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不及叫喊,罗信行瞬间就倒卧在地上。喉咙发出极端痛楚的悲鸣,脑额一片糊烂的伤口涌出血水,顺着水流蜿蜒到陈杉脚边。艾莲吓得惊声尖叫,泪水与冷水淋花了妆容,颤抖地爬行远离危险。许密云冷眼瞧着地上挣扎的罗信行,漠然的态度参透不出情绪。

    门外闯进了一拨黑衣保全,十来位全数手持铁棍,将陈杉等人团团围住。

    「好多人呢,」陈杉眼神一一扫过那群保全的脸庞,不屑地说:「最讨厌你们这些粗鲁人,玩群P也不选个好地点。」

    许密云冷淡地说:「不请自来,有什麽事吗?」

    「我家小弟肚子破了个口,」把断头的高尔夫球杆挂在肩上,陈杉笑了一下:「肚子一刀换敲破他脑袋,他还能让在地上爬,很划算了。」

    「那畜生切了我的财路!」罗信行掩着额上血流不止的伤,狼狈大喊:「T0Ng他一刀还gtaMadE太便宜——」

    许密云冷眼瞧着地上血W说:「不过就是个小弟而已,把我们罗总弄成这样,我怕你的生意以後也会不好做。」

    「我只是个酒店小生意,你们家罗总会喜欢吗?」陈杉朝许密云笑了笑:「现在买毒品b皮r0U钱还好赚,许先生,你说呢?」

    那一瞬间,许密云那张消瘦的脸庞总算起了些变化,彷佛罩着一层晦涩灰暗的Y影,他轻轻g起嘴角,斜斜地如刀口画出一道令人恐惧的容貌。

    「有一句台语俗谚不晓得陈先生有没有听过?」许密云笑说:「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现场气氛如紧绷的弦,一触即发。

    艾莲躲在桌脚瑟瑟发抖,分不清是冷水还是泪水,她瞪着张如勋,恐慌的大眼透露出求救的讯息。张如勋愣了一下,他看见艾莲用唇形告诉他:对不起。

    对不起?

    张如勋无法思考这句话背後的意义。渐渐地,艾莲那张脸充满惊慌的脸庞,挤成扭曲生y的笑,滑稽又令人恐惧,他不懂这张笑容背後的理由。

    许密云冷眼瞪着罗信行,眼眸依旧藏着参不透的深意。

    「真是的,」陈杉说:「有这种扯後腿的小弟很麻烦呢。」

    「哥——我没有!」罗信行大喊:「是陈杉!这个畜牲!他先——」

    许密云打断他的话:「陈先生多管闲事了。」

    「说好井水不犯河水,走到别人地盘上了,」陈杉手腕一转,双手持杆:「罗信行吃相太丑陋,您也不多教教他些。」

    「为了一点小钱闹来闹去,真难看。」许密云不带情绪地说:「你要通通都给你。」

    「你当我这麽好打发吗?」陈杉戏谑地嘲讽许密云:「别以为事情会这麽简单就过去。」

    砰地——一声巨响!

    包厢内墨sE玻璃轰然爆裂!外头舞池如雷震般的音乐声直灌入耳,艾莲再度惊声尖叫,舞池人群慌忙逃窜、哀嚎,现场一片混乱、兵荒马乱。

    「警察临检!」包厢内冲入五六名警察,带头的那个拿着警棍大喊:「全部给我趴下!」

    许密云感到意外地挑了眉。

    事发突然,张如勋脑筋混沌,Ga0不清楚状况,只能紧缩在桌边压低存在感。冲入室内的警察将所有人包围,那些持着棍bAng的黑衣保全各个不敢轻举妄动,有人还腿软,举起双手投降。

    「有人举报这里违反枪Pa0管制条例及毒品危害防制条例,」一名年轻警察大喊,「通通都给我趴下!不准乱动!」

    消防洒水嘎然停止,为首一名中年警察缓步踱出,悠哉又悠闲。

    当发现包厢内的客人衣着不同於其他寻欢客,中年警察眼神逡巡一圈察觉事态不对。他瞪大眼睛,不假思索地就喊出声:「许、许先生……跟陈三爷?你们今天怎麽在这儿?哎唷喂呀!罗、罗总,怎、怎麽、怎麽受伤了?不会是我们队刚刚不小心弄的吗?」

    在场其他警察差点翻白眼,临检还要先通知吗?就连张如勋这种局外人也明了,这警察与在场黑道关系匪浅。

    那名中年警察嬉皮笑脸地继续说:「哎呀抱歉啦,有人通报这边……哎唷,先不说这个了,不好意思打扰各位谈生意,」他举止畏畏缩缩,但那双小眼却透露着JiNg明g练,「怎麽许先生跟三爷今天也在这儿,当真实稀客啊,来跟罗总抬杠吗?」

    「唷,吴叔,不是要退休了?」陈杉讶异地挑眉说:「这麽勤劳跑现场,是想捞功劳吗?」

    老警察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哈地大笑:「唉唷唉唷,三爷好会开玩笑,我可是人民保母耶。」

    「不枉费我鼓起勇气报警,」陈杉摇晃着毁损的高尔夫球杆,眼角g起,笑着对男子说:「可以让罗先生怀念一下三年前被捕的滋味。」

    捞功劳?被捕的滋味?中年警察重重地哼了声,三重力哥底下的小夥子都这副痞样。果然,中年警察心里不太痛快,当他一见这个场面早就猜到自己被人利用了。他不敢得罪这些人,内心却又不甘,略微愤恨地说:「三爷噢,你也不要这样浪费公帑嘛。」

    许密云依旧似笑非笑,连点波澜也没有。

    罗信行掩着脑上的伤,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把这出闹剧Ga0到骑虎难下,陈三爷还一脸事不关己,毫不在乎。

    中年警察当然不想得罪这群大人物,黑道仙拼仙,害Si猴齐天。只不过现场都是他的小朋友们,要是说走就走,警察面子往哪摆?他权衡情势,最後不得已才说:「好啦,抱歉打扰各位的团聚,咱要公事公办,抱歉,今晚要麻烦先店休了。」

    三名警察扶起罗信行,先替他简易包紮再赶紧叫救护车。张如勋还没反应过来却被人从後方抓住衣领,艾莲脸sE发青,美丽的脸庞恐惧地绷紧肌r0U。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艾莲从喉咙发生声音,尖锐刺耳,「即便你闭上眼,拒绝看见这一切,也逃不了的。」

    张如勋抓住艾莲的双腕b问她:「你为什麽会在许密云身旁?」

    艾莲愣了一下,渐渐地,眼眶中蓄满了泪水:「我错了。」她露出扭曲的微笑,「如勋哥,救我。」

    张如勋看着艾莲的泪水滑落脸庞,几乎无法呼x1,他的双唇张了又阖,勉强从喉咙b出一句话:「……和曾善之有关吗?」

    艾莲的嘴角往左右咧开,还没来得及回答,两名警察立即押着她的肩膀,强行地拖行带走。张如勋自己也被警察从後方压制,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积水几乎快淹没了他的鼻尖。

    最後,张如勋瞧见了陈杉眼中的冷静。他不带情绪毫无感情的离去转身,随着中年警官脚步一块步出VIP室。

    张如勋被强迫贴着地板,双手支在脑後,完全无法看清周遭状况。

    黑衣人跟警察起冲突,最後下场也跟他一样被迫贴着地板用冷水洗脸。警察来来去去,脚步声不断在他身边响起,张如勋完全不知道状况,陈杉去哪里了?艾莲又在哪里?

    「张如勋?是你吗?」

    有人喊他的名字,张如勋想抬起头,只能勉勉强强看见对方的鞋尖。他猛然被人从衣领拉起,江筱芳的脸庞赫然出现在眼前。

    「筱芳?」张如勋睁着半只眼,眼前模糊不清:「你怎麽在这儿?」

    「我来临检啊!」江筱芳慌张地说:「你、你怎麽会在这里!」

    张如勋苦涩一笑:「如果可以,我才不想来这里。」

    当天晚上警察一共带回25名nVX跟38名男X,凌晨十二点,警局顿时乱成锅粥,b早上的菜市场还要热闹。

    警局内的长凳上挤满了列队等待检验的人,根本无法容纳这麽多人。在场什麽光怪陆离的人都有,有人醉得醉,哭得哭,不愿配合的就以Si相b,更有人口出狂言威胁要立法委员来让警察好看。

    张如勋左边一个醉Si的nV孩,袒lU0上半身的蕾丝内衣。右边一个又哭又吐的男孩子,不断辩解自己没有x1毒,只是喝了点助兴的饮料而已。而头发乱得跟鸟巢似的张如勋,手铐在椅背上,夹在这两人中间,莫名其妙也成为排队验毒验尿的一员。

    报警的陈杉全身而退,罗信行跟许密云没人被审问,结果自己被抓来这里。

    人如果衰,买个猫粮也会进警局。

    张如勋脸sE铁青,心想自己该不该去改个运,或许也该拉着镖仔一起去,说不定还能打个折。

    不知镖仔究竟如何?要不要紧?

    检验结果出炉,任何事都没做的张如勋当然无罪获释,正当前脚准备跨出警局,後头就被人拍肩,强制押入单间审讯室内。

    单间审讯室里面只有一张木桌与一个人,室内充满一GU霉味,在暖h的灯光下更显陈旧。江筱芳跟男同事道谢,後者随即关起门,把他们俩隔绝在尘嚣外。

    「坐吧。」江筱芳头也不抬,指了指对桌的位置。

    椅子是木制的,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张如勋拉过来就坐,皱眉说:「筱芳,我是无辜的。」

    「我知道,不用看检验结果我也知道。」

    江筱芳低头在桌灯下振笔疾书,似乎是在写报告,张如勋按耐不住地问:「陈杉呢?」

    「像他那种地位高的黑道,所仔当然早早就放他们走了。」江筱芳目不转睛地写字,突然笑了一下:「倒是你,跟黑道无关的人,怎麽会在那里?」

    「是许先生找我过去的。」

    「许密云?」江筱芳放下笔:「他找你去做什麽?」

    「他想找我回去以前的公司上班。」

    「是吗?」口吻就像审问犯人,江筱芳停顿了一会又说:「那你答应了?」

    萤光灯底下的江筱芳,苍白的面容挟带着一点不真实,张如勋依旧能透过那张容颜回想起当年充满正义感的nV孩子,她对於不公平的事情总是第一时间就站出来发声。

    想儿时回忆,天真无畏的过去总是历历在目。

    「我没有答应他,」张如勋低头,手指轻娑着腕上的表,彷佛陷入思索:「筱芳,那里不适合我,我不知道他为何找上我。」

    「张如勋,我擅用职权调查了你的过去。」翻过一页书,江筱芳深x1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和陈杉的债务关系。」

    「……什麽?」张如勋讶异地蹙起眉头。

    「你有想过,为什麽陈杉买下你所有的债务吗?」

    张如勋一时间愣住了。

    ——这个原因他不是没想过。

    张如勋咬紧牙,说出真心话:「陈杉从以前就是个好人……会收留我,只是出自於他的怜悯罢了。」

    「我们无法回到过去,我不是那个充满正义感的孩子,他也不是以前心地善良的陈杉。」

    气氛过於诡谲,张如勋陷入无法挣脱的困局内,找寻不到任何线索。

    「我知道你在曾善之底下工作,我也知道曾善之在许密云身边扮演的角sE,但你从没碰过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筱芳……」

    「我们都变了,只有你还没变,」江筱芳失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乐观又yAn光,好像没有什麽忧愁能打倒你。」

    为什麽要说这些话?张如勋想问她,却张嘴说不出话。

    「张如勋,不要和陈杉扯上关系,他想利用你。」江筱芳冷静地说:「曾善之的Si,可能和陈杉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