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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一脉相承

    程晏清拉着宋玺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对着沙发上的长辈一一打招呼。

    程家早先在国内是个大家族,原本主家的家主是个割据一方的军阀,打过几场有名的战役,但后来战乱快要结束的时候,新政府开始兔死狗烹,军队被收编之后,家主带着他的亲眷将所有家财散给了百姓和难民,最后离开国内寻求短暂的平安。

    现在这一支就是当初程家主家那一支。

    这一支的家主和家主夫人都是男子,所以当初费了点心思才有了孩子,因为家主对于血脉过度的偏执,法律意义上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结了婚生了孩子,这才有了程爸爸。

    事实上程爸爸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也就是程晏清的二叔。程二叔是程爷爷早些年被过度干涉后寻求刺激犯下的错。

    原本他的母亲也是个大家族的长女,只是体弱多病,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去世了,甚至在他成年之前程爷爷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原本程二叔的母家一直养着这孩子,只是后来经济萧条,家族的企业江河日下,最后老旧的企业被迫宣布破产,那些徒有虚名的爵位也不值一钱,没有办法,母家那边将这孩子送到了苇生庄园。

    程爷爷也没有推脱,做了亲子鉴定确认后就让这孩子搬进了庄园,甚至还帮助程二叔的母家度过了那次经济萧条的困难。

    程奶奶因为这件事跟程爷爷两地分居,虽然没有离婚,但两人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

    虽然程爷爷将程二叔带回来了,但最重视培养的还是程爸爸。

    大概是继承了上一辈的血脉偏执,早先程爷爷对程奶奶是有感情的,两个人的感情甚至可以算得上琴瑟和鸣,现在又加上这份对婚姻不忠的愧疚,程爷爷将所有的偏爱都给了程爸爸。

    程晏清看着沙发上的二叔一家,脸上并不是那么好看。去年他带宋玺来的时候,就是二叔这一家人对宋玺冷嘲热讽,当然也有他没有说清楚的原因,这次他绝对不会再让宋玺在这里受委屈。

    程爸爸和程妈妈因为时差的原因在楼上休息,会客厅里也就只有程二叔这一家人还有程爷爷在这里。

    程奶奶因为早些年工作辛劳身体有些不太好,所以还在楼上卧室里休养。

    “爷爷,二叔二婶,这是我的伴侣,不久后我会和他结婚,希望各位长辈好好待他,别让他受了委屈。”

    程爷爷一点都不惊讶,他缓缓点头算是认同了程晏清的说法。

    倒是沙发上二叔那一家人脸上有些苍白,大概也是记得去年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程二婶先反应过来,她强打着笑脸看向程晏清,

    “好啊,是好事啊,晏清也终于找到了知心人呢,是好事啊,哈哈……”

    “是啊,哈哈,晏清放心吧,我没和你二婶肯定会好好待小玺的。”

    程二叔也应和道。

    宋玺还是有点不安,他看着着一家人小辈和长辈之间的暗暗较量,只觉得头疼。

    但自身的礼貌让他僵硬着身体给会客厅的所有人都打了招呼。

    沙发上两个和宋玺差不多年龄的小辈脸上悄悄流露出不屑的表情,因为程二叔一家并不受宠,连带着二叔的孩子也不太受待见。

    程二叔有两个孩子,是龙凤胎。两个孩子都是程爷爷取得名字,姐姐叫程善,弟弟叫程良。

    这两个名字就像一把钢刀一样插在程二叔的心脏上,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们一家要行善积德,对得起良心。

    程善和程良对宋玺的不屑没有遮掩,所以程晏清很容易就能看到这两个人对宋玺的轻视。

    “你们两个有什么问题吗?”

    程晏清的声音变得十分危险,即使是思维比较迟缓的宋玺也觉查到了,他看向沙发上那两个年轻人,眼中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镇定又有些动摇。

    程二婶在背后拍了一下程善,两个人不情不愿的说了句没有,他们十分不屑地喊了宋玺一声“哥”,随后两个人低着头再也不说一句话。

    “好了,你带小玺先上去休息吧,等你大哥回来,我们就准备开席了。”

    程爷爷从沙发上起身,他步履缓慢的走到程晏清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也轻轻拍了拍宋玺的肩膀。

    “小玺,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可以跟晏清说,也可以直接来跟爷爷说,在这个家里,如果你感觉到不舒服,那这个家的所有人就都别想舒服。不只是你,咱程家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的,程家没有别的本事,就是护短,就是无理也要硬三分,把这当自己家。”

    “……谢谢爷爷。”

    “好孩子,去吧。”

    程爷爷拄着拐杖慢慢往一楼的房间走去,程晏清握着宋玺的手腕,轻轻拽着他往楼上的房间走。

    程晏清将他带到二楼的主卧室,刚进门宋玺动静不轻地松了口气。

    “这么怕我家人吗?”

    “我不是怕,只是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做不到来去自如,当然也没办法放松。”

    宋玺坐在一旁的软凳上,他看着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布局,只觉得陌生。

    他好像对家没有什么印象了,他原本的家是什么样子已经记不清楚了,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月湖湾那里的房间布局,但那是程晏清的家,不是他的。

    “小玉,你知道为什么庄园的名字叫苇生吗?”

    “难道不是一开始的名字就是这个吗?”

    宋玺对于这座庄园的故事没太有兴致,他一会儿低头摆弄手指,一会儿抬头看着窗外的云杉林发愣。

    “苇生,是程家国外这一支家主和家主夫人的名字。”

    “那他们真的很恩爱。”

    “嗯,你说的没错。不过更重要的是,家主和家主夫人都是男性。”

    宋玺从没有听程晏清说过他们家的事,去年第一次来的时候,宋玺满心都是窘迫和恐慌,他一门心思只有离开这里,从没有想过这个庄园到底有什么深刻的含义。

    宋玺对于程家的事情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大家族的秘辛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但知道太少对他自己绝对是一件坏事。他的内心纠结,但表面上还是在看着窗外发呆。

    “所以你想说什么呢?”

    “我想说,他们能做到的,我们也能。”

    “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程家的家主夫人,也是家主从戏台子上强行带回程家的。”

    “那你们还真是一脉相承。”

    宋玺眼中多了讽刺,他还以为程家有什么不能声张的事,结果就是这个。

    他能想象到所谓的家主夫人生活有多难过。

    那个年代戏子的命不是命,即使被杀了也就是自此销声匿迹,所有人都只关心自己,谁会注意角落里死去的戏子,更何况他只是强行侵占了他。

    或许那个时代的人还会说他不知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