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这是夜神响恢复意识後的第一个感觉。
但他感觉不到「恐惧」。
正常人在经历了时速三百公里的列车脱轨、翻滚、并坠入深谷後，醒来时应该会崩溃、尖叫、或是浑身发抖。
但夜神响没有。他的心跳平稳得像是在图书馆看书，呼x1节奏没有丝毫紊乱。他甚至能冷静地分析自己断了几根肋骨大概三根，以及左腿胫骨的粉碎X骨折程度。
【代价支付完成。】【已删除记忆模组：情感?恐惧。】【已删除记忆模组：人物?初恋关联影像/声音/情感全部格式化。】
脑海深处，彷佛有一块重要的拼图被y生生地挖走了。
他记得自己曾经喜欢过一个nV孩。那是国中时期的邻桌，有着yAn光般的笑容，头发上有好闻的柠檬洗发JiNg味道。他记得自己曾经为了给她买生日礼物打了三个月的工，记得告白前一晚紧张得睡不着觉。
但是现在，当他试图回想那个nV孩的脸时，却只看到了一团模糊的马赛克。
连同那种「喜欢」的心情，那种「想要见到她」的悸动，也一并消失了。就像是读到了一本枯燥的说明书，上面写着：「夜神响曾经喜欢某人」，仅此而已。
心里空荡荡的。
但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因为少了「恐惧」，他的大脑运转速度快得惊人。
噼啪……
周围是燃烧的烈火。特级灵装列车【八岐大蛇号】已经变成了一堆扭曲的废铁，横亘在这片原始森林的深处。树木被折断，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
「零？」
夜神响低下头。怀里的少nV被他SiSi护住，虽然额头磕破了一点皮，但没有生命危险。
御子柴零睁开异sE的双瞳，看着夜神响。
「你的眼睛……」她轻声说道。
夜神响没有照镜子，但他能感觉到右眼的变化。原本熔金sE的瞳孔此刻变得更加深邃，瞳孔周围分裂出了三个同心圆状的刻度，正在缓缓逆时针旋转。
祸津业术?百目鬼——二阶段?因果视界。
在这个视界里，世界不再是物质的堆砌，而是无数条「线」的纠缠。树木燃烧是因为「热量」的线，钢铁扭曲是因为「冲击」的线。
只要切断线，就能切断结果。
「还能走吗？」夜神响把御子柴零扶起来，语气冷漠得像个机器人。
零点了点头。
「去找其他人。」
夜神响拖着断腿，在燃烧的车厢残骸中穿行。因为感觉不到痛或者说大脑遮蔽了疼痛信号，他的动作依然敏捷。
很快，他在一堆扭曲的座椅下发现了神乐阪铃。
这个生命力顽强的暴走族少nV此刻浑身是血，那把心Ai的【电光丸】链锯已经断成了两截。在坠落的最後一刻，她用这把刀和自己的身T作为缓冲，y生生挡住了九条奏的必杀一击。
「喂，活着就吱一声。」夜神响拍了拍她的脸。
「……吵Si了……」神乐阪铃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嘴里吐出一口血沫，「本大爷……是不是很帅？」
「丑Si了。」夜神响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後撕下衣袖，熟练地帮她勒住大腿上的动脉出血口，「但还算有点用。」
「嘿嘿……」神乐阪铃咧嘴一笑，随即痛晕了过去。
夜神响将她背在背上。六十公斤的重量对现在的他来说不算什麽。
最後是九条莲。
那个大少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身上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因为神乐阪铃挡在了前面，但他的JiNg神状态却是最糟糕的。
他抱着膝盖，双眼失神，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哥哥……哥哥……不可能……」
九条奏的出现，彻底摧毁了他的心理防线。对於九条家的人来说，「篡位者」不仅是叛徒，更是绝对力量的象徵。
「起来。」夜神响冷冷地说道。
九条莲没有反应。
啪！
夜神响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力道之大，直接把九条莲的眼镜打飞了出去。
「我没空给你做心理辅导。想Si就留在这里被烧成灰，想活就给我站起来。」
九条莲被打懵了，捂着红肿的脸颊，呆呆地看着夜神响。
他看到了夜神响那只诡异的右眼。那里面没有同情，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人类该有的情感。只有一种极致的、令人胆寒的「计算」。
「……你是怪物吗？」九条莲颤抖着问道。
「也许吧。」夜神响捡起地上那把完好无损的大业物【天羽羽斩】，塞进九条莲怀里，「拿着你的玩具，跟上。」
就在这时。
嗡——
一GU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灵压从天而降。
周围燃烧的火焰突然静止了。不是熄灭，而是被某种强大的重力场强行压在了地面上，变成了贴地爬行的火蛇。
在那断裂的树g之上，一个黑sE的身影缓缓降落。
九条奏悬浮在半空中，身後的黑sE神官服无风自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的四人，眼神中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哎呀，居然都还活着。」
九条奏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了夜神响身上，「特别是你，那个拿断刀的小子。中了我的【虚闪】居然没Si，还开启了二阶段……有趣的素材。」
他抬起一根手指，指尖凝聚出一枚漆黑的重力球。
「但是，游戏结束了。把容器留下，其他人可以去Si了。」
九条莲看到哥哥的瞬间，身T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手中的弓差点掉在地上。
「动手。」
夜神响突然说道。
「什……什麽？」九条莲愣住了。
「我说动手！」
夜神响猛地蹬地，他不退反进，背着神乐阪铃，单手握着【不知火】，直接冲向了半空中的九条奏！
这是自杀行为。
所有人都这麽认为，包括九条奏。
「勇气可嘉，但是愚蠢。」九条奏手指轻弹。
咻！
重力球化作一道黑sE的闪电，瞬间出现在夜神响的面前。这一击足以将一辆坦克压成铁饼。
但在二阶段的【百目鬼】视界中，这颗球T并不是无敌的。
它是由高密度的灵压构成的「果」，而它的「因」，连接着九条奏的指尖。
夜神响没有躲。因为背後有伤员，躲开的话神乐阪铃会Si。
所以他选择了——斩断因果。
「祸津业术?百目鬼——【逆?剥离】。」
夜神响手中的断刀并没有砍向重力球，而是对着虚空猛地一挥。
这一刀，斩断了「重力球」与「空间」的联系。
滋——！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颗足以毁灭一切的重力球，在接触到夜神响鼻尖的前一刹那，突然像是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无声无息地溃散了。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就像它从未存在过一样。
「什麽？」
九条奏原本从容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他的术式被「无效化」了？不，是被「篡改」了。
趁着这千载难逢的一瞬僵直。
夜神响已经冲到了树g下方。但他没有攻击九条奏，而是反手一刀砍在了那棵巨大的红杉树根部。
「九条！S击！」
夜神响大吼道。
九条莲被这一声吼叫唤回了些许神智。虽然恐惧依然存在，但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他下意识地拉开了【天羽羽斩】。
「【九条流?闪光】！」
一支为了致盲而特化的光矢S向了九条奏的眼睛。
「雕虫小技。」九条奏挥袖挡下了强光。
但这就够了。
轰隆隆——
那棵高达五十米的红杉树，因为根部被夜神响切断了「支撑点」，在重力的作用下轰然倒塌，正好砸向了九条奏的位置，掀起了漫天的烟尘。
「走！」
夜神响落地，一把抓起御子柴零的手，拖着九条莲，一头钻进了旁边茂密的森林深处。
那是一片诡异的树海。树木扭曲生长，地面上长满了厚厚的苔藓。这里是指南针失效的禁地，也是着名的自杀圣地——青木原树海。
……
十分钟後。
烟尘散去。
九条奏站在倒塌的树g上，毫发无伤。他看着夜神响等人逃窜的方向，那是树海的深处，连yAn光都无法穿透的黑暗领域。
「逃进了树海吗……」
九条奏眯起了眼睛。他并没有急着追赶，而是拿出了一个通讯器。
「通知下去，封锁青木原树海的所有出口。另外，把那东西放出来。」
他看着夜神响消失的方向，嘴角g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在失去了恐惧之後，你会变成什麽样的怪物呢？夜神响。我很期待。」
……
青木原树海，深处。
这里安静得可怕。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只有风穿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像是无数亡灵在低语。
夜神响终於停下了脚步。
他将昏迷的神乐阪铃放在一棵树下，然後靠着树g坐了下来。
肾上腺素褪去後，剧痛开始回归。断腿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只是皱了皱眉，连一声哼都没发出来。
「安全了吗？」九条莲抱着弓，脸sE苍白地问道。
「暂时。」
夜神响检查了一下弹尽粮绝的装备。
【不知火】的刀身出现了裂痕，这是过度使用业术的後果。手机没有信号，指南针在乱转。食物和水都在列车上烧毁了。
一个重伤员铃，一个JiNg神崩溃者莲，一个手无缚J之力的容器零。
还有一个失去了「恐惧」和「Ai」、正在逐渐非人化的队长自己。
这简直是地狱开局。
「接下来怎麽办？」九条莲看着周围Y森的树林，这里的每一棵树长得都一模一样，根本分不清方向。
夜神响抬起头，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他还记得自己的目标。
「活下去，然後杀出去。」
夜神响从口袋里掏出那本笔记本。
翻开最新的一页，他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
代价已支付：初恋。我不记得她是谁了，但我知道这很重要。九条奏必须Si。这是新的因果。
写完，他合上笔记本，看向九条莲。
「从现在开始，指挥权归我。如果你不想Si，就收起你那没用的恐惧。」
夜神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里的金光虽然黯淡，却依然在燃烧。
「在这片森林里，猎人和猎物的身份，随时会互换。」
御子柴零静静地坐在旁边，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夜神响冰凉的手掌。
「你的手，不抖了。」她说。
「因为不需要。」夜神响cH0U回手，开始检查伤口，「恐惧是多余的情感，只会影响挥刀的速度。」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得让人心碎。
在这片吞噬生命的树海中，为了守护，少年终於舍弃了最後一丝少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