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祭明光太子文 > 剧情篇,可忽略。彩蛋:清冷国师惨遭
    宋惊奇其实并不在意那三具尸首,蛊虫吃死肉啃白骨,不到一刻就啃了个干干净净,尸骨荡然无存。

    比较头疼的是另一个,脑袋被砸了个稀巴烂,血肉模糊的看不清脸,就这样,竟然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如果宋惊奇不管他,大概半刻钟就会死透了,偏偏让他瞧见了,这就不能见死不救。

    宋惊奇医蛊双修,又会一些止血生肉的法术,三者结合,竟然有起死回生的奇效。

    少年一口气吐上来,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笑得露出一口明晃晃的白牙,跪在宋惊奇的面前说:

    “是你救了我么?太好了!捡回一条命!恩公,你医术这么厉害,求你救救我娘——”

    宋惊奇一直以来过得十分清闲,难得有人求他做什么事情,于是欣然应下。

    少年说:“我叫小鱼儿,我欠你一条命,以后当牛做马也会还给你的。恩公,你叫什么?”

    “宋兰浦”

    小鱼儿瘦瘦小小,头发乱糟糟的,衣衫褴褛,赤脚踩在地上也不嫌硌脚,全然一副乞丐模样儿。不过他身上有一种极珍贵的,至少宋惊奇看来,十分罕见的蓬勃朝气,不苦恼、不怨天尤人,而是沉浸在死而复生的喜悦中,摘了一朵洁白如雪的小花,插在乱糟糟的头发上。

    仿佛这样做让他变得很漂亮

    洛水花城,建在洛水之上,每逢日升月落,雪白的浪花在霞光下宛如流动的黄金,远远望去,宛若一朵富丽堂皇的黄金牡丹。城内繁花似锦,美人艳如桃李,皇权富贵至高无上。

    在这个龙虎王朝最繁华鼎盛的地方,小鱼儿与他的母亲却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躲躲藏藏,见不到半点儿阳光。

    小鱼儿的母亲躺在潮湿发霉的被褥上,脸颊苍白,虽然上了年纪,眉眼之间有几分秀色,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双腿上有溃烂的脓疮,宋惊奇一眼就看出来那是风月场上常见的病,梅毒。

    小鱼儿的母亲是妓女

    进门的时候,刚好有个提起裤子的男人丢给她几个铜板,与他擦肩而过。小鱼儿的母亲伏在床板上数铜板,一枚一枚地存进陶罐里,听见小鱼儿的叫声,立即露出一个虚弱但无比温柔的笑容,如春风拂面,嫣然清浅,说:

    “孩子,你回来了。娘今天赚了好多钱,等陶罐装满了钱,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娘,我找来了神医,你的病有救了!”

    宋惊奇忙躬身行礼,道:

    “嫂子,小生宋兰浦,有幸学了几年医术,略通医理,不敢担‘神医’之名。”

    他像模像样地把脉,胡诌乱扯:

    “不行,这病我治不了。我师傅能治,可他在千里之外的地方,要不……我画一张地图,你们去找他吧。”

    小鱼儿本就亮晶晶的眼睛,立即射出两道精光,欢欢喜喜地应下:“好啊好啊!你画地图,娘,我背着你去求医!”

    看得他心底一暖,逗他:“你就不怕我是骗子?”

    “嘿嘿~死马当成活马医,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真是个讨喜的小姑娘。”宋惊奇大喜,“嫂子,有女如此,你有福了。”

    “你怎么知道?”小鱼儿大惊

    “我是大夫,什么都瞒不过我的眼睛。”

    没想到小鱼儿瘦瘦小小,力气可不算小,竟然真的背起来她的母亲,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一步一步,将那见不得光的穷人巷渐渐抛到了身后。

    宋惊奇来了兴致,暗中助她离开了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城。

    东方破晓,一轮红彤彤的太阳从水天一线跳了出来,金光灿耀,烫得宋惊奇睁不开眼。

    他懒洋洋地坐在路边晒太阳,眼前车水马龙,喧嚣成海。他于混乱之中想明白了,这个世道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吃人,或者被人吃。

    黄金宴上瑞王爷仅用两个字,赐死,那些位高权重的臣子就能争先恐后地死去;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心有凌云之志,与人为善,如今也能毫不犹豫地杀死一名无辜之人,事后求他毁尸灭迹。

    心事莫问水东流,人心易变如春秋。

    “……唉…………”

    思来想去,徒留一声轻叹。

    他想带赫连春城回百花深处,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在闹市中享一时清静,恰逢阳光普照,金光跃然浮动,宛如变幻莫测的长卷在眼前徐徐展开。宋惊奇仿佛游离于世外,有一种俯瞰尘世的沉静,神思飘荡,身在局外哪里都看得分明。

    直到人来人往的长安大街上,忽然冲出两排气势冲冲的兵马,将路边晒太阳的宋惊奇围起来,大喝:

    “把他抓起来,带走!”

    宋惊奇就这么被五花大绑,又套住了脖子拖在大马的后面,光天化日之下,他像一条被拖在马后的老狗,险些被活活拖死,一路疾奔,一直到瑞王爷的门前停了下来。

    果然如此,他慢悠悠地爬起来,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颇为斯文地展扇一笑,道:

    “请吧~”

    瑞王府花团锦簇,处处闻啼鸟,府中有一树花开不败的荼蘼花,传言是瑞王爷的侄儿,神舞太子,亲手所植。

    荼蘼花一团团一簇簇,洁白如雪的花朵堆叠在枝头上,仿若洁白柔软的白云,清雅脱俗,芳香冷冽,没有姹紫嫣红的颜色,可是这一片皑皑洁白,如苍山负雪,令人见之忘俗,呼吸间皆是清冽的寒香。

    宋惊奇从花树下匆匆而过,抬眼见玉树琼枝,洁白如雪的荼蘼花清清冷冷,似一团高洁的晶莹雪,猝不及防间,想起了那位同样清清冷冷的国师,师灵雨。

    隔了几个时辰未见,高傲矜骄的瑞王爷摇身一变,像一只孤零零的白孔雀,纤尘不染的白衣动如流云,如同洁白如雪的尾羽迤逦铺来开,独坐在高台上。

    四周花红柳绿,姹紫嫣红开遍,他却一身雪色,胜似霜白。

    除去金灿灿的百花簪,鸦羽般的长发散扬而下,一条由七彩丝串成的赤红珠子垂至肩下,衬得那张清俊端庄的面容既有不可一世的冷淡,又显琉璃般易碎的虚弱。

    这是怎么了?

    宋惊奇心里犯嘀咕,不应该怒不可遏,一声令下将他千刀万剐么?怎地这么平静。

    而瑞王爷淡淡抬眸,第一句话就出乎他的意料:

    “师灵雨在哪里?”

    “……”

    他要怎么说,难道说:我一时未收力,把国师大人踹进了洛水里。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好奇:

    “你在乎他的生死?”

    瑞王爷淡淡一笑,笑里有几分淡淡的讥诮,片刻后才慢慢开口:“……是本王,小瞧了你。师灵雨是本王养在身边好多年的狗,天生下贱的血脉,但是对主人十分忠诚。如果你杀死了他,你、赫连春城,百花深处的人……对了,还有你那个尸骨未寒的宋知县,也要挖出来,统统丢进火炉里烧成灰。”

    宋惊奇以扇遮面,慢悠悠地说:

    “小生不在乎。”

    反倒让瑞王爷看出了他的欲盖弥彰,笑容森冷,仿佛湿漉漉的阴雨看不出半点儿温情。

    “你如果真的不在乎,就不会来洛水花城。”

    “……”

    宋惊奇话锋一转,连连点头:

    “王爷所言极是。虽然国师大人一心想杀了小生,但是小生宽容大量,更不愿意以杀止杀,所以从始至终下手都留了情。王爷赏小生五天时间,小生自有办法找回国师大人。”

    瑞王爷抬手一挥:

    “允你”

    抬手时,洁白如雪的袍袖因风鼓起,犹如层层叠叠的花瓣,在姹紫嫣红的花团中十分耀眼。那一抹白,霜雪一般清寒冷肃,又仿佛片片雪花飘落下来。

    宋惊奇忍不住追逐上去,将那一片洁白如雪的袍袖小心翼翼地捧起来,环顾四周,发现无人看守,于是越发放肆起来,伸进飘飞如雪的袖子里,摸到一小片儿肌肤的时候不由得愣住。

    那袖中的肌肤入手凉浸浸的,像是刚从溪水捞出来的白玉,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狎昵的心思越来越重,嘴角一勾,凑在瑞王爷的耳畔低语:

    “瑞王爷,你的手好凉,小生帮你捂热了。”

    眼前那一截细长如鹤的颈子白腻无比

    因为瑞王爷的下巴总是微微仰起,姿态高傲,柔滑流丽的下颌骨往下沿伸出一段儿细白动人的颈子,看得宋惊奇心猿意马,情不自禁地用手摸了上去。

    然而,瑞王爷只是冷冷掀动薄唇,一双挑飞的凤眼似笑非笑,仿佛在看一出好戏:

    “你除了亵渎本王这副皮囊,还能做什么呢?”

    “……嗯?”

    他面目冷淡,对宋惊奇不加掩饰的欲望无动于衷,宋惊奇的火气感到一股无名火烧得浑身赤痛。

    ——失态!

    这实在太失态了!

    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仿佛在这位金枝玉叶的贵人眼中,自己这点儿微末伎俩简直是小孩子的把戏,招人耻笑。

    宋惊奇气得心里堵得慌,刚要反驳:你哪来的胆子敢这么轻视我?一次不够,那就再让你尝尝我的手段。却在此时,听见了瑞王爷冷冷嗤笑他:

    “你这点儿不入流的手段,本王何曾看得上眼。”

    “……!!”

    他登时气得七窍生烟了

    恨不得把这个伶牙俐齿的瑞王爷再次扒光了,丢到长安大街上受人耻笑,最好画成香艳的春宫图流传于世,遗臭万年。可是转念一想,要是真的这么做了,岂不就是不打自招。

    瑞王爷又一挥袖,纤尘不染的袍袖卷起一阵疾风,从他愣怔的脸庞上一扫而过,淡淡吐出两字:

    “滚吧”

    仿佛拂去衣上一片无关紧要的落花

    宋惊奇颓然退下,垂头丧气的样子前所未有,若是让赫连春城看见,简直是天下奇观了。

    “……岂有此理!这个瑞王爷…………”

    竟然能让这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心胸狭窄的书生吃大亏,果不其然,他立即记恨上了。

    离开瑞王府,漫无目的地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两旁是经久不衰的老铺子,一张朱红色的酒旗在风中飒飒作响。

    三千繁花灼灼,天色渐暗,乌云遮日,竟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喧闹如海的声浪中,忽闻一声清脆的银铃声,如同一线丝缕缠绕上了他的耳朵。

    那银铃声翩翩欲飞,如同一纸风筝,在滚滚人潮里忽远忽近、忽轻忽重,呼唤着、勾引着,不停发出勾魂夺魄的叮呤叮呤声,仿佛要拉他到什么地方去。

    听得久了,宋惊奇开始觉得头昏脑涨,揉了揉眉心,心道来者不善,又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果断追逐了上去。

    雨雪霏霏,繁花落尽,三千明灯的洛水花城由喧嚣归于沉寂。

    渐行渐远,他也不知自己被引到了何处,只见一条青石板路,歪歪扭扭地通向野竹林的深处。

    竹林里隐约可见破旧的门户,碧瓦红砖,破落的门匾掩在灰尘蜘蛛网里。

    走进去,才发现有一座早已荒废的寺庙。

    门前挂着一串梨花白的风铃,质地清透无瑕,应是美玉雕琢而成,梨花相击,发出的风铃声轻灵婉转。

    观之清雅,闻之悦耳。

    循着梨花白的风铃而去,见朱漆掉落的院门虚掩,正欲敲门,忽刮来一阵香气馥郁的寒风。

    没想到,院门“吱吱呀呀——”

    就这么被吹开了

    鹅毛大雪中,院内铺天盖地的桃花灼灼其华。

    “……”

    宋惊奇不禁愣住了

    异彩纷呈的霞光中,花瓣漫天飞舞,扑面而来。因为艳丽过了头,分不清是桃花还是雪花。

    残阳如血,瓣瓣血红。

    繁盛的桃花雨席卷着一场躲无可躲的桃花劫尽数朝他扑来,视线里满是桃花的血红、耳畔声声风铃催人入梦。

    血红的桃花雨里,恍惚有无数交织的风铃声响彻桃林,四面八方,让宋惊奇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桃花瘴雾里,难分方向,难辨真实。

    这时,桃花里响起了棋子的落子声。

    他惊讶:里面有人?

    瞪大了眼睛往里看,目光从从满天飞舞的桃花与红雪中穿过,只见佛门大开,佛堂内灯火如豆,百丈高的佛像一半隐没在黑暗中,显得晦暗不明。

    佛像庄严,因布满龟裂显得随时随地会倒塌下来,而在佛像下,有一方小小的棋盘。

    一人坐在棋盘旁,一手执黑、一手执白,执掌这一方棋局,察觉出陌生的视线,立即抬头循了过来。

    四目相接的一刹那,宋惊奇那串在手腕上缠了好几圈的琉璃佛珠,共计一百零八颗,每一颗珠子都红通通的、圆溜溜的,鲜活红润,是慈悲寺的老和尚给他求的护身符。

    宋惊奇喜爱它至极,从来不肯离身,如今它不知怎的串珠子的丝线陡然断裂。

    咕噜咕噜咕噜

    鲜红色的珠子一颗串着一颗,像是血珠连着血珠,丝线一断,顿时从袖中噼里啪啦掉落出来。

    血红色的琉璃佛珠一旦落了地,立即沾染了尘土,惹来了一身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