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其他小说 > carol的酒店日记 > 初梅落
    别了谁,在清晨薄暮中悄然的步出狭窄通道的幽暗空间。又是崭新的一天,堵不住所有人的执着,洒落人间的yAn光,将人之走影拉成一条直线。鸟语不停的在缭绕在耳边,望过去,即使入秋初冬枯木落叶,却别有一番风味。

    始终是个过客,人还是得独自向前。走着,惊鸿一瞥,原来仍是单身孤影,自顾自怜。世间上的纷纷扰扰,尽收眼底,无可避免,谁都得承受被生存挟持的悲凄。宝贵的青春拿来暗自惆怅,不如觉悟的早些。

    至始至终,我都是这麽认为的。人,本来就不可能达到十全十美的境界。如何的追、自己的坚决,目的也只是在短暂的欢愉中,寻求认同与慰藉。不是神,也不是鬼。一失去生命,便血r0U馍糊的脸。

    实在没有再回家的必要,已经跟主任约了时间。只要在中午十二点以前到了那里,基本上就可以完美的解决了她的需求——代替上司去慰留潘靖恒这个潜力无限,可以为了未来的招生榜单好看的最佳人选,做出牺牲、做出贡献。

    不知道为什麽,我仍介意跟潘靖恒单独相处的那些记忆。它深刻的烙印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动辄去想,竟T无完肤,更无法悠然自处。

    这不是怕,也不是讨厌,而是我不喜欢他那一副看似楚楚可怜,却又骄傲的脸,对着我像是嘲讽,又像是施舍。

    想给谁慰藉?不需要。我一点都不需要被一个国中生怜悯。对於我来说,无论他喜不喜欢我的教学方式,或者是他是否真心要我跟他一对一教学。

    这样说来,对他仁慈,也许我办不到。

    我没办法对於那一双看似豺狼虎豹的眼底下的褫夺豪取,视而不见。

    「carol,你到多久了?」主任展现出幽默风趣与外貌的气质高雅,快步的在一个小时後踏进会议室。她满溢着一贯的招牌笑容,不算虚伪,但也像极了客套的漫画封面。那种,令人不得不撑起脸颊的肌r0U,跟着笑着寒暄的脸。

    「好,我们来讲重点。」她快速揪住椅背,用一GU子劲拉开,一PGU入席坐定,摊开了手中的资料夹,摆出一副专业的脸孔,就在我的对桌面前。

    我不禁看傻了。原来,迟到寒暄一点都不重要,能够马上在切入正题时肃着脸,拿出气势威吓才是最该执行的一种制式化的行为。不得不让人跟着拘谨起来,正襟危坐,表现出礼貌与谦和,收起自视甚高与下注解。

    下马威。这也是我对她所作所为表达出不满与叛逆的坚决。

    「潘靖恒的事情,你考虑的怎麽样?他今天会来,最快的方式,是我马上安排你们一对一试试看,然後在三周内进行测试,能够表现出成果是最好的,家长也很期待。」主任一席话说的滔滔不绝,更是令人悚然。「我不是不让你带班,基本上你带班也没什麽问题。但是说实话,能够家教一对一,价钱高、上起课来轻松,你我也不用浪费时间。」我像是忆起什麽似的,不自觉扬起头,看着她僵着嘴角,持续的说,「语文嘛,现在的家长真的不重视这个。你开了班,但是我认为成效有限,综合起来,应该是该清楚事实的,亏钱!」

    主任交叠的双腿,翘起的脚盘在半空中,一双手掌互交交错着指头,摆在膝窝前。我望过去,她的确很利索,是个不简单的人,担当着不简单的职位。她的一语道破,似乎也为我自己的犯下的错误,找了下台阶。

    「我想你应该也同意我说的吧?」她那副被绣纹的眉毛,泛起浓雾的棕红,脸上挂着的黑框眼镜,却将她的表情活生生的撕裂成两副面孔。鼻梁之上、人中之下。左颊、右眼,眉上的痣与嘴角的细微伤疤。抹着鲜YAn的橘,唇膏让她的每一句话都泛着水润通透的光。「我们这里的学子,本来就不会去注重语文。你虽然很认真了,但我也有我坚持的理由。」语将落,激起心底一阵涟漪。「整件事情只能随我们的安排,既然你也算是我们聘请的员工,不是?」

    眼波才动被人猜,绣幕芙蓉一笑开。看待眼前光景,只能娇恨寄幽怀。她自视甚高、目中无人已见怪不怪,但自己所坚持的,最终也被看轻,沦落为别人眼中的生财工具,也成了不会生蛋的J。

    至少,一丝价值也无,是她口中的笑柄。

    「嗯。」我弱弱的应出回应,不成句。她更是猖狂,敞开了嗓子说,「你知道吗?现在除了英文之外,就剩数理有Ga0头。你不觉得潘靖恒这孩子有潜力吗?照道理来说,他这样的聪明才智,学什麽都不成问题。语文,唉!你专攻他,闯出名号来,谁不会信服你?机会虽然没办法创造,但是要把握啊!你又不是专做慈善事业!就算是,也不能拉我们下水。」主任的话,已经自动屏障为噪音。我无法轻松自在的听下去,至少,现在连x1收进去的能力都已丧失。

    「他已经告诉家长了,好几次。就是指定要你。这孩子有个脾气,很拗。你要是能好好掌握他,出一个第一学府绝对没问题。」主任的话犹言在耳,却讽刺的令人感到可笑。我将眼眸转为向下,盯着桌面上那一叠厚重的历届升学资讯发愣。「已经多久了?好几年,没遇到资质这麽好的学生。这是一个大好机会,要不是因为你!我不用在这里跟你费口舌说这些。」「他已经告诉家长了,好几次。就是要你。你的教学方式,正好适合这个难Ga0的孩子,」

    潘靖恒指名要我为他一对一?凭什麽。

    第一学府的梦想,到底是为了满足谁而立定存在的目标?没有人愿意承认,只有无止尽的猜疑,与忌妒心作祟,支配着那些大人。我也有梦想,但谁为我想过?身为被资优生活活压在底下苟活的我,面临着极大的考验。

    我想出国留学,离开家,离开台湾。甚至,一丝牵扯都不想要有。

    我想呼x1睽违已久,国外自由的空气。想盯着湛蓝的海面回想着昨天,更想从荒芜且弥漫着的h沙大地,从广阔中的渺小里寻找尊严。我愿流浪,流浪天涯、海角,无边无际,甚至想要到一个完全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继续活下去。

    成家立业。

    家已经不是家,为何还要留恋。什麽狗P,根本就只是一团混乱、wUhuI,肮脏下流的互相算计。Ai不是Ai,恨,也不完全是恨。从头到尾,只是配合演出一场、又一场,荒唐的剧。

    「我拒绝。」就在她自以为是圆满成功的背後,我仍旧为自己的倔强辩解。「我不要,潘靖恒这个孩子,让任何人一对一都可以,但我真的不行。」

    「疯了你。」主任的眼神彷佛能冒出烟,能吞噬或慑nVe了我的灵魂。「我不管,一对一的时间就安排在今天晚上六点至八点,你准备一下,就在这间会议室。不管怎麽样,上面交代给你的事,你本来就该好好的做好本分之内的事才对!」

    主任咆啸的同时,气氛顿时间也被手机狂妄的震动,凝结了所有的不谅解。我哑着嗓,看着眼前的她不停的翻找包包,最终取出手机,慌张的盯着其直看。

    「不是我。」她炯炯有神的目珠,竟怒得像快能滚出来般。「你有电话!」

    原先我的JiNg神已经在流浪。我无法理解为何要用这麽严厉的口语斥责我所有的不是,那些日子的相处,竟b不上一个抓不住的资优生,活招牌。委屈,已经不足已形容我的感受。更多的时候,我总是想着,我究竟为什麽而活着。

    我缓慢的取出桌上被保护套盖住的手机,按下了侧边按钮,隐约浮现的是一组陌生的号码,随着手掌心所感受到的振动,忽明、忽灭。

    「我看!」主任一把便抓过了我手中的机子,紧皱着眉,噘着嘴。「啧,我以为是潘靖恒的家长。看来是你私人的事,上班时间最好不要接。」

    「好。」我虚弱的回应使对方的焦虑稍稍缓解,主任的语重心长,b起刚才的针锋相对,更让我感受到无b的痛苦与折磨。「唉,carol,我真的Ga0不懂你在想什麽?有问题,麻烦提出来说,不要让人瞎猜,好吗?」

    主任的话似乎已触碰到某一处底限。或许我们都知道,再谈下去,只会蔓延战火。而且是,无止尽的那种。

    「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检讨你自己。最近的表现,我很不满意。这次若Ga0砸了,一次机会也不会给你。请你牢记了!」框当一声,瞬间站起身的她无意中将腿边的椅子推的老远,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别任X妄为!」

    快步走出时所携带的焰气,将身旁的所有一切给燻成焦黑。等我提起勇气望过去时,那里已经没有了她的身影,只剩下仍轻轻摇晃、摆动着的门板在呼应我的无奈。

    潘靖恒。

    我随後也跟着起身,移动着身躯,在委靡的状态下将所有的灯光给熄灭。步出了会议室,返回整间已几近失控、闹哄哄的教室。学生们望着我,目光里有好奇,可我心里想,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每当有求必应之外,都必定上演的,恫吓与施予冷饭般的自以为怜悯。

    「老师,你g嘛了?」其中一名学生笑闹着说,「你今天好丑喔。」

    「对啊,被你气丑的。」

    我轻轻的带着微笑,渡过了狭小的通道,那是布满了书桌桌面的河床。双脚之间踩踏的,几近不是我的躯g。蔓延在脑海的,除了昨晚与阿希的激情之外,其余的,都是那个令人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应付的早熟国中生,潘靖恒。

    其实,我不是讨厌他。我只是觉得他一副想压制过我、甚至不只是凌驾在我之上,想与我平起平坐,与我促膝长谈,想藉由几句话、几个动作,几个神情就想看穿我的企图心感到不可思议与作呕。

    我在教课後的休息时间才拿出手机出来细看。原来,那通陌生的来电,是阿希的电话。不疑惑,因为g部们本身就可以为了生意,出卖了所有。无论是酒JiNg、暧昧,激情,或是公关的吻。闪在对话框的简讯跳了出来,上头写了几行字。

    “圈,想告诉你这件事,我决心跟她和好了。不为什麽,就算被拒绝,我也还是要努力。你的陪伴对我来说很重要,每一次跟你接触,都像是获得了无限的JiNg力,让我足以应付许多生活上的难过及钻牛角尖。总之,我要好好的跟你道谢。”

    和好了啊。

    “谢谢你”

    我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摆放在这三个看似不起眼的字眼上面,这种道谢,对我来说,不过就跟脱衣陪酒时,酒客醉醺醺的捧着你的x,掐着你的rT0u,或b进你的脸庞强y的留下恶臭吻痕的YeT时所勉为其难的接受。

    打完了Pa0,这样也好,互不相欠。他框我,我还他这些,不会有谁对不起谁。

    一乾二净,一刀两断,不用彼此互相折磨,还是彼此浪费眼泪。

    真好,这真是一种最完美的结局,还是对彼此都好的结局。

    看着满班毫无虚席的莘莘学子,我突有一GU错觉。他们会不会有一天变成阿希?或者是每一个来到酒店里消费,寻找温柔慰藉的男子?又或者是化身为每天夜夜笙歌、酒池r0U林,欢场间应对自如的公关小姐?难道现在努力的读书、努力的向上,就不会遇到孤独寂寞的那一天吗?

    谁都一样,没有了Ai,依靠着谁施舍给予。最终,会自我毁灭。Ai,即是如此珍贵,也如此廉价。放在心里的,也随时有一天可以搁下,抛的好远、好远。

    傍晚,空荡荡的教室,徒留我自己一个人批改考卷。从外头斜入的夕yAn映出远处的晚霞,覆盖在雪白的墙面上,像极了渲染的彩画。同一时间,欧式的铁窗又将其晕成一面冰冷的蚀朽的石造墓碑。我默默的沿着光的折S看过去,额外映出外头正凋零的梧桐树影,左右摆荡,活像受罪般哀嚎着、凄厉的为北风喝采冬夜将至的悲。

    那是谁,与我一同注视着那一片变化莫测的暗影。我一瞥,不正是心心念念的、难以割舍的孽缘。

    潘靖恒带着一身素雅站在我面前,手中抓着书包,不发一语。眼神里藏着什麽,对着此时的暧昧,他藐向彼方,眨眨眼,倚靠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