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我已经习惯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其实本该一直是这样,但叶封桉却让我习惯了他围绕在我身边的时候开始和我疏远。
我向往常一样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去了客厅,整个人窝在沙发的角落,歪头看着窗外。
我一一时觉得我现在就像是个没有任何想法的机器人,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看看窗外。
中午吃完了饭,我看着送饭来的阿姨离开,门被关上之后,我却没有听到落锁的声音。
我心里咯噔一声,直到完全听不到外面一点点的动静,我才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握住门把,一拧,没有再收到其他阻碍,阳光从门缝里照了进来。门开了。
我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被重新翻新过一遍的院子,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
本来以为经过昨天的事情,叶封桉应该是不会听我的,让我出门,但今天门竟然没有被锁上么?还是送饭的阿姨忘了呢?
我往外走了几步,身后的门却被风吹的关上了,一声巨响,震的我浑身颤了颤。
栅栏也没有加固,我只要这么走,就能走出去。
但是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后知后觉地想到,我现在进不去家门了。
我在院子里找到一个板凳,缓缓得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微微低着头,看着脚下新长出的草。
我说不会离开这里,不是在骗叶封桉,我是真的不想离开这里了。和外界分离的太久,让我本来就不愿意和人社交的我,更加不会处理那些人际关系了,我就算出去了,我要怎么融入社会呢?而且我在外面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为什么非要出去面对那些繁琐的事情?
我撑着额头,太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我认为这是我被关在这里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虽然姿势很不舒服,我最后甚至是因为手没有撑住整个人摔倒在草地上被惊醒,可那十几分钟的时间,却是最舒服的时候。
我睁开眼的时候,远远看到栅栏门口占了一个很高的人影,正往我的方向看,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那是叶封桉。
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站在原地,与相隔十几米的叶封桉对视。
这一刻我心里想的甚至是,叶封桉天天出去,本来以为他是有什么重要的公事要处理,但他常常这样莫名其妙的回来,到底是真的有事,还是故意想让我感到孤独从而去依靠他?
叶封桉走到我面前的事情,我还在想这件事情。
“栅栏没有加固,也没有锁上,你可以直接出去。”叶封桉微微低着头,手还插在口袋里,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声音却有些发抖,“你为什么没有走?是害怕我再找到你吗?还是...”
“我不想走。”我打断他,我不想瞒着任何人什么事情,我只想把我心里想的说出来,“我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也没有人可以见,我现在只想待在这里。”就算是把这里当作一个避风港吧。
叶封桉头低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抱住了我。
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到最后我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他才松开手。
“哥,你能这么想真好,看来我这段时间做的所有事情都没有白费,我真的很开心。”叶封桉捧着我的脸,快速的亲了一下,“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就先走了,我只是想回来看看哥你有没有离开而已,竟然还在这里,我就放心了。”他说完,最后看了我一眼,“晚上等我回来,我有事情和哥说。”说完,他转头就离开了,像是真的有很着急的事情要去处理。
我又一次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又感到一阵难过,蛋很快消失,比起之前,已经有些微不足道了。
有事情和我说,会是什么事情呢?叶封桉和我说的,能是什么事情呢?整天无事可做,只能在无聊到极致的时候去反复咀嚼叶封桉先前说的每一句话。
可我想不出答案。
我实在想不到我和叶封桉之间会有什么共同点,会有什么需要交流的事情。
所以我不想了。
我看着打开的院门,看的愣了神。
门是打开的,我是不是可以出去呢?叶封桉回来了一趟又走了,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内再回来了,那我出去走一走,只在周围逛一逛,没有什么关系吧?
我想起身,走到栅栏前的时候,脑子里却又冒出了许多其他的念头:如果我稍微走得远了,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叶封桉回来再次找到我,会不会以为我又要逃跑,然后让我的处境变得更加悲惨?如果我出门遇到了什么可能认识的人,一瞬间忍不住像他们开口求助,然后陷入更加危险的的境地怎么办?....
我看着脚下的地面,面前像是有一道屏障,拦着我,我怎么都迈不开走出去的那一步。
站了半晌,我还是回到了院子里,转身前,还鬼使神差的把栅栏的门关上了。
我不想出去。
我在院子里一直从日中坐到日落,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着太阳在我眼前落山,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
我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颗连着一颗,莫名其妙地数了起来。一边数,一边觉得我现在像个弱智,可是没办法,我能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些了,如果连这些都不再做,那我可能真的要死了。
院门传来了动静,我把思绪拉了回来,看见是叶封桉回来了。
叶封桉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哥,你这半天全都在院子里?”直到他从口袋拿出钥匙的时候,才换上衣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真是不好意思哥,我上午回来的时候忘记你没有钥匙没办法进去了,不然我应该给你一把备用钥匙的,你也不问我要。”
叶封桉一边开门,一边拉起我的手,嘴里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我没有说话,一时也分不清叶封桉到底是真的感到抱歉还是又在讽刺我。
简单收拾了一番,直到双双躺到床上的时候,房间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原本只有叶封桉一个人在说话,可当他不说话的时候,我们之间就不再有一点声音了。
我忽然想到叶封桉上午回来的时候说过晚上要和我说什么事情,但刚刚他说的那些繁琐小事,肯定没有一件是他要对我说的事情,怎么突然就沉默了呢?
“你上午说,要和我说的事情是什么?”我开口问他,没有转头,也感受到了叶封桉的视线朝我看了过来。
“是,我是说我有事情和哥说,我都差点忘了。”叶封桉翻了个身,一只手臂横在我胸口,慢悠悠地开口,“明天我没事,带哥去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你猜猜?”
我没有兴趣和叶封桉猜来猜去,我只想知道我该知道的事情。我闭着嘴,不说话了。
叶封桉等不到回答,自己开口了,“我带你去见舟枝临,你会开心吗?”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我的心脏先是紧紧抽痛了一下,接着密密麻麻的酸涩感传向四肢百骸,随后一切归于平静。
舟枝临?
我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那张脸呈现在我脑海中的时候,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
“为什么?”我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再次开口。不是为了和叶封桉搭话,而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叶封桉为什么要让我去见舟枝临。其实我很不想见到他,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眼神或是表情。
“哥你和他感情那么好,上次他还因为帮你被我揍成那样,他明天结婚,你不去参加吗?”
这句话在我脑子里绕了好几遍,等我理解完,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一口气喘不上来也吐不出去,一瞬间感觉自己要被活活憋死。但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我对舟枝临应该早就没有感情了才对。
“他应该也很想见到哥,上次把你从他家带回来之后,舟家就一直给我公司使袢子,像是要把我彻底毁掉才罢休一样,不然我这段时间也不会忙的连陪哥的时间都没有了,但是他还是斗不过我。”
“哥你现在知道了吧,不管在哪方面,他都比不过我,他有什么好的呢,他能帮到你什么呢?他就连帮你逃跑都做不好,还总是被我找到,他有什么用?”叶封桉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多,但他后面说的话,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我脑子始终想着那句“他明天结婚”,明明不关我的事了,为什么我会那么难受。
想了半天,想到的总是令我不满意的答案,到最后,我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像是要把身体里所有想不通的事情全都吐出去,到最后,我浑身都没力气了,我摇了摇头,笑了。
我笑的身体发颤,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叶封桉问我笑什么,我只是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我不知道我这天晚上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这天晚上我没有睡着,我听着叶封桉在我身边渐渐平稳的呼吸声,睁着眼睛看了一晚上的天花板。眼睛干涩到流泪,我也没有闭上眼睛。
我不知道在坚持什么,也不知道在和谁较劲,其实到头来,我只是和自己过不去而已。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又酸又痛,再次睁开眼睛,看的却比之前还要清楚。
被关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是浑浑噩噩的,但这天晚上我特别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