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卷着黄沙,刮得人睁不开眼。凌越带着亲兵在西侧防区巡查,已经连续三日了。匈奴主力在雁门关外徘徊多日,虽未发起大规模进攻,却时常派小股骑兵袭扰,搅得守军不得安宁。
沈惊寒连日来坐镇中军帐,分析敌情、调配兵力,眉宇间始终凝着一层霜。凌越每日傍晚的军务汇报,都能看到案上摊开的地图被标注得密密麻麻,沈惊寒的指尖总是停留在匈奴主力营帐与侧翼补给线之间的空白地带,眼神深邃。
“将军,匈奴今日又派骑兵袭扰了左营防区,虽被击退,却耗损了不少箭矢。”凌越站在帐内,声音沉稳,“属下观其动向,似乎在试探我军防线的薄弱点。”
沈惊寒抬眸,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怎么看?”
“回将军,匈奴主力屯兵不前,却频繁袭扰,恐怕是在等待补给。”凌越斟酌着开口,这几日他反复琢磨沈惊寒标注的地图,心中渐渐有了猜测,“西侧三十里外的黑风口,是匈奴侧翼补给线的必经之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能截断其补给,匈奴主力必乱。”
沈惊寒眼底掠过一丝赞许,却未多言,只是淡淡道:“此事需从长计议。黑风口虽险,却也有匈奴重兵把守,贸然出击,恐遭埋伏。”
凌越心中一急,还想再劝,却见沈惊寒抬手制止:“继续盯紧防区,有任何异动,立刻禀报。”
“是!属下遵命!”凌越躬身行礼,退出营帐时,心头仍萦绕着截断补给线的念头。他知道沈惊寒顾虑周全,可战机稍纵即逝,他隐隐觉得,匈奴的补给线似乎并非固若金汤。
接下来的两日,凌越在巡查时格外留意黑风口方向的动静。他派了两名机灵的亲兵乔装成牧民,悄悄潜入黑风口附近打探,终于在第三日傍晚带回了关键消息。
“队正,黑风口的匈奴守军换防了!”亲兵气喘吁吁地禀报,“新换的守军似乎是临时抽调的,军纪松散,而且今晚三更,会有一批粮草经过黑风口,护送的骑兵不过五十人!”
凌越心头猛地一跳,眼中瞬间燃起光芒。五十人护送粮草,这正是他等待的破绽!黑风口地势险要,只要埋伏得当,定能一举截断补给,给匈奴主力沉重一击。
他立刻翻身上马,朝着中军帐的方向疾驰而去。三里路的距离,他催马扬鞭,只用一刻便赶到。可中军帐外的亲兵却告诉他,将军正在与几位统领商议军务,任何人不得打扰。
“事关重大,我必须立刻见到将军!”凌越语气急切,可亲兵却面露难色,执意阻拦。
帐内的议事声隐约传来,似乎在讨论是否要主动出击匈奴主力。凌越站在帐外,心急如焚。三更时分的粮草护送,转瞬即逝,若是等议事结束,恐怕早已错失良机。
他想起沈惊寒平日里的教诲:“战场之上,战机稍纵即逝,当断则断。”又想起自己擅离职守险些酿成大祸的教训,心中非常矛盾,一边是军规森严,未经上报不得擅自行动;一边是千载难逢的战机,截断补给便能扭转战局。
夜风刮过,带着刺骨的凉意,凌越握紧了腰间的“逐风”刀。他看着中军帐紧闭的帘幕,又想起沈惊寒在地图上标注的空白地带,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来人!”凌越转身对身后的亲兵下令,“立刻集合前营精锐的五十人,随我前往黑风口,伏击匈奴粮草队!”
“队正,未经将军允许,擅自出兵,这是重罪啊!”亲兵大惊失色,连忙劝阻。
“后果由我一人承担!”凌越语气坚定,眼神锐利如鹰,“若能截断匈奴补给,便是大功一件;若有闪失,我愿受军法处置!”
五十名精锐士兵悄悄集结完毕,在凌越的带领下,借着夜色的掩护,朝着黑风口的方向疾驰而去。
凌越骑在马背上,回头望了一眼中军帐的方向,心中默念:将军,属下知罪,但此战机不可失。待属下破敌归来,任凭您发落。
中军帐内,议事刚结束。沈惊寒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正准备歇息,却见一名亲兵匆匆闯入,语气惊慌:“将军!不好了!凌队正带着五十名精锐士兵,擅自出营,朝着黑风口方向去了!”
沈惊寒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擅自出营,这是军中大忌!他刚要发怒,脑海中突然闪过凌越前日提及的黑风口补给线,又想起今日探子回报匈奴换防的消息,心头一动。
“他什么时候走的?”沈惊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回将军,半个时辰前!”
沈惊寒快步走到地图前,指尖落在黑风口的位置,眼神深邃。他瞬间明白了凌越的意图——这只小狗,竟是发现了匈奴的破绽,不等他下令,便擅自出击了!
“胆大包天!”沈惊寒低喝一声,眼底却没有多少怒意,反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既气凌越再次违背军令,又忍不住赞叹他的敏锐与果敢。
秦峰在一旁急道:“将军,凌队正擅自出兵,恐有危险!要不要派人把他追回来?”
“追?”沈惊寒摇摇头,目光锐利,“黑风口地势险要,他带五十人伏击,虽有胜算,却也凶险。匈奴若发现援军,他必陷入重围。”
他转身下令:“立刻集合中军精锐两百人,随我前往黑风口!另外,传令左营,出兵牵制匈奴主力,不让其分出兵力支援黑风口!”
“将军,您要亲自去?”秦峰一愣。
“他是我提拔的人,他闯的祸,我来收拾!”沈惊寒的声音沉了下来,翻身上马时,眼底却掠过一丝担忧。这只小狗,总是这么不让人省心,可这份临阵破局的胆识,又让他无法真的生气。
夜色深沉,沈惊寒带着两百名精锐士兵,朝着黑风口疾驰而去。他心中清楚,凌越的判断没错,这确实是破敌的良机。他要做的,是为这只勇敢却莽撞的小狗,撑起一片安全的战场。
黑风口的山谷中,凌越已带着士兵们埋伏就绪,握紧了手中的短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匈奴的粮草队缓缓驶入山谷,五十名护送骑兵毫无察觉,依旧散漫地聊着天。
“动手!”凌越一声令下,箭矢如雨般射出。匈奴骑兵猝不及防,纷纷中箭倒地。山谷两侧的士兵们蜂拥而下,与匈奴骑兵展开激战。
凌越一马当先,“逐风”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刀光闪过,便有一名匈奴士兵应声倒地。他牢记沈惊寒的教诲,不逞匹夫之勇,只专注于指挥士兵们围歼敌人、抢夺粮草。
就在战斗即将结束之际,山谷外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凌越心中一沉,难道是匈奴的援军到了?
他正要下令准备迎敌,却见远处的火光中,出现了一面熟悉的旗帜——那是沈惊寒的帅旗!
凌越愣住了,看着沈惊寒带着大队人马疾驰而来,心中五味杂陈。有惊喜,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心。
沈惊寒勒住马缰,看着山谷中激战的景象,又看向那个浑身浴血却依旧挺拔的身影,眼底的担忧渐渐散去,只剩下一丝无奈与纵容。
“凌越!”沈惊寒的声音洪亮,“还愣着干什么?速战速决!”
“是!将军!”凌越回过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挥舞着短刀,再次冲入敌阵。
有了沈惊寒的援军,剩余的匈奴士兵很快被歼灭。山谷中堆满了匈奴的粮草,士兵们欢呼雀跃,只有凌越站在原地,看着沈惊寒,心中满是忐忑。
他知道,接下来,便是他为擅自出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