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就行了吧?」
「嗯。」
因为不知道她有没有药物过敏,我不敢擅自乱买,幸好她床头柜上有放一排感冒药。我倒了杯水给她,监督着她把药吃下去,这家伙原来是不擅长吞药的人,明明只有一颗药丸,她却把整杯水都喝完了才终於吞下去,我在一旁不禁看得有趣。
「好了,吃完药乖乖休息吧。」
帮她盖上被子後,我能帮忙的事情都已经做了,正起身打算回家,却被她喊住,说是躺了两天很无聊,想要我陪她聊聊天。想起早上推测的事,我心念一转,便又坐回了椅子上。
然而说要聊天的人,却迟迟没有开口,房间顿时陷入沉寂。本来以为是她睡着了,可那双眼却还微微睁着。我无聊地默默观察起四周,穆婷的房间有GU她身上独有的柔和香味,不像某知名品牌芳香剂那麽浓郁,这GU清淡的芬芳有种能够让人放松的感觉。
整个房间里只有最基本的家具,一张看上去不是那麽柔软的加大单人床,一组木质的书桌椅,以及墙边放满书的系统柜。此外旁边还有个显眼的柜子,里头摆满了礼物、娃娃和写着生日祝福的瓦楞板,这恐怕是整个家中最有人情味的一角了。
「那个……绍瑄。」
「嗯?」
听到声音,我转头望向她。
「谢谢你来探望我。」
她试图露出平时的笑容,但或许是感冒的缘故,那个笑看起来有几分憔悴。我随口回应了句没什麽,默默撇过头望向一旁:「程佑凌……其他同学也很担心你喔。」
她微微笑,口中又低喃了声谢谢。沉默再度蔓延,不时传来她咳嗽的声音,看着她这样独自一人,总有些放心不下,然而患有社交恐惧症的我,又不希望遇到她的家人,於是忐忑地问道:「你家人几点会回来?」
「妈妈她工作很忙……平常很少回来。」
「欸?」
把nV儿一个人丢在家,病成这样都没人照顾吗?我不禁有些义愤填膺,但随即转为悲伤的情绪,默默在心底思量,家里没人照顾,她说已经躺了两天了,难道这两天都处於这个状态吗?虽然知道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无可奈何,但是让未成年的nV儿一个人卧病在家,还是有些过份。
「不、不是那样的……。」
可能是注意到我露出,她着急否认,却又不解释原因,只是一脸难为情地将目光撇向一旁。我感觉其中有什麽蹊跷,不禁眉头深锁左右思量一番……阿姨因为工作很少回家,穆婷生病两天没人知道……啊,难道说……?
「喂,你该不会,没有跟你妈说你发烧的事吧?」
「唔……嗯。」
她楞了一会儿,才乖乖点头承认。
既然她妈工作那麽忙碌,我猜她应该是怕会给妈妈添麻烦,所以才不愿意说自己发烧的事情,我总觉得以她的个X大概会这麽想。我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白痴喔,害怕让人担心所以想要自己承受,你这样才是最令人担心的啊。」
「…………。」
完蛋!一时没忍住,我是不是说得太直接了?
只见她沉默不语,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那个……。」
我正踌躇着该怎麽向她道歉,她却突然开始向我诉说起自己家里的情况。据说她爸妈几年前离异,现在和妈妈两个人同住,但妈妈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要到处出差,所以平时大多只有一个人在家。恐怕是因为离婚後父亲离开了家,而母亲又经常不在家的缘故,怪不得整个家中总缺少一种生活感。
她淡然地道出家里的状况,像是在讲述别人家的事情一般。即便再怎麽乐观开朗的人,也难免会有伤心沮丧的时候,而她更是如此。尽管在众人面前总是挂着笑容,展现yAn光开朗的一面,但其实拥有一颗b谁都还要孤独的心吧。
我曾经想过,那麽受人欢迎又优秀的她,为什麽会愿意跟如此普通的我当朋友,但或许正好相反。分组时找组员的人选,中午一起吃饭的对象,没有人认为自己与她有这种程度的交情,正是因为她和谁都好,看似交友广阔,实则知己难求……让我不由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唉,心情不禁变得沉重了起来。
「睡了吗?」
沉寂的房间传来她微弱的吐息声,我凝视着她沉静的睡颜,原本就相当JiNg致的容颜,此时的憔悴更是添生一GU娇柔。我对眼前这个病恹恹的同班同学,心中也有所改观。
旧时的记忆逐渐浮现,当年我擅自将她视为劲敌,那个在什麽领域都表现得b我更出sE、甚至完美的人,我出於不服输的较劲心理,始终看她很不顺眼。明明年纪相同,她做得到的事情,我怎麽会做不到?站上颁奖台领奖、参加校内外b赛、获得老师的表扬、受到同学们的崇拜……为了不输给她我可是拚尽全力。
尽管在那件事之後,我已经不再那麽做了……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她曾是我执着的目标。
小学的那段过往,如今回想起来都只是不成熟的表现,是段只会让我感到自我厌恶的黑历史,早已被我封存於记忆深处,尽可能不去触碰。然而听完她家里的事,我却忍不住想起当年对她的那GU莫名执着。那时的我怎麽也料想不到,多年後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天。看着眼前病恹恹的她,心里顿时一阵五味杂陈,交织着说不清的惆怅与愧疚。
看着窗外漆黑的天sE,忽然感到一阵饥饿。既然她睡着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家吃晚餐了。然而我正准备离开时,却听到身後传来微弱一声:「不要走……。」
是梦话吗?
我走近床边一瞧,穆婷仍阖着双眼,脸sE因为发烧而通红,我拿了披在椅子上的毛巾,替她擦乾额前被汗水濡Sh的刘海。忽然又听到她昏睡中呢喃:「爸爸……妈妈……。」
「…………。」
真拿你没办法。
我无奈地将她的被子拉好,看来今天没指望回家吃晚餐了。
我又坐回了椅子上,无聊地看起架上琳琅满目的礼物和卡片,有只抱枕大的熊娃娃摆在正中间,一旁还有许多写着「友情长存」的卡片,大概是以前的毕业礼物吧。隔壁有个很醒目的瓦楞纸版,上面用银sE的油漆笔写了生日快乐的字样,嗯……生日礼物吗。
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穆婷,她好像睡得挺熟的,我静静地凝视着她安稳的睡颜,隐约能听见她微弱的吐息。即使想起了过去与她有关的那段过往,然而就实质意义上来说,我们也不过认识一个多月,还是因为共同朋友程佑凌的关系才聚在一块的。当年的执着早已淡然,现在的她,对我来说就像一个新认识、最近才逐渐称得上朋友的同班同学罢了。
喀啦──
外头突然传来开门的声响,我为之一怔,胆战心惊地望向门外。
我一向不喜欢去朋友家玩虽然我其实也没有什麽朋友啦,正是因为很害怕面对朋友的家人,要不是程佑凌说穆婷家没有其他人在,我也不会决定要来探病的。
听着脚步声逐渐b近,我的心跳也随之加剧。怎麽办?房间里只有衣柜能躲……不对啦!鞋子都放在门口了,总不可能躲起来吧?欸……我放弃挣扎,深呼x1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房门口出现的身影。
「嗯?你是她同学吗?」
那张与穆婷神似的面容,让我一眼就确信了她是穆婷的妈妈……光看那张脸和身材,就算说是姊妹也完全不夸张!不过我记得她好像是独生nV来着。眼前这人身材高挑,一身俐落的套装有种新nV强人的g练,穆婷出社会後说不定也会是这样的感觉?不过阿姨那锐利的眼神和气质,有如霸气侧漏般,散发着一GU令我窒息的强势气场,这点就和穆婷不大相似了。
「阿、阿姨您好。」
姑且是顺利的发出声音打招呼。或许是被声音吵醒,躺在床上的穆婷缓缓坐起身,阿姨注意到她的异常,走至床边将头轻贴於她额前一会,接着神sE凝重道:「你发烧了?有没有吃东西?有吃药吗?」
「嗯……刚才绍瑄有弄给我吃。」
只见穆婷愣了下,才点点头回应说。
「怎麽不打电话给我?」
「…………。」
穆婷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心虚地别过目光,愣愣望着地板。虽然吃过退烧药,但她的脸却b先前更红了,毕竟才刚吃下去没多久,药效应该没那麽快才对。
「傻孩子。」
阿姨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同学和家人之间的互动,看到她表现出平常在学校看不到一面,有种很微妙的感觉……这要换作是我,被其他人看见自己与家人的互动,恐怕会难为情的想找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
既然阿姨回来了,我这个局外人也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趁着气氛还没那麽尴尬,赶紧向她们道别。我悄悄背起书包,强装镇定地微笑回应,其实心里恨不得立刻拔腿就跑。
「天sE也暗了,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然而阿姨却跟着我来到门口,她看了眼手表说。
「不用啦,我住在附近而已,走路就到了,谢谢阿姨。」
「你是叫……绍瑄吧?」
才刚打开门、脚正要跨出去时,阿姨突然提及我的名字。我愣了愣,基於礼貌只好转身望向阿姨,点点头回应。
「谢谢你来探望她。我家那傻孩子,真让人伤脑筋。」
阿姨你难道不晓得你nV儿在学校有多风光吗?我不禁暗暗吐槽,不过阿姨的个X,似乎不如外表那般严厉的样子。
「哪里,我也受到她许多帮助。」
「回去路上小心。」
阿姨那双彷佛能看透一切的锐利眼神,让我不禁打起冷颤,但是心底却有个声音催使着我……。
「那、那个……阿姨,很抱歉恕我多管闲事,穆婷在学校一直是个很优秀的人,也很受大家的欢迎,但是b起同侪间的关怀,她更需要的其实是您的称赞和陪伴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