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微,可是要出门?」
这日,穿着寻常布衣的林晏微才要跨出玉衡医馆便被安大夫喊住,闻言,她停下正要跨出医馆大门的脚,回头看着一身青衣茶sE眼眸的温柔大夫。
「安叔,怎麽了吗?」她问。
这三个月相处以来,三人对安澜的称呼已经从「安大夫」改为「安叔」,偶尔李风微还会不小心喊成「爹」,这让安澜不免对这个年纪最小的孩子多几分看顾。
「拐卖孩童这件事你莫要再介入。」安澜和声说道:「虽说拐子仅有练气修为,但被绑的皆是有灵根的孩童,此事背後或有高阶修士与宗门把持。」
「能力未及,不可鲁莽。」他摇了摇头,又笑道:「你师傅让你收收心,好好思考怎麽成为第一个走完千步问心阶的新进弟子,毕竟有实力後才有底气追查你yu追求的真相。」
「我师傅托您传话吗?」林晏微低头望着自己不大的掌心,叹了口气,明白安澜说的才是对的,毕竟她现在只是个孩子,修道之途才开始,将底子打好才是重中之重。
「既然我师傅托您传话,那安叔应当便是逍遥九境的玉衡院主——安澜医君罗?」她眨眨眼,笑了,「安叔确实同师傅说的特别特别温柔。」
被认出真实身份的安澜同样温和笑着,「四师兄应该会同你说我是没脾气的软泥巴,难为你美化成这般说法。」
望着nV孩未长开的脸庞已然可见往後的YAn丽与凛然,平时鲜少展现的笑容此刻在他面前显露,也不晓得在未来会遇到怎麽样的天之骄子才配得上nV孩呢?
虽然晓得若走刀修剑修一途很大机率未来是孤身一人,但他们宗门里开yAn峰上反而各个都有道侣,他不免提早了许多开始思虑起这个问题。
这大约是有了可AinV儿的老爹都会担心的事情吧!
「既然知道我是谁,便改口唤我师叔吧!」他道:「过几天我与庚辰带你们一同从镇海城前往鸿cHa0台,抵达鸿cHa0台後的路,便要你们自己去走了,依门规我与庚辰都无法再提供帮助。」
「好的,安师叔放心,我会照顾好段然与风微。」林晏微听罢,笑意未减,又道:「镇海城的事我会依师叔叮嘱,不再探听消息了。」
她话虽如此,目光却落向院外街口,恰好瞥到不远处正有两名孩童经过,一人约莫五岁,手里攥着糖人,另一人年纪略长,背着竹篓护着弟弟行路。他们穿着寻常,动作也和其他市井孩童无异,只是那哥哥时不时回头张望的眼神里,有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戒备与警觉。
她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没再说话。
「晏微。」安澜缓缓开口,语气轻柔如清风拂过药田,「我知你不是轻易能放下的X子。但有时候,你需先护好自己方能守护他人。」
「如同医者在战场上,也是先顾及自身安全才能拯救更多的伤患;即便你将来会长成参天大树,现在也仍只是小幼苗,该做的便是好好x1收养分与yAn光,外头的风雨自有长辈为你们担着。」
这一席话,不若南天亭总是吊儿郎当的态度,有如亲爹一样的关怀稳稳落在林晏微心里。她低头轻应一声,终於放弃出门,转身走往医馆後院的住所。
身後,安澜目送她远去的身影,走往馆内旁厅,从袖中m0出一枚刻有自毁法阵的一次X玉简。
他将神识探入其中,指尖微动,沉声道:「送往叶朝境内的那批灵骨孩童,其中一人身上有净魂印,属强行剥离魂魄痕迹。此事与镇海城日前拐卖案相关,或与魔道绦幽阁接洽之事有关。请玄戈堂查实来源,此事已非凡俗所能涉。」
语毕,手上的极密玉简一闪即碎化成点点星芒消散。
他垂眸轻叹,喃喃自语:「愿孩子们走得远,也走得平安……」
出发这一日天高云淡。
晨光破晓,海上薄雾尚未完全散去,镇海城东的港口边已隐隐传来灵舟靠岸产生的灵阵震鸣。
林晏微站在医馆小楼的天台,一手扶着朱漆栏杆,目光远眺那片朝yAn映照下耀金泛白的灵境海面。
她绑起的高马尾在风中飘扬,靛青翻领窄袖的衣袍g勒出挺拔而轻盈的身形,头上的琉璃珠串在晨曦下闪着光芒,彷佛将这漫天澄澈的蓝浓缩在一颗小小的琉璃珠中。
今日是九幽冥海难得少有风暴圈的日子,长年靠着这片海吃喝讨生活的人们早算好了天候,预备这一两日自镇海城启航前往鸿cHa0台。
「……是真的要走上这一条路了。」下意识摩挲着左腕的白玉手环,她似自语,却又像在跟某个对象对话。
这一条逆天修行的漫长仙途。
两年前她穿越以来,前方一直是南天亭与路不离引领、牵着她的手走,而今日开始,是她要凭藉自己的能力从鸿cHa0台走进逍遥仙宗宗门才能再与他们相聚。
这座有着九幽冥海特殊风暴季节的城邑,下一回再来时或许会是许久之後。
她阖上眼,静静立在晨光与风中。
风从九幽冥海深处而来,翻越海岸山峦,穿过港口的灵舟与道修,越过医馆的白墙青瓦,落在她肩头。
那不是寻常晨风,她感觉得到那风里藏着一丝极细的震动,像是来自遥远海底的低鸣。
风拂过她的指尖,也掠过她左腕上的白玉手环。
就在那一瞬,掌心微烫,一缕细微电芒从内府掠出,沿脉络逆流入丹田。雷息与风息相触之际,她彷佛听见耳际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低鸣,像从T内响起的回声。
她的神识像是被那道风轻轻拉扯着,越过城墙与海岸触及到更远的地方。
如梦似幻中,她彷佛看到那藏於海底的风眼之内,有一道无形风柱贯穿天地,将海啸、电光、暗流与寂静全部搅碎又重构。
那一刻,她心头浮起一个念头,清晰却难以言说。
风,至柔亦至刚。
无形无相,却能粉碎万物。
她心头迷障在那一瞬间彷佛也被吹开,她睁开眼,眼中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後的笃定。
修行之路不是仰赖谁牵着走的路,是她自己与这天地交手、交心的开始。
风再度抚过她发间,她低声开口,如答一声无声之问:
「我能。」
能在这条路上走的稳稳当当,待回首来路时,初心不负。
人声鼎沸中,霁然似随意立於望cHa0台的石栏之旁,一手持扇,目光淡漠,像是听着叶霜迟在他耳边调侃,也像什麽都没听进去。
忽有一缕气息自东南方向而来,极淡、极轻,若非他心神长年沉於命纹之道,只怕也无法察觉其异。
那气息虽无实质波动,却在触及他识海的一瞬,於最深处某道灵纹之上轻轻一振。
风与雷——
不是法修鼓动而生的灵气洄流,也非天地自然之变,而是命脉初启时,与某处「源头」产生的共鸣。
霁然目光微顿,手中摺扇轻点石栏,喃喃道:「命数……被推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