的灰尘,转身准备坐回椅上。
「祢这老头,把人都丢过来就完了?」
阎罗王动作一滞,对着孟婆的传音偷笑起来,「反正祢行的。」
「的确小事一桩,可祢确定要这麽做?」
「当然,允她们重活一世,可是有目的啊。」
阎罗王噙着笑,盖上了搁置桌案生Si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