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边的小家伙并没有如他预期般乖乖听话。
真白顺从地收回手,但依旧维持着蹲在他腿边的姿势,怀里抱着软绵绵的枕头,在昏暗灯光下,那双宛如琉璃般通透的金瞳,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
书房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窗外闷雷滚过的声响。
墨源原本冷漠淡定的表情,被她盯得有几分松动,刚想再开口赶人,就听见少nV温软的声音缓缓响起。
「小叔叔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她顿了顿,目光坚定几分,扬起的baiNENg脸蛋上带着认真。「真白想替你分忧。」
听到分忧二字,墨源微微一愣。
他看着眼前这个连她自己是谁,都没完全Ga0清楚的小丫头,心头涌上一GU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有些好笑,有点无奈,但更多的是那GU强烈的酸涩感。
连他那个有血缘关系的父亲,都只会把他当作废物、当作家族的W点,而这个捡来的小家伙,却蹲在他的脚边,用温柔稚nEnG的嗓音,说想替他分忧。
「你能分什麽忧?」墨源自嘲笑了下,眼神扫过桌上那堆零散的报表。「这些东西你看得懂吗?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帮就能帮的。」
「而且……」他垂下眼帘,隐去眸底的自厌。「有些人说我是废物,大概……他们说得也没错。」
「才不是。」
真白想都没想地开口反驳,虽然音量不大,却异常清晰。
这是她头一次,这麽认真的反驳他的话。
墨源诧异地看向她,只见真白摇了摇脑袋,那头银白sE的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恍若月光下的流光瀑布。
「我虽然不懂那些纸上写什麽,但我知道小叔叔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她看着墨源,金瞳内满是真诚。
「苏老师说过,能战胜慾望的人都是强者。小叔叔戒掉了菸跟酒,这三个月你有多辛苦,我都看在眼里。」
少nV抬起头,对着他弯起眼眸,露出一个毫无保留的甜笑。
「所以,小叔叔才不是废物。你是真白打从心里认为,全世界最厉害的人。」
窗外又是一道惊雷炸响,却盖不过墨源x腔里那剧烈的心跳声。
他垂眸,愣愣地看着她。
那GU折磨他三个月、如蚁噬骨般的戒断反应,还有方才被父亲踩在脚底的自尊,都在这一刻被她一句话给治癒了。
是啊,只是戒了菸酒而已,在这个傻不隆冬的小家伙眼里,他都能成为「全世界最厉害的人」,如果他真的回去继承墨氏,她该有多为他感到骄傲?
墨源闭了闭眼,将x腔那GU激荡的情绪压下,再睁眼时,眼中的颓丧已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孤注一掷的锐利。
父亲那边既然是条Si路,大不了就换条路走。
在这个家里,能压住父亲的只有一个人——他的爷爷,墨允恒。
虽然墨老爷子上次在电话里骂得狠凶,但他毕竟也曾力排众议,想将自己立为继承人的人。只要明天带着礼盒回去,亲自向老爷子低头认错,展现出足够的诚意,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想通这一点,墨源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肩膀终於松动。
他看了眼还蹲在腿边的真白,伸出大掌盖在她的发顶,将她那一头柔顺的长发r0u得乱七八糟。
「行了,就你嘴甜。」虽然嘴上嫌弃,但他原本冷y的语调,显而易见地轻松不少。
「回去睡觉,明天我还有事要出门。」
真白摇了摇头,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仰起脑袋,小声嘟囔:「雷声还在响……真白想待在这里,陪小叔叔。」
「陪我做什麽?看我工作?」墨源瞥了一眼桌上那些恼人的文件,又看了眼缩在自己腿边的真白。
她看上去像被抛弃的小动物,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怎麽有心思工作?
墨源无奈地叹口气,终究还是妥协了。
他合上笔电,随手关掉书房的台灯,在一片昏暗中站起身,顺势将蹲得腿麻的少nV拉起来。
「走了。」
「嘶??去哪?」真白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趋。
「回你房间。」墨源拉开门,外面的光源透进来,他靠在门边,等她先出去。「既然你不肯自己回去睡觉,那就我送你回去。」
真白抿唇,乖乖地走出书房,虽然小叔叔说要「送」她,但依照以往的规矩,他通常只送到门口,就会让她自己进去,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可她实在没办法放着心情不好的墨源不管。
如果现在放走他,会不会他又孤零零地回去待书房里胡思乱想?
两人穿过昏暗的走廊,回到真白的卧室。
墨源推开门,走到床边打开床头柜上那盏暖hsE的小夜灯,下巴朝柔软的大床扬了扬:「上去。」
真白慢吞吞地爬ShAnG,钻进被窝里,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只露出一颗小脑袋。
她没有闭眼,羽翼般的睫毛扑腾几下,浅金sE的眸睁得大大的,紧紧盯着站在床边的男人,生怕一眨眼他就会不见。
她眼里的挽留太过明显,他又不是瞎,怎麽会察觉不到?
墨源见她没什麽安全感的模样,听着窗外未歇的风雨声,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他没好气地啧了一声,拉过旁边的一把单人椅,径直拖到床边。
长腿一跨,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真白意识到墨源没有要走,惊喜地眨眨大眼,从被窝里探出手,尝试去够他的袖口:「小叔叔?」
「睡吧。」墨源双手环x,向後靠在椅背上,修长的双腿随意伸展着,姿态慵懒。
他垂眸看着她,淡淡道:「我在这坐着,等你睡着我再走。」
「真的?」
「真的,我说话算话。」虽然这话从他这个声名狼籍的「骗子」嘴里说出来没什麽公信力,但对真白来说,这就是圣旨。
「嗯!」真白开心地弯起眼睛,手指g住他的袖口没放,安心地闭上双眼。
窗外的雨还在下,雷声依旧轰鸣,但因为床边有墨源守着,那些声音彷佛都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气味,真白的呼x1渐渐变得绵长。
墨源瞧着她的睡颜,听着她平稳的呼x1声,竟也感到有些困倦,他撑着脸颊,闭上眼打盹。
而这一夜,是他这三个月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