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许多多人都在安静地过着令人绝望的生活。所谓的听天由命,便是根深蒂固的绝望。
北白川若叶好久没回到本家了,禅院真希当初听见她要回去还用一个看傻子的眼神盯着她瞧,好一会儿都没把视线移开,直到熊猫和狗卷棘也凑上来她才收回视线。
扛在肩上的杆枪俐落的向下一划,北白川若叶都听见划破空气的声音了,吓得许久没有回神,错愕的眨了眨眼,往后退了好大一步。
「……你要是明天没回到高专我就会怀疑你是被监禁了然后去告诉笨蛋教师。」
「谢谢了……?」
禅院真希丝毫不在意她方才有些惧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潇洒的像是在跟她说不用谢。
出身于咒术界御三家的禅院真希,北白川若叶一直都很喜欢她,指的不是高尚强大的出身,其实也并非那货真价实的实力,而是那倔强不服输,直率又积极向上的禅院真希很令她憧憬。
近战实力无庸置疑的强大,脑袋也很好,她听说过禅院家与禅院真希之间的事,在外人看来舍弃那样衣食无缺的,哪怕作为下人苟活着都是算奢侈的优渥生活,旁人仿佛肯定真希总有一天一定会再向禅院家低头似的。
好像从来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去试着理解禅院真希,没有人知道她做了多少努力,手臂上有多少伤痕,心里有多少疙瘩,每个人都只看见表面。
宛如垂Si挣扎一般。
看啊,那个被禅院家否定的禅院真希,没有咒力,也看不到诅咒,只有身T素质高人一等。
她曾看过禅院家的人进出北白川本家,窗的工作不多也不复杂,多半时候她都无所事事,该上学就上学,休假日要待在家还是出去玩都不会有人在乎,只要她还记得自己姓北白川。
看着父母那样卑躬屈膝的姿态,她对咒术师的世界嗤之以鼻。
咒术师不杀人,只杀诅咒,但咒诅师就不一样了。
禅院真希仿佛无所畏惧,一直都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
她就想挣一口气,所以如此努力。
第一次听见禅院真希对她说这些时,北白川若叶二话不说的抱住了她,任凭对方抗拒的推了好几把也不撒手,直到禅院真希好像发现她哭了,才笨手笨脚的拍了拍她的背。
她笑她懦弱Ai哭,怎么那么轻易就为别人的事流泪,可轻抚着她背的那只手却始终没有停下,有点笨拙,但很温柔。
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她背负了多少,禅院真希说她与禅院家决裂,却从未想过舍弃这个身份,因为她有她想守护的人事物,有非变强不可的理由。
北白川若叶很想成为这样义无反顾,明明表现得像是豁出所有却又学不会舍弃的坚强的人。
北白川若叶位于北白川家门前。
古sE古香的大门前,有一个略显不安的北白川若叶,她踩着沉重的步伐,手足无措地来回踱步,反覆的搓了搓手,明明摆出了一副视Si如归的模样抬起了腿,最后却是抱着手臂原地蹲下,发出一连串不争气的悲鸣。
本家大到从房子一侧看过去,只看得见墙壁不断向远处延伸,攀附着圆形的拱窗的藤蔓向上窜升缠住了梁柱,她静静地抬手抵在门上,无助的抬头看了眼天空,只要闭上眼周遭安静到甚至能够听见庭院里的竹声清脆悦耳,有节奏感的不断反覆。
她不能退缩,北白川若叶没有退路。
庭院里那棵树,长出新芽后凋零早已轮回过千百次,仍旧绿油油的,沐浴在和煦的yAn光下幽美而恬静,她悄悄地走近了些,将掌心贴了上去,重复着每次回来都会做的事。
「我回来了。」
咒力正在流动,从她的掌心缓缓地流淌而出。
在言语落下的刹那,风徐徐吹来,一片片的绿叶争先恐后的落下,不可思议的,位置不外乎是她的肩膀或发旋,枝桠上的绿叶用r0U眼瞧得见的速度成长着,北白川若叶终于露出了进本家后的第一个笑容。
「小姐,请进吧。」
北白川若叶微微颔首,冷不防收敛起笑容,「非常感谢。」
屋里有熟悉的檀木香,从镂空的窗户渗透进来的细碎的yAn光温暖不过于炽热,窗框上挂了一个风铃叮当作响,她的心情随之平复了不少,但攥成拳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搁在膝上有些心神不宁。
北白川若叶从来都不是予取予求的人,尽管北白川家拥有一定程度的权势,可她一直都不喜欢藉由北白川这个名字得到的所有,就算是出身这样的世家,每天都称得上是奢侈不凡的生活,她活到这个岁数没有同年龄的孩子该有的叛逆期,也没有半点大小姐的样子,北白川家上上下下都这么认为。
可世世代代供奉北白川家的人都是卑躬屈膝成习惯,待她自然也不会因为她没有架子而有所改变。
不要喊她小姐,这句话都不知道说过多少遍,没有任何人听进去。
北白川若叶是个异常,在这样的大户人家真的非常奇怪,时间久了她也不太和父母以外的人说话了,虽然跟父母也是没必要就不会多说什么就是了。
她很奇怪、可是没人敢指手画脚,因为怕掉脑袋。
她不曾与父母要求过什么。
也不曾有什么任X的表现。
北白川若叶阖上眼,听着门被拉开,感觉到对方在自己面前坐下,许久都没有出声说一句话,似乎是在等她开口。
她真的很少会有自己主动要求见母亲的时候。
在她的印象中,母亲待她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除了面对父亲依旧会有小nV人那小鸟依人的模样,其余时候看见她就跟看见陌生人差不多,也因此北白川若叶并不擅长与母亲面对面说话。
北白川纱纪虽然总是不苟言笑,但行为一向都是端庄又优雅,更加凸显她本就JiNg致的样貌,与北白川若叶的一头如墨的黑发不同,她的头发在yAn光下总带有一点接近蓝sE的灰,札着高马尾多了几分g练。
北白川若叶好久没这么仔细的端详母亲,正确一点是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机会,她突然意识到,难怪从小每个人看见她都说nV儿像父亲真有理,她与母亲的确没一点相似。
nV儿像父亲这句话犹如都市传说一般,根本就是毫无根据的主观感受,但北白川若叶和父亲处得极好,就算小时候不明白,听见爸爸二字都足以让她整天巴着父亲不放。
她确实是跟父亲要相像一些,不光是如墨的头发与双眸,还有他那明明出身于北白川家却好似没有一丝世俗yUwaNg的平凡随X,北白川若叶已经很久没有和父亲交谈了,大多时候都是她看着母亲坐在父亲身边,小心翼翼的捧着父亲的手,房内尽是压抑不住的啜泣与眼泪落在榻榻米上头的声音。
母亲很Ai父亲是无庸置疑。
所以她才认为母亲会无法理解她的选择。
院里的大树在没有风的情况下沙沙作响,在不落下的前提下摇晃着,连同接近地面的树根旁生出来的白sE小花也小幅度地左右摇摆,尽管有点离奇,可带给她的安全感却很足够。
她第一次知道跟家人说话会紧张到需要让人替她加油打气。
「……我就单刀直入的说了。」
「请让我转学。」
不存在的,她听见了有什么被她摧毁掉的声音。
从本家出来时已经是夜幕低垂,北白川若叶以要立刻回东京处理事情的理由婉拒了本家的人让她留下过夜的建议。
果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不顺遂。
母亲的表情难看Si了,一向面无表情的脸庞染上了一丝错愕,而后是即将爆发的震怒,被守在一旁的下人给阻止了,离开前旁人那今晚让她留下的建议听着都像是母亲给她的命令,她好几次都想低头认错了。
自己走路时难免都得快一些,何况在这样的月黑风高的夜晚独自一人就算是她也多少会感觉有点害怕,可以的话实在不想久留。
头低到只看得见自己的脚尖,还有轻到几乎察觉不到的步伐,也不担心是不是会撞到人,看似漫无目的的走着。
「这样走路很危险喔。」
直到有个人伸出了食指抵住她的头,北白川若叶才抬起头,就睁大了双眼,看着意想不到的人好一会儿:「五条……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