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丽的Si讯,亚多斯在下午三点收到。三点零三分,亚多斯到了颜丽的房间。颜丽的脸被毁容,身上的衣物整齐,房间内没有打斗的迹象。
「忧可。」亚多斯看到颜丽後退到门边,身後是其余四个组员。他轻拍了身边的一个nVX组员的肩膀,让她把事情快速交代下去。「把所有跟颜丽相关的资料都找出来,确认她身上的特徵、身形吻合後再来告诉我。」
「好。」忧可说,然後其他三名组员跟着她离开。忧可是亚多斯在小组里最信任的人,是他刚进到外交部时的上司,也是明月的朋友。
如果让赭衫知道颜丽Si了的话,那他一定会藉这件事情大做文章,那会再增加整个部门的工作量。亚多斯不想让这件事情发生,这几天下来所有的人都为了阎王的事加班好几个钟头了,颜丽的Si可能会让加班持续好几个星期。
在忧可离开後亚多斯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他从口袋拿出一张传输魔法纸,将颜丽的屍T带回自己的房间,然後再传讯息给忧可。「这件事只能你来办,屍T在我的房间,你一个人进到我的房间去b对,确认屍T真的是颜丽後再传讯息跟我说。」
亚多斯支开了所有的组员,隐瞒了发现疑似颜丽Si亡的事。他深x1了口气,接下来得在几个小时内自己找到凶手。「金发、nV子与火。」这三者之间有什麽关联?事情是怎麽发生的?
亚多斯继续深呼x1,他需要极度的集中JiNg神,需要最准确的记忆来帮助他处理事情。他拿出了魔法纸打算把事情告诉高特,但这样做就承认了自己在第一时间选择了隐藏。芈淙......亚多斯的第二人选,是他最能信任的人,但她不一定能收到自己的讯息,而且也不一定会选择帮自己保密。
「还有谁.....」他需要一个可以利用又能绝对信任的人。「明月......」
魔力传导到魔法纸上,亚多斯打算将自己传送到明月的工作室,他已经想好计画了,假借装扮的名义占用明月的时间,在时间内告诉明月所有的事然後请她帮忙想办法。
「不行。不能害了她。」亚多斯用力地摇头,他没办法不思考失败的後果,更没办法承受那样的结果。
烦躁到崩溃边缘时,大脑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了。就在亚多斯觉得自己玩完了,想要放弃原本的计画,去跟嶙说明一切时,他想到了一个看似可行的方式。
现在的他想不到好方法,但是......如果是冷静时的他呢?一个有清晰思绪跟较好记忆力的他呢?
转念,亚多斯做出了决定。颤抖的手从口袋中cH0U出了最深层的那张魔法纸,那张已经运作了许多年,有着细微魔力波动的魔法纸。在一百多年前诞生,为了延续冰塔人记忆而研发的记忆魔法纸。
它,被注入了魔力,开启了一道魔法阵。魔法阵包覆住了亚多斯,蓝sE的魔力开始运作,从魔法纸的核心开始发散,发散到使用者的脑海中。
转眼,这些年经历过的所有画面在亚多斯的脑中快速的翻阅,像是做一场人生回顾一样,从一百五十年前拨放至今,包括了前几秒自己所有的想法跟决定。
「金发,nV子与火。」他再次喃喃自语,这次他想通了一些事情。
颜丽不是意外Si的,地板上有血渍,她是先被外力撞击後才Si的。火焰集中在脸部,目的是毁容,让屍T没办法辨识。面部基本焦黑,凶手的目的达到了。
「还有,还有一些东西。」当记忆无b深刻时,每一件事都只是上一秒才发生的事。亚多斯将所有的资料不断重新整理,过滤到无用的资料,有用的资料继续不断重新再思考。有用的画面不断回想,一次又一次筛选再回放那些片段。
末端的头发没有焦,火焰一定是极高温在瞬间施放,而且集中在脸上的。如果按照这个思维推理,能做到的人有谁?犯人不可能是冰塔的人,因为冰塔的人T质都是冰属,除非使用魔法纸否则没办法运使火属X的魔法。
「不对。」亚多斯否定了自己的推测。现在发行的魔法纸都只是料理跟加热用的,没有那麽高的温度可以瞬间毁掉一个人的脸。如果是慢慢烤到焦的话就不可能留下一搓金发,因为温度一定会把头发也烧掉,所以一定不是冰塔人做的。
「是赭衫吗?」亚多斯合理的怀疑赭衫,他是最有理由这样做的人,而且也是要冰塔保证所有早期冥火山都能如期交给他的人。
「还有一些东西......」消耗的时间,同时也消耗了巨大的JiNg力。几十年没有这麽剧烈运动的大脑,突然处理了超量的资料,也开始向主人抗议了。亚多斯挣扎着,想要想出最後一张拼凑的拼图,但记X不好的毛病使他忘了就没办法想起,尤其是百年光Y的超量资讯。
垂Si挣扎後,亚多斯脑中只剩下一个字。
「琰。」碎念了一下,然後在心里咒骂。咒骂的原因是他想不起自己是什麽原因想到琰,仅存能联想到的资讯是琰跟颜丽的共同点。她们都是nV人,都是金发,都跟火有关。
「可恶......」亚多斯把魔法纸放回去,然後cH0U出传输魔法纸准备传送到办公室,先去跟其他组员会合。
魔力灌输到魔法纸中,但魔法阵却没有正常启动。细微的光芒,宣告着传输魔法的失败。
「怎麽......可......」眼前突然变得模糊,昏迷前的最後意识,是发现魔法阵失败的原因是魔力不够。「......能。」
无尽魔力的亚多斯,在这个刹那耗尽魔力,T会了芈淙因魔力太少而虚脱的感觉。
结束了。亚多斯醒来後发现他身在自己的房间,旁边是赭衫、忧可跟嶙,还没看到就躺在自己面前的颜丽时他就知道自己的计划结束了。
「组长!」忧可一看到亚多斯清醒就着急的叫他。房间内b昏迷前更加明亮,许多装电池的电灯照亮了房间,气氛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忧可柔顺的黑sE长发,此刻有一些凌乱,她是一个总是把自己打扮得T的nV生,凌乱的头发说明了她遭遇了一些非常紧急的事,让她易紧张的个X感到不安。
「这是怎麽回事?」赭衫不管亚多斯状态如何,直接开口就问。
「咳......」亚多斯感觉自己身上的魔力已经恢复了,但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多久。「现在是星期几?」不想理会赭衫,亚多斯望向忧可。
「星期五......你才昏迷几小时而已。」听到亚多斯的咳嗽声,忧可很想帮他拿杯水,但现在这样紧迫的气氛,说出这句话对她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回答我的问题,这是怎麽一回事。」赭衫握着腰际的弯刀,一点也不怕贝及贝丝再突然出现。
「你觉得呢?」亚多斯尽可能的拖时间,房间内只有他、赭衫、忧可、嶙跟倒在地上的nVX屍T。
「哼。」赭衫不屑的看向嶙,那举动就像是掌握了什麽证据准备b犯人认罪的表情。
「忧可,告诉他。」嶙则是转过身不愿意看任何人,他把说话的责任给了忧可,亚多斯最为信任的组员。
「我回去找了颜丽的资料,资料显示她的背後有一个黑sE的刺青,手腕有常年配戴饰品的痕迹,身高T重正常,穿着的衣服......」忧可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说重点!」赭衫加大的音量。
「是......」忧可被吓到了,但个X胆小的她还是坚强的说:「我确定她就是颜丽。」
看到忧可被大声的模样,亚多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心一横,打算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到别人的身上。「嗯,所以呢?」
「什麽所以呢?人我前天要,今天就Si在你的房间这是什麽意思?」赭衫激动的走向前,亚多斯则同步站了起来。
人是赭衫杀的。亚多斯告诉自己要贯彻这一个想法,把所有的罪过都强加到赭衫身上。「人这不是给你了吗?」亚多斯向前靠了一步,内心的烦躁既然压抑不住,那就释放出来吧。「你有说是要活的还是Si的吗?」
「你......」赭衫拔出了弯刀,亚多斯同时亮出了底牌,一张魔法纸在亚多斯右手中瞬间结冰,幻化出一把b手臂略长的冰刃。
「你的部下全部都在外面驻守了吧?避免枫剑进来捣乱了你的安排,削了你的面子。」亚多斯瞪着眼说,左手伸到赭衫的面前,一把抓住弯刀的同时结出了薄冰。薄冰向弯刀的把柄延伸,向赭衫的手掌蔓延。「再来,颜丽小姐从昨天开始就联络不到人,你们前天超过约定的时间了吧,找藉口要看过去的资料。奇怪了,那些资料不是已经看了好多天看到都腻了说要赶快找人吗?怎麽会再多花三个小时重新看那些资料呢?啊?就这麽刚好?你们留下来後颜丽小姐隔天就失联了,再隔天就陈屍在她自己的房间。」像是被激怒的野兽,手持冰刃的少年停不下来。
「亚多斯!」嶙转过身想要制止亚多斯,但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两只手在空中无助地挥舞。
「次长,保证是你下的吧?现在你履行你的承诺把人带到赭将军的面前了,我判断有人可能会来毁掉颜丽小姐的屍T所以把她带来我的房间藏匿起来,这样做错了吗?」面对困境的时候就必须要有种觉悟,把所有人都视为无物的觉悟。亚多斯之所以敢这麽做还有一个原因,嶙并不是高层之一,真的翻脸起来亚多斯也没在怕。
「将军?」外面的军队听到了动静准备进门了解,但马上就被赭衫给喝止了。
「不准进来!」赭衫怒吼,一GU魔力涌出,然後一阵火焰熔掉了弯刀上的薄冰。「我记住你了。」说完,一道魔法阵将赭衫传输出了房间,消失在亚多斯的房间。
三人沉默了半晌,然後忧可像是虚脱了一样跪坐在地上。从认识她的那天亚多斯就知道忧可是一个胆小的人,面对赭衫个Xb较粗暴的人她的害怕都写在脸上。
「我能请半天假吗次长。」亚多斯转过身背对嶙说。
「随便你......」嶙的表情不是很开心,讲完话後就走了出去。
至少,暂时没有问题了。亚多斯在内心松了口气,情绪也平复下来,他转身轻拍着忧可的肩膀,试图用不碰到她的姿势给予她拥抱。
「你......会不会怎麽样啊?」忧可紧张的说,她担心亚多斯因此受到惩罚。
「我不会怎麽样的。」亚多斯安慰她说。「你没事吧。」
「没事。」忧可说。
麻烦,才正要开始。
当天晚上通知就下来了,最近因为阎王的事,每个人都有增量的工作要忙,所以部长决定把这件事放到高层会议一并处理。外交部部长的名字是池颖,他是嶙的哥哥,但b嶙能g许多。
亚多斯冷静下来後回想刚才在自己房间发生的事,这件事可大可小,端看高层们跟池颖怎麽想。池颖是冰塔内公认的菁英人士,身为外交部长的他待过了每个部门,时常会到沙漠林或冥火山去洽谈很多事情。外交部的人事去留基本上都是他做决定的,而他的决定也可以说是高层的共同决定。跟高层们相b,嶙的意见就显得不是那麽重要了。
冷静下来後亚多斯想至少先传给讯息向嶙道歉,虽然他不是一个认真的上司,跟奎克一样常常会把工作丢给其他人做,但这几天下来他也辛苦了,发生这样的事也不该是他来承担。亚多斯从口袋拿出了传输魔法纸,结果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在魔法纸里纪录过嶙的魔力,根本无从联络起。
值得检讨的事很多,不过值得庆幸的事也不少。像是他没有去联络任何人,至少这做到不给人添麻烦了。不给人添麻烦是亚多斯对自己的小小要求,而这要求似乎也是很多冰塔人在做事时会考量到的点。
而就在亚多斯看着不久前曾躺着屍T的地板,思考着该不该搬家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没有问候也没有预告,那个人就只是规律的敲着门。
前行,开门,映入眼帘的人是嶙。
「对不起。」以这三个字当作开场白的人,亚多斯原本以为该是自己。如果让再想个几分钟,他大概会登门造访加道歉。
「是我该说抱歉。」亚多斯记X不好,但反应还算快。「进来坐吧。」他将门打开,邀请着不久前才与自己闹不愉快的上司。
「好。」嶙脱了止滑鞋,放在进门後的微型小玄关。
亚多斯从冰箱拿出了前几天冰进去,从妮那拿回来已经开过的酒跟玻璃杯,斟了一杯给嶙,为自己不久前的举动道歉。嶙没有正面接受亚多斯的道歉,也没有要继续追究下去。
「我总觉得自己是个人缘不好的人。」嶙说,然後两人小聊了一下。
「我也常常觉得自己很难相处。」亚多斯坦承自己的缺点,同时诚实的告诉了嶙其实不久前才跟高特小吵了一下。
「也许没有人会自认人缘好吧。」嶙说。
两人半说着愧疚的话,半说着不相g的话。一半的弦外之音,一半的身不由己。一半的现实无奈,一半的期许与远方。彼此都懂,对方皆不是有意的。
「我想是的。」亚多斯说。看到嶙的出现,亚多斯其实是开心的。至少他少掉了一件麻烦事。
「你不问我为什麽要这样做吗?」嶙问。
「你不问我为什麽要这样做吗?」亚多斯反问。
一直以来亚多斯对嶙都没有太大的好感,原因有很多,像是嶙总是把自己的工作丢给其他同事,总是不愿意分担别人的工作即使他知道其他人工作量很多,同事间对他的评价都不好,池颖在众人面前总是不太愿意提起他,大多人对他的结论总是J险两个字。但,文字最奥美的地方就是在这个但字。原先笔直的叙述有了转折,让原本锋利的话语委婉了。
「因为我忌妒啊......」嶙说。
「嗯。」亚多斯回应。
这世界上最真心的话并不存在,因为那或多或少都掺杂了谎言。而全然的谎言也不存在,因为就连说谎的人也分不出当中有几分是真心。在嶙离开房间後,亚多斯独自走到了冰塔大门口。
守门的卫兵看见亚多斯便将他拦了下来,因为已经超过了门禁时间,魔法禁行区也将范围拖曳到大门口的位置。所幸贝及贝丝刚好在附近,所以很轻易就能靠关系出去。
「我陪你一起走吧。」贝及贝丝说,然後踏着轻盈的步伐出了冰塔的大门。
「谢谢你,枫剑。」亚多斯加快脚步跟在贝及贝丝的後面。他喜欢这麽称呼她,一方面是由衷的赞誉,一方面是这样叫b军长来得亲切。
百年前的大门不大,一次仅能容纳三人并排而行。在魔法纸发明後大门重新装潢了,现在的大门有三层楼这麽高,两旁还摆着两尊说不出名字的对称雕像。虽然不知道雕像的名字,但亚多斯知道它一定有名字,而且一定有它的含意,就像世界上每一个存在的东西都有它的意义一样。枫剑是稳定军心的存在,冰王则是冰塔JiNg神的存在;池颖是外交部决策者的存在,嶙则是拖累池颖的存在;明月是帮高层梳妆的存在,而亚多斯,则因评价他的人不同而有不同意义的存在。
雕像并不是亚多斯外出要看的,他要看的是月亮。
「盈月。」亚多斯说。
「嗯?」贝及贝丝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上个星期六,我认识了一个从冥火山来的nV子,她跟枫剑一样染着金sE的头发。」亚多斯说:「在她的故乡,不称满月为满月,而是盈月。」
贝及贝丝看着鲜红的月亮,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盈月。
「听说很久以前的月亮只有一种颜sE。」贝及贝丝说。
「白sE的吗?」亚多斯望着hsE的月亮问。
「嗯,白sE的。」贝及贝丝说。
那是个美丽的故事,从西方或东方流传来的。上古时的月亮是有缺口的,每月只会有一天是满月,只会有一天没有缺口。故事发生在一个王国,一个遥远而今日无法寻得的地方。
故事中的王子骁勇善战,为国家打下了大片江山,拿下了丰富的资源。国力强盛,人民安居乐业,农作丰饶,世人称其为乐土。王子拥有一把神器,同时也拥有强大的魔力。某天,王子在户外发现一个少nV,少nV身上都是血跟不明YeT,全身ch11u0,头上有一对小角,尾椎有一小节白sE尾巴,飘着一GU淡淡的龙涎香。王子将少nV带回g0ng中,命仕nV将少nV梳理乾净。洗好澡,穿上薄衣後的少nV让王子一见锺情,王子喜欢上了少nV,喜欢上她的T态,喜欢上她身上的香味。王子想娶少nV为妃,不顾大臣的反对,也不顾少nV的意愿。
少nV起初对王子没有好感,为了让王子打消娶自己的念头,少nV了告诉他自己的身世。原来少nV原本是一条白龙,因贪玩而失去了龙身,只能以这个外貌存活。王子相信了少nV的话,但没有打消娶她的意愿,反而被她口中的龙产生了好奇,後半生都在寻找龙的踪迹。
往後数年,王子对少nV的Ai意没有减少,而且很想与她发生关系。少nV一直警告王子,告诉他这样做得付出很大的代价。也劝告过,龙不是想见就见得到的生物,一直在追寻龙的踪迹总有一天会引火的。
少nV的话,在王子强迫了她之後印证了。天上降下了火雨,全国在火海中烧了七天七夜,王子也葬身火海......。在国家灭亡後,少nV发现自己其实对王子有一点好感,她後悔没有阻止王子,想到另一个世界去找他,於是拿起王子生前持有的神器自尽了。这段故事,感动了月亮,此後月亮不再有缺憾,而且会因日子而改变颜sE,成为了现在的月亮。
「我记得有一个传说。」亚多斯说。
「我一直都记得。」贝及贝丝说:「那是美丽的故事。」
「美丽吗?」亚多斯并不认为是美丽的故事。人都Si了,而且也没得到幸福,怎麽能称为美丽?
「很美。」但贝及贝丝很肯定的回应。
亚多斯看着月亮,被其硕大不规则的线条给深x1引。他原本是想独自一人来看月亮的,偶尔会有那样的时候,不是为了散心,也不是为了放松,就纯粹想看看月亮,欣赏其美丽的模样。原本就神秘而美丽的月亮,在亚多斯想起这段故事後似乎便得更美丽了。
圆圆的,有着曲线与直线的球T,高挂在空中,注视着世界。
如果从那看过来,是不是能看清世界的全貌?能看清楚冰塔到底有多高,里面有多少人,魔力又是怎麽流动的。是不是像空气一样有着一阵阵可以明显观察的区段?是不是能更清楚自己身处的世界是怎麽运作的?有多大的土地跟多少人口?行进着怎样的路线?人们如何开始一天的生活与结束一天的疲惫?还是,其实在月亮看回来是什麽也看不到的,就只有几条曲线跟直线而已。
「......Ai是什麽呢?」亚多斯想起芈淙的话。
「我想.....我对於月亮的这份情感,就是Ai吧。」
「赭衫回来了。」当日光照耀大地,夺走黑夜时盈月的光彩时,马朵听到帐外传来士兵的通报。
「麻烦回来了。」马朵心想。她握着一个男人的手臂,用绷带帮他包紮伤口。
男人的名字是马善为,是这个军营的一个士兵,进入军营已经两年多了,是个认真上进按时C课的士兵......不过这些对马朵来说一点也不重要。男人是不是在训练时受了伤并不重要,此时是张着眼睛还是闭着并不重要,是紧张的环顾着帐目内的物品还是在闭目养神并不重要。
两人在军营内的一个帐篷中,马善为正接受马朵的照料。帐内的四周都摆满了柜子,走动的空间也被柜子占去了大半,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马朵前一阵子买回来的。
签订和平条约後,冥火山并没有因此太平。三百年前的阎王虽然歼灭了绝大多数的主战派,但终究无法杀尽。只要留下一点火苗,他们就足以复燃。
血沙河最近一次的大动作是上个月底,阎子派出了赭衫将军的军营前去镇压,镇压结束後会有一段安分期,这段期间就是马朵去采购消耗品的时间。这段时间买东西会便宜一点点,然後她就能从中取得利益。b如在男人身边的铁架也是这次购买的物品之一,作用是架高患者的肢T,方便马朵包紮跟治疗,但买回来至今一次也没有用过。
采购的药品有一半是高级货,效果只b普通的药好一点,但价钱却高出好多倍。另一半则是较便宜,效果不会差太多的药。两者在外观上根本分不出差别,报上去的价格都是高级品,当中的价差就这样进到马朵的口袋里。
对过去以从医为目标的马朵来说,这绝对是一件不能允许的事。但现实总喜欢b迫一个善良的人,做出一件稍微违背良心的事。
「医官,赭衫回来了。」又一个士兵前来通报。
马朵将手放在包好的手臂上方,手心对准伤口,魔力在绷带上方两公分处形成微型魔法阵,细心的导入魔力,为男人做最後的治疗。不论是多小的伤口,马朵都不会治疗到一半就中断,这是她从来没有被打破的原则。
「麻烦。」马朵在心中碎念。她知道大家都希望她赶快出去,因为赭衫回来了。
她知道事情的经过,知道赭衫在冰塔g了些什麽。知道他在冰塔亮出了兵器,知道他差点被人赶出了国界,知道他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知道......他就是个麻烦。
不只马朵觉得赭衫是个麻烦,整个营都知道赭衫的行为有多讨人厌。但,大部分的人其实是很尊敬他的,大部分的时候他也是受大家Ai戴的。只有少部分,当事情牵扯到血沙河或阎王的时候,赭衫才会变得让人讨厌。而这,也是他受阎子重用的原因。
军中都知道阎子跟阎王不合。其实不只军中,外面的平民百姓也在传,各种谣言、Y谋论满天飞。他们也许看不清这对父子间的矛盾,但阎王被囚禁是军中每个人都知道的事。原因是负责看守阎王的人就是赭衫。
「医官,赭衫他......」帐外声再传,马朵完成了最後的手续,打断了那人的声音。
「知道了。」马朵的声音与外貌形成微妙的反差。她的皮肤黝黑,留着一头橙sE的头发,五官立T,却有着男儿相。身形中等,与纤细娇弱从医的nV子形象差异颇大。马朵b较像是中年的大婶,没有人会觉得她是不到三十岁的nV人。「麻烦。」但声音,却是十七、八岁,洋溢着青春的声音。
「谢谢医官。」马朵起身准备离开,背後传来马善为的道谢。她没有回头,因为身後的男人对她一点也不重要。马多只是交代了句。「先待在这。」
拉开帷幕,映入眼帘的太yAn有些刺眼,她记得几分钟前还看得到hsE的月亮,怎麽一下就天亮了?士兵传给她的讯息是赭衫在昨天下午回来,回来後就直接出去,到附近的酒店喝酒喝到现在才回来。果然一出帐篷,马朵就看到手舞着弯刀,走路摇摇yu坠的赭衫。
「将军,你先歇歇吧。」身旁的几个士兵相当着急,想要伸手去扶,但又怕被赭衫手中的弯刀给砍下了一只手掌。
「走开啦啊!」弯刀在空中挥呀挥,他身边的两位士兵闪呀闪。
「将军,医疗站就快到了,你再撑会儿啊。」马朵叹了口气,原以为几年过去赭衫就会变得收敛,但现在很明显是自己对他期望太高了。
「赭衫。」马朵毫无顾忌的直呼他的名字,然後面前的男人停下了脚步,瞪大了双眼直视马朵。
「混帐......」赭衫咬牙切齿的握紧手中的弯刀,嘴角了因咬合太用力而流出了血。
「赭......」马朵想上前念上两句,但身T毫无防备的被满是肌r0U的手给击中,震退了几公尺,跌坐在地上。
「啊!」赭衫气愤地转过头,他不想吵架,什麽话也不想说,就这样气冲冲的往他的帐篷走去。
马朵默默的爬了起来,脸颊肿了、红了,嘴角跟赭衫一样流血了。「没关系......」她在内心低咕,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她知道赭衫不是故意打自己的,这不是马朵的自我安慰,而是深刻了解赭衫这个人才有的结论。
「医官......」其中一个跟着赭衫前来的士兵看到这幕,一时间不晓得该掉头跟上赭衫,还是该向前关心马朵。
「我没事。」马朵说,但没有要替自己治疗的意思。
「那、那我先去找将军了。」心想待在这也帮不上忙,士兵很快就回头追上去了。
阎子是很好面子的人,赭衫也是。对他们两人而言,在冰塔丢脸,就是在全冥火山的国人面前丢脸,这是不能容许的事,赭衫的手下谁发生了这种事,不管是不是他的心腹,赭衫绝对会给予严厉的惩罚,甚至革除他军人的身分。对阎子来说也是,就算是他最重用的人也可能因此关进牢中。
「啊!」赭衫边走边鬼叫,像是要不到糖吃的三岁小孩。阎王逃跑了,就算不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算当时已经让其他将军接手这件事了,赭衫还是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因为这个原因,使得他在冰塔时失态连连,就连掌握到对方把柄的事也能被全然推翻,Ga0得士兵们还站在对方那边,认为是赭衫太不讲理。
起初听到这件事时马朵相当不能理解,对方许下承诺要交上的人在前一天突然Si了,而且还是在冰塔内发生的,怎麽会经过一场b问,反过来变成是赭衫没有说人要Si还是要活的,而且还被怀疑是凶手,藉此给冰塔找麻烦?马朵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更没办法接受事情发生的当下竟然没有一个部下替赭衫反驳,甚至连赭衫落魄的提早离开冰塔这件事都是最後一批知道的。
「太伤心了。」马朵望着赭衫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无意识的脱口而出。
她是寡言的人,会说出口的话......多半已经在心中闷了很久。
太伤心了。
也许军中的人都知道阎王曾被关在营中,也许军中有些人知道阎王跟阎子之间的矛盾,但马朵相信,这个营中第二清楚的人一定是她,第一清楚的是赭衫。
「阎王跟血沙河有来往!」朵衫永远记得那个夜晚,记得月亮是鲜血的红sE,记得赭衫那副不可置信又痛心yu绝的模样。
马朵默默无语,她清楚自己做不了医疗以外的帮助。在阎王退位之前,在阎子与阎王关系恶化之前,在阎王被揭发与血沙河有关之前,赭衫是这麽崇拜阎王的。
那是第一次,马朵见到原本脾气和善的赭衫X情大变。从此不论面对怎麽样的打击,赭衫绝不允许自己露出疲态,就算再累也会自己吞下去。
这是第二次,马朵见到赭衫如此糟糕的模样。阎王逃跑的打击,对他,太大了。而这打击又岂是其他人能明白的呢?除了自己,这世界上没有人更能明白赭衫的感受了。因为他和她,有着同样的经历。
血沙河以好战闻名,对他们而言战争是进步的根源,战争是生命的意义,战争是一切。
只要血沙河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事,历代的阎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三百年前的教训太过惨痛,没有任何一位阎王想要再重演悲剧。
阎王越是漠视,血沙河就越是唱狂。屠掳村庄,lAn杀无辜。马朵的双亲都Si於血沙河的恶行之中,赭衫的父母也同样。他们与血沙河天生就是对立面,不论怎麽理解对方的思维都没办法打从心里的T谅对方。不论战争是进步的根源多麽有说服力,以武切磋以确保国力有多可行,杀亲的仇人,注定不共戴天。
在赭衫加入军队的那天,他就决定只为了血沙河而战。因为他的勇猛,阎王答应了,让他只处理血沙河。他跟这个世界妥协了,只要血沙河不是lAn杀无辜而是内部纷争,他不cHa手;只要血沙河不是挑动两国战争,他不介入;只要阎王没有下达指令出兵,他不妄动。但只要以上三点符合了,他就会身先士卒,率身在战场的最前端,用弯刀消弭血沙河的势力。
每扫荡一次,冥火山就会安定一些,赭衫内心的仇恨也能少一些。他以为自己跟自己达成和解了,以为往後的日子能这样消磨到某一日战Si在场上时,阎王与血沙河搭上线了。他看不清自己的立场,看不清自己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看不清未来该当如何。
「做好你该做的事......」多年前赭衫的话语,至今清晰可忆。「......阎子今天跟我说了这句话。」
烈日,灼烫了皮肤。马朵抚m0着自己被打肿的脸,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PGU上的尘土,用手粗糙的梳着橙sE的头发。
她来到了将军的帐篷,来到了赭衫的身旁。
「还好吗?」关心的语气,细小如述给蚂蚁倾听。
「呼......」被关心的人,受到酒JiNg的催眠熟睡了,ch11u0着身躯,躺在那张办公椅上。
有时马朵会困惑,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跟血沙河的那群人有什麽不同,自己曾经追随的阎王跟现今服从的阎子有何不同。位置,不就是专门改变人的视角的吗?改变後的视角,又怎麽会记得改变前的世界是长什麽模样呢?
「你知道吗?」马朵轻抚着赭衫上身结实的肌r0U,轻盈到连搔痒都不能算的轻,细细的,没有漏掉一小块皮肤。「我很佩服你噢。」
能说出口的话,都是在内心积累已久的。这点,只要是被马朵治疗过的人都清楚。
「我真的......很钦佩你噢......」再来的话,是马朵非常非常想亲口告诉赭衫的,但她知道赭衫听到的机率很低,自己真的有说出口的机率更低。
记得,我们相遇的时候吗?我说,我的双亲都被血沙河的人给杀了,你说,你也是。那天晚上,我哭了噢,没有声音的哭,哭到月亮从紫sE变成蓝sE我还再哭。我以为,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懂我的人了,而你就这样出现了。我想,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吧。虽然你有时候会失去理智,有时候会不讲道理,有时候会自傲,有时候笨到我都不想说你。但,我真的很喜欢你噢,我喜欢你能一直坚持自己的想法,就算换了个君主也还是贯彻自己的想法,不会因为别人说了什麽就改变自己。当你告诉我阎王跟血沙河的事的时候,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当下不是不在乎你的想法,只是我觉得自己变了。我以为当上医官是为了救人,但那些我救过的人却是在制造更多的杀戮......抱歉,我好像语无l次了......话说多了就会这样,你不会在意吧?
「赭衫......」轻唤了沉睡者的名,马朵运起了魔法,治疗他上个月出战时的内伤。「......对不起,只能帮得上你这种小事。」
阎王出事时是如此,阎王被关时是如此,阎王逃走时是如此,你在冰塔被人欺负时是如此,从冰塔离开後也是如此......
手心,因一时的恍神而轻拍到赭衫的肌肤。心念,霎时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赭衫流泪了,在他的睡梦中,在酒JiNg的作弄下,在马朵的面前。
也许只是被尘土挑出了分泌物,也许只是汗水刚好在那个地方。不论是原因,都不重要了。
魔法变得不稳定,最後消失在空中。马朵收手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没有完成治疗就收手。她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这次,她不能再躲在後面了。
「马善为。」她回到了帐篷中,用坚毅的眼神看着这位前几分钟才被自己交代待在原地的士兵,说:「告诉副将军,明天一大早我来接替赭将军的工作。」
语毕,她便离开帐篷准备明天该带的东西。
「可是......」马善为的话被盖上的帷幕无情的打断,马朵头也不回,因为那对她一点也不重要。除了赭衫,其他一点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