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青谷草木繁盛,入眼皆是一片葱葱绿树。此时一架八台描金雕花的橙色鸾轿于树冠之上缓缓飞过。

    行至一处空地上空,八位轿夫不知为何忽然齐齐脚软,肩头似乎压了万钧之力,让他们连人带轿自半空跌落。

    众人显然训练有素,知道中了埋伏,皆手执佩剑严阵以待。

    “司掌门这么急是要去哪儿?”

    陆吾与段正阮齐齐现身,后者开口道,“是急着赶去崆峒山求药吗?”

    肃杀的气氛弥漫开来,陆吾掌心寒光一闪已长剑在手,“我先解决这些小喽啰,你顶一会儿。”

    二人几乎同时动了,速度快到耳边的风似乎都静止了。

    段正阮的鬼灵刀泛着红黑之气,直直往轿中人飞去。织锦的轿帘几乎立刻碎为齑粉,一团蓝光爆开,鸾轿已经四分五裂,在眼前炸开了大片烟尘。

    气弱力虚,他果然重伤了。段正阮一击未中,心里却更有底了。

    提刀冲入光雾粉尘间,锐利的刀锋往那人下半身招呼,同时一掌拍向那人胸口。

    苍蓝色身影灵活腾挪躲过他的攻势,段正阮这才看清了那人全貌,“是你!”

    此时二人周围已经拉起巨大守护结界,同时一道剑光自左方袭来。

    段正阮堪堪避过,没想到寒沁也同时自前方刺来。他心中一惊奋力扭转腰身,衣摆被削去一角。

    “你竟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呢!”

    段正阮头也不回欺身而上朝镜玄攻去,“他的底细你知道的,这种货色也值?”

    陆吾却不理会他的挑衅,剑光如织向他罩来。

    “就凭你俩,恐怕是不够看。”

    段正阮越战心态越稳,自己与陆吾实力不相上下,镜玄明显不成气候。

    现在只需要等他露出破绽,自己有信心将他一击毙命。到时只剩陆吾一人,量他也不会傻到再同自己拼命。

    他所有招式皆冲镜玄而来,刀锋似有千钧之力,与寒沁相交炸出耀眼火花。

    镜玄双臂被震得发麻,开掌撒出无数细小冰锥。段正阮的千幻之力迸发而出,粉红雾气将二人身影完全笼罩了。

    雾气化水,飞速缠绕上镜玄四肢。巨大的力量似乎要将骨头绞断了一般,镜玄痛到脸色青白,眼眸泛红。

    “虽然舍不得,可总得给你个教训。”

    段正阮捏起他的下巴,黑红刀锋抵在镜玄胸膛缓缓刺入,“咬主人的狗,我是不会让它死得太痛快的。”

    血珠自刀锋滴落,镜玄痛苦的颤栗着,被段正阮温柔拥入怀中。

    “这么漂亮,死了还真是可惜,不如就将你尸身制成傀儡,可好?”

    澄蓝如水的眸子陡然张大,满满皆是恐惧。

    手臂痛到抱紧了段正阮的腰身,镜玄嘴角的鲜血流个不停,“你、真是恶心得……该死!”

    寒气自腰间窜起,汹涌的流入四肢百骸。段正阮惊觉有异却已经太迟,身体被镜玄牢牢箍着难动分毫。

    体内仙力似乎被这寒气冻结了一般,他此时内腑空空如也,人渐渐的僵住了。

    镜玄咬紧牙关抽身离开,顾不上胸口鲜血直流的伤口,提剑斩来。

    粉红雾气霎时消散,镜玄全身浴血,左手执剑,右手提着颗血淋淋的人头,仿佛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修罗恶鬼般,对着他粲然一笑,“这个笨蛋果然上钩了。”

    陆吾扑上去接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口气有些急,“这就是你的办法?”

    红光在胸口处闪烁,血渐渐止了。

    “被他抓住破绽一切都完了,他会先杀了我。”

    镜玄全身脱力般软在他怀中,“带我回长歌吧。”

    镜玄一夜未归,萧霁也一夜无眠。

    第二日鹭林有了些传言,千幻宗宗主打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如意算盘,却不想满盘皆输,死于长乐派掌门司幽之手。

    原来司幽重伤皆是烟雾弹,只是为了引出潜在的敌人而已。一时间这平平无奇的宗门声名大噪,多少世家捧着重礼登门拜访与之结交。

    日落时分镜玄终于回到恒水居,萧霁急匆匆的迎了上去,“师兄,你听说了吗?”

    镜玄抬眼,“嗯,闹得风风雨雨的。”

    “宗门之首,说没就没了。”萧霁喃喃低语,那段宗主好歹是修炼千年的仙人,一朝陨落,让人不禁感慨世事无常。

    想想几年前师傅也是突遭横祸,萧霁流露了迷茫神色,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镜玄按住他的肩,轻轻的拍了两下。

    萧霁眼底浮现喜悦之色,揽着镜玄的手臂往楼上走,“师兄,我也想要保护你、和丽娘。”他脸颊慢慢红了,将门板轻轻带上。

    “好。”

    镜玄笑得很浅,不仔细看几乎难以发现,却逃不过萧霁的眼睛。

    “师兄……”

    萧霁慢慢凑近,睫毛缓缓垂下,炙热的气息喷在彼此脸颊,唇瓣就要碰触到一起。

    镜玄却突然闪开,眉头微微皱着,掌中的一缕青烟消散了。

    “我有事出门一下,可能晚些回来。”

    “师兄不是刚回来?”萧霁扯住他的衣袖,嘴角垂下。

    师兄昨日夜不归宿,定是同那人在一起,他此刻心中醋意翻滚,酸涩已经涌到了喉头,又气又委屈的红了眼。

    “你不要乱想,我只是出门办事而已。”镜玄不知如何安抚他,只好硬着头皮扯谎,“我尽量早些回来陪你,好不好?”

    轻吻落在额头,镜玄慢慢捋着他的发尾,“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