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会客室内,灰白的灯光映照在冰冷的玻璃隔板上。张志成隔着那层透明的墙,看着对面的庄景佑——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掌握他人命运的法官,如今却像一株枯萎的植物,眼窝深陷,脸sE蜡h得近乎病态。
张志成心中涌起一GU难以名状的恐惧。不是为庄景佑,而是为自己。
「你怎麽会输得这麽惨?」他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什麽听见。
庄景佑苦笑,那笑容里藏着惊恐与不甘:「志成,你知道吗?我原本是最不信鬼神的人。我相信法律,相信证据,相信科学。」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声音微微颤抖,「但这次……这次我不得不相信,世间真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什麽意思?」
庄景佑凑近玻璃,眼中闪过疯狂的光:「你想想看——那批白粉怎麽会突然变成面粉?我nV儿为什麽会在那个时间点突然跌倒受伤?监视器为什麽会自己启动,刚好录下她霸凌的全过程?」
他的手指在桌上敲击,像在数算一桩桩无法解释的巧合:「还有我藏在电脑里加密的资料,不到半天就被找到……张志成,你告诉我,这是巧合吗?」
张志成感到背脊发凉。那些事件在他脑海中一件件闪过,像拼图般逐渐拼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图案。
「还有,」庄景佑突然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在耳语,「你有没有发现昊天最近老了很多?他才是一个高中生,可是我上次见到他,他头上竟然长出了许多白发!」
他的眼神狂热而惊恐:「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怎麽会长白发?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怀疑……」他咽了口唾沫,「我怀疑他是不是出卖了灵魂给某种邪恶的力量,专门来对付我们!」
张志成正要回答,会客室外突然传来一阵SaO动。
脚步声,呼喊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混成一团。
玻璃隔板那一边,庄景佑脸sE骤变。他认得那个方向,是关押重刑犯的牢区——刘正南的牢房就在那里。
「出什麽事了?」张志成站起身,心跳猛然加速。
一个狱警冲进会客室,神sE慌张:「会客暂停!会客暂停!所有访客请立即离开!」
「发生什麽事?」张志成拦住那狱警。
狱警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有人……有人Si了。」
「谁?」张志成和庄景佑异口同声。
狱警看了看四周,声音几乎是气音:「刘正南。刚刚在牢房里……Si了。」
庄景佑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张志成感觉自己的血Ye都凝固了:「怎麽Si的?」
「不知道。」狱警摇头,神情惊恐,「狱友说他一个人待在牢房里,没人碰过他,可是他突然就……就开始发抖,然後倒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开像在喊叫,可是喊不出声音……」
他打了个寒颤:「等狱警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法医初步检查说……说不出Si因。就像是……」
「像是什麽?」
狱警咽了口唾沫:「像是被活活吓Si的。」
张志成转头看向庄景佑。隔着玻璃,他看见庄景佑的嘴唇在颤抖,脸sEbSi人还难看。
「是他……」庄景佑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是那个东西来索命了……志成,我们都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会客结束!所有人离开!」狱警催促着。
张志成被推出会客室。身後传来庄景佑歇斯底里的喊叫:
「志成!求你救我!我不想Si!我不想像刘正南那样Si!志成——」
铁门在身後轰然关上,隔绝了那声嘶力竭的哀嚎。
张志成离开监狱时,双腿发软。
他坐在车里,双手握着方向盘,却发现自己在颤抖。窗外yAn光灿烂,车水马龙,一切如常——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同了。
刘正南Si了。
Si得莫名其妙,Si得不明不白。
一个曾经呼风唤雨的议员,就这样在监狱里,像被什麽掐住了喉咙,活活吓Si。
他回想起庄景佑描述的那些诡异巧合,再想起刘正南下台的经过,那同样不可思议的「运气」。两个合作夥伴都莫名其妙地垮台,而其中一个已经Si了。每次事件背後,都有昊天的影子。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运气,三次呢?
那就是——某种力量。
而他,张志成,是下一个。
恐惧驱使他找遍灵异界的朋友。最後,他得到一个名字——
玄机子。
「台湾目前最有名的道士,」朋友慎重地说,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敬畏,「玄机子道长不仅修为高深,而且嫉恶如仇。他出了好几本关於道法的书,主持过许多节目,在业界相当有名望。」
朋友顿了顿:「如果真的有邪祟作乱,只有他能对付。」
玄机子的道观位於yAn明山深处,名为「太清观」。
张志成的车行至山腰时,雾气突然浓了起来。透过车窗,他隐约看见朱红sE的山门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像某种不属於人间的建筑。
门楣上写着「道法自然」四个鎏金大字,在雾中闪着冷光。
他下了车。山风吹来,带着檀香与Sh气。踏上青石板路的那一刻,他感觉脚下的石阶异常冰冷,像踏在冰上。
两旁古柏参天,枝叶在风中摇曳,发出低沉的呼啸声。云雾缭绕间,他看见主殿的轮廓——飞檐翼角,琉璃瓦在光影中闪烁。
但那不是温暖的光。
而是某种冷冽的、审视的目光。
张志成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殿前的青铜香炉里,檀香袅袅升起,烟雾盘旋着消失在雾中。他抬头望向三清殿,神像慈眉善目,却让他感到一GU无形的压迫。
这里,不像是凡间。
三清殿外的广场上,聚集了上百名信众。有企业家、政界人士,也有普通百姓,个个神情虔诚,恭敬聆听。
玄机子端坐於蒲团之上,手持拂尘,正在讲解《道德经》的JiNg髓。
他的声音浑厚而有力,每一句话都如晨钟暮鼓:
「诸位,《道德经》开篇便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何谓道?道者,天地之始,万物之母也。老子又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地运行有其规律,春夏秋冬,日月盈昃,这便是道……」
张志成站在人群外围,听着这些话。但奇怪的是,他听不进去。那些字句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被某种看不见的墙隔开。
他只感到冷。
脑海中不断浮现刘正南的Si状——那双瞪大的眼睛,那张开的嘴巴,那无声的尖叫。
「人若能顺应天道,便能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再看今日世人,多贪嗔痴,违逆天道。《清静经》有云: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唯有清心寡yu,方能得道……」
传道结束後,张志成想要靠近,却发现玄机子身边总是围着许多人。有人请教如何修炼内丹,有人询问符咒之法,更有人请求玄机子为其看相驱邪。
玄机子一一耐心解答,引经据典,妙语连珠。
一个小时过去了。张志成始终无法靠近,只能在人群外围徘徊。
又过了半个小时。
就在玄机子准备回殿内休息时,他突然停下脚步。
他的目光,落在人群外的张志成身上。
那一瞬间,张志成感觉到一GU强烈的视线——不是普通的注视,而是某种能看穿一切的凝视。
玄机子的眼神骤然一凛,手中拂尘微微颤动。他抬手指向张志成,声音冷冽:
「那位施主,请上前来。」
周围的人都转头看向张志成。张志成心头一跳,连忙拨开人群走上前去。
玄机子仔细端详着他,眉头越皱越深。片刻後,他沉声道:
「施主印堂发黑,而且黑气之重,贫道生平罕见。」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凝重:「更要命的是,你身上缠绕着极重的鬼气……」
玄机子闭上眼,深x1一口气。当他再次睁眼时,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愤怒:
「这GU气息……」
周围信众面面相觑,从未见过玄机子如此失态。
「我已找他多年。」玄机子低声说,声音里藏着压抑的怒火。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皆倒cH0U一口冷气,纷纷後退。
张志成脸sE惨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长!求您救我!我……我真的被恶鬼缠身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浑身颤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今天……就在今天,我亲眼见到我的同夥Si在监狱里!活活吓Si的!他们说他Si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开像在喊叫,可是喊不出声音!」
他抓住玄机子的道袍下摆,眼中满是恐惧:「道长,我不想像他那样Si!求您救救我!」
玄机子听完,手中的拂尘微微颤抖。他深x1一口气,压抑着x中的怒火:
「你身上的鬼气……」他闭目凝神片刻,猛然睁眼,「这GU气息,贫道永远不会忘记!」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从x腔深处挤出来的:
「二十三年前,就是这GU鬼气,害Si了我的师父——清虚子真人。」
玄机子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师父是何等人物?道法高深,德行无双,一生救人无数。可就是这个鬼物,用邪术害得师父走火入魔,惨Si在我眼前!」
他的眼眶泛红,声音带着颤抖:「当年我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小道童,眼睁睁看着师父倒在血泊中,却无能为力。那一天,我发誓——此生必找到这个鬼物,为师父报仇!」
他猛地站起,衣袍无风自动:「没想到二十三年後,这孽畜竟然还敢在人间作祟!张施主,你放心,贫道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为师父报仇,还人间一个朗朗乾坤!」
张志成感激涕零:「谢道长!谢道长!」
「起来吧,」玄机子伸手虚扶,眼中闪过决然,「带贫道去会会他们。贫道要让那鬼物知道,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自从议员和法官相继下台後,韵琪几乎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张志成身上。她感觉到这个地产商很快就会出手。
当她看到一个穿着道袍的老道士上了张志成的车时,忍不住笑了。
「病急乱投医,」她喃喃自语,「竟然求到道士身上。」
她立刻打电话给昊天。
「昊天,你猜我看到什麽?」韵琪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张志成请了个道士!你说好不好笑?他大概是被吓坏了,竟然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昊天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那几秒的沉默,让韵琪的笑容渐渐消失。
「道士?什麽道士?」昊天的声音很平静,但韵琪听出了其中的凝重。
「我也不知道,反正穿着道袍,留着长胡子,看起来挺像回事的。」
「你能查出他的身份吗?」昊天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g嘛这麽认真?」韵琪有些讶异,「不就是个骗钱的江湖术士吗?」
「韵琪,这很重要,拜托你了。」昊天的语气罕见地慎重,甚至带着一丝焦急,「我必须知道那个道士是谁!」
韵琪愣了一下,连忙打开平板搜索。当她看到搜索结果时,也怔住了。
「应该没错,」她的声音变得小心,「是yAn明山的玄机子。」
昊天挂了电话。
他立刻开始搜寻。当他看到玄机子的资料时,脸sE瞬间变得苍白。
玄机子,俗名陈玄机,龙虎山正一派第六十五代弟子,师承全真教南宗第十八代掌门。不仅JiNg通符籙科仪,更通晓《道德经》、《南华经》、《h庭经》等道家经典。他曾在台湾各地为民众驱邪除煞,声名远播,着有《道法自然》、《YyAn平衡论》等书,在灵异界和宗教界都享有崇高地位。
「这不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昊天喃喃自语,手指紧握着手机,「这是一个真正的得道高人……」
昊晴走进房间,看见昊天呆坐在电脑前,脸sE苍白。
「哥?」她担心地问,「怎麽了?」
「出大事了,」昊天的声音很低,像在压抑着什麽,「张志成请了玄机子来对付我们。」
「玄机子?」昊晴皱眉,「就是电视上那个很有名的道士?」
「正是。」昊天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可不是普通人,是正一派的真传弟子,道行高深。如果他真要来对付鬼王,恐怕……」
他没说完,但昊晴听懂了。
「哥,你看看你自己,头上已经长出这麽多白发了。每次你去找鬼王,回来就会老一点。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昊天m0了m0头上的白发,苦笑:「你不用担心。我有应对的办法,不会有事的。」
「什麽办法?」昊晴追问,眼中满是担忧。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昊天安慰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我明天晚上得去提醒一下鬼王。」
昊晴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什麽,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隔日中午,玄机子和张志成来到昊天家外勘查。
玄机子一下车,便停下脚步。
风,无声。
但有一GU寒意,自地底窜起。
他闭目凝神,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片刻後,他猛然睁眼,眼中闪过惊骇之sE。
「好重的鬼气!」他低声道,声音里藏着震惊,「此处简直是鬼气冲天,YyAn失衡……」
他取出罗盘。指针在上面疯狂旋转,像被什麽力量搅乱,根本无法定位。
「道长,怎麽了?」张志成紧张地问。
玄机子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那旋转的指针,眉头越皱越深。
「这里的鬼气之重,远超我的想像,」他凝重地说,「而且这不是普通的孤魂野鬼……」
他抬起头,望向昊天家的方向。在那栋普通的房子上方,他彷佛看见一层黑sE的雾气盘旋,像某种活物。
「这只鬼的道行……很高。」
就在这时,昊天从外面回来,正好撞见玄机子一行人。
四目相对。
昊天立刻认出了玄机子,而玄机子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昊天身上的异常。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个少年,身上缠绕着两GU气息——一GU是人的生气,但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另一GU是Y冷的鬼气,浓烈得几乎要将他吞噬。
「年纪轻轻,本质不坏,」玄机子上前几步,声音中带着惋惜,「却不走正道,出卖灵魂给邪魔!小小年纪,为何要自毁前程?」
昊天冷笑,那笑容里藏着讥讽与不屑:「玄机子道长,久仰大名。不过您老人家也不是什麽好东西吧?攀附权贵,助纣为nVe,为那些欺压百姓的人消灾解厄——您的良心不会痛吗?」
玄机子脸sE一变:「放肆!贫道行道三十载,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昊天的语气更加尖锐,「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找您做法事,您收了多少香油钱?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穷苦人家,您又帮过几个?」
他直视玄机子,眼中闪着冷光:「《道德经》不是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吗?您做的却是损不足以奉有余!您口中的天道,不过是为权贵服务的遮羞布罢了!」
玄机子怒道:「h口小儿,也敢妄谈《道德经》!你可知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你今日助鬼为nVe,他日必遭反噬!」
「反噬?」昊天冷笑,声音里藏着痛苦与愤怒,「玄机子道长,您口口声声说天道,可是您看看这个世界!恶人当道,好人受苦,这就是您说的天道吗?」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我父母老实本分,从未害过人,结果呢?被人陷害,差点家破人亡!这就是您说的天道循环?若我不想些办法,难道要我们一家四口被权势所害?这就是您要我顺应的天道?」
玄机子沉声道:「世间善恶自有因果,不是你我能完全参透的。《道德经》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运行,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你若以怨报怨,只会陷入无尽的轮回!」
「那我就问您,」昊天直视玄机子,声音沉稳却带着力量,「若有一天,这一切降临在您身上,道长——当您亲眼看着师父被害Si,当您眼睁睁看着至亲之人受苦,您还能诵经讲道吗?还能说天道无亲吗?」
玄机子语塞。
那一瞬间,他想起了二十三年前,师父倒在血泊中的画面。那双睁着的眼睛,那伸向他的手,那句没说完的话——
「若人人以痛苦为由去作恶,天下岂不皆乱?」玄机子压下心中的波动,沉声道。
「若人人以天道为名袖手旁观,天下又何时太平?」昊天反驳,「您说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可是善人的下场呢?我见过太多善人被欺压,被侮辱,被毁灭!而那些恶人呢?继续作恶,继续享福!」
他的声音带着嘲讽:「您说的天道,在哪里?」
「正因如此,才需要我们这些修道之人来匡扶正义!」玄机子厉声道,「你现在所作所为,只是以恶制恶,最终只会让自己也变成恶人!」
「那又如何?」昊天的声音冰冷,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痛苦,「如果成为恶人能救我家人,我甘愿堕入地狱!您的天道救不了我,那我就自己救!」
「冥顽不灵!」玄机子大袖一挥,「既然你执迷不悟,就别怪贫道不客气了!」
「那就来吧。」昊天冷冷地说。
两人对峙着。
风突然静止。落叶悬在空中片刻,才缓缓坠地。
空气中,有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在碰撞。
玄机子感觉到一GU强大的压迫感——不是来自眼前这个少年,而是来自更深处,更黑暗的地方。那GU力量在注视他,衡量他,像某种古老的存在。
他的拂尘微微颤动。那不是风,而是本能的警告。
片刻後,玄机子转身离开,步伐异常沉重。
张志成慌忙跟上:「道长,我们……」
「回去。」玄机子的声音低沉,「容我准备准备。这个对手……不简单。」
他回头,看了一眼昊天家的方向。
在那栋房子的上方,黑雾更浓了。而在黑雾深处,他彷佛看见一双眼睛——
冰冷、古老,充满恶意。
玄机子握紧手中的拂尘。
「师父,」他在心中默念,「徒儿终於找到他了。这次,我一定为您报仇。」
车子驶离。
昊天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街角。
他的手在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预感——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