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才刚送来,徐凯薇还来不及叫醒雷颖,敲门声就先响起了。
「您好,我是穆司浩找来的医生。」对方说的也是中文。
「麻烦您稍等……」徐凯薇进房叫醒雷颖。
过一会儿,她领着医生到雷颖房里。
「司伟哥,果然是你。」雷颖笑着说。
「雷颖,好久不见了。」穆司伟同样笑着说。
「你们……见过啊?」徐凯薇惊讶的看着两人的互动。
「沁……她好吗?」
「你放心,她很好。」穆司伟走到雷颖旁边,从公事包里拿出听诊器,「你也很努力呢!」
「我答应过她的……」雷颖说,眼神黯淡了下来。
「你现在情况,是心病多一点吧?」穆司伟听了听雷颖的心音说。
「是吧……」雷颖没有否认。
「雷颖,那件事不是你的错……」穆司伟看着雷颖说。
雷颖没有接话。
「妈妈和大哥也都知道,只是……」
「只是他们需要找个人来恨……」雷颖开口,声线是平的。
穆司伟给了她一个苦笑,「你说得没错。」
「那,司浩哥为什麽要帮我?既然他决定要恨我。」雷颖看着穆司伟问。
穆司伟耸耸肩,像是说他不知道。
「那沁呢?她现在在哪里?」雷颖有些激动的问。
「雷颖,抱歉,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而且我劝你别再想思沁了……」
「为什麽?」
「因为就算你们见了面,你对思沁来说,也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穆司伟的话重重打在雷颖心上,但她不明白……
「什麽意思?我不懂……」
「等等等等等……」徐凯薇站到他们两个中间,「两位可以不要无视我的存在顾着叙旧吗?」
「老大,他是穆司浩的弟弟,穆司伟,是个医生。」雷颖简单的介绍。
「你好,我是穆司伟。」穆司伟朝徐凯薇伸出手。
「我是徐凯薇,雷颖的经纪人。」徐凯薇礼貌的握住。
「相信徐小姐一定也是个不简单的角sE,雷颖……我知道她不好Ga0定。」
「我不知道雷颖跟穆董事长和穆医师是旧识……」徐凯薇说着,眼神兜着两人转了一圈,最後还是停在雷颖脸上,「你是不是该跟我说一下了?」
「没什麽好说的,就是那年你要我来美国增广见闻时认识的。」雷颖轻描淡写的说。
「雷颖,我们都知道不是这麽简单……你见到穆司浩之後的反常,还有你口中的沁……你不觉得应该好好跟我解释一下吗?」
雷颖别过头,摆明不愿意多谈。
「徐小姐,」穆司伟开口了,「雷颖跟我们家的确发生过些什麽,不过,我相信雷颖不让你知道的考量是对的……」
「什麽考量?」
「有些事情,知道了会希望自己不曾知道……雷颖能走到现在,而且这麽杰出,说真的,让我们很惊讶……」穆司伟的目光又回到雷颖身上,「雷颖,辛苦你了。」
这几个字,让雷颖不争气的落下眼泪。
徐凯薇更惊讶了……
雷颖居然因为这几个字就哭了……
「告诉我,沁……她到底怎麽了?」雷颖带着泪望向穆司伟,眼里充满了恳求。
「雷颖,我知道你想问什麽,但那不是重点……现在思沁过得很好,很幸福,我想,这就够了,不是吗?」
「你知道,对我来说不够……」
「那雷颖,你想怎麽样呢?你觉得,思沁还能接受你吗?或者应该换个方式问,她能忍受自己待在你身边吗?别忘了,你是公众人物,而且我相信,有天你会是被镁光灯追着跑的焦点……」
雷颖默然,她知道穆司浩说得对。
「我知道你这麽努力,是因为你答应过思沁……那就请你,继续努力。别再想思沁了,对她来说,你就只是个陌生人……这虽然很残忍,但对她却是最好的。」
「司伟哥,你一直说我对她而言是陌生人……这到底什麽意思?她忘记我了吗?」
「可以这麽说。她忘掉的,不只是你,也忘了那件事……你觉得这样对她而言,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雷颖无言以对,穆司浩又说对了。
「那可不可以,拜托,让我看她一眼,一眼就好……」
「雷颖,你真的可以看她一眼就罢休吗?」穆司伟的问题很直接。
「我……」
「你不会吧?如果不会,算我们求你,不要再打扰思沁,让她就这样快乐下去,好吗?」穆司伟说,一下子换成他对雷颖低声下气了。
雷颖闭上眼,徐凯薇看得出,雷颖很痛苦。
「我知道了。」雷颖闭着眼睛说,再次流下两行眼泪。
「谢谢你。」穆司伟说。
「我的努力,她会看到的吧。」雷颖说,像是喃喃自语般的。
「会的,她会看到。」穆司伟点头,这同时也是他担心的地方……看来,他必须跟夏雨曦再好好谈谈了。
「司伟哥,谢谢你来,不用担心我,我不会辜负沁的牺牲,也请司浩哥多多指教了。」再次抬起眼时,雷颖身上已没有刚刚的脆弱,回复了以往的坚强、不服输。
「雷颖,量力而为,别b自己太紧。」穆司伟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放心,我自有分寸,答应了沁我要成为巨星,我就会做到。」雷颖说。
徐凯薇终於知道,雷颖这麽拼命,甚至不择手段要成为巨星的原因……
「对不起,让我再打个岔,」徐凯薇开口,「可以告诉我那个沁到底是谁吗?」
「是舍妹,穆思沁。」
「她是……」徐凯薇看向雷颖。
「我Ai的人。剩下的,别再问了。我累了。」雷颖下了逐客令。
「我会开些药给徐小姐,记得按时吃,好好休息。雷颖,保重。」穆司伟说完,和徐凯薇一起离开了房间。
「穆医师,雷颖跟令妹……」走到客厅,徐凯薇拉住穆司伟。
「徐小姐,我知道你很担心雷颖,也很想知道雷颖跟思沁之间的事……但,这真的不是我们旁人能告诉你的……我只能说,雷颖目前的成就,可以说是思沁拼命换来的,所以雷颖没有不努力的理由,我相信她很明白这点,所以才会这麽……」穆司伟边说,边拿出纸笔写着,然後从包包里拿了几种药交给徐凯薇,「好了,请务必叮咛雷颖按时吃药,她太累了,免疫力下降,如果可以,要让她好好休息……我想这家兄应该会处理。」穆司伟说到这,笑了笑。
「是啊……我相信穆董事长会处理。」徐凯薇带着无奈的笑接过,「军火商对一个演员有兴趣,甚至想吃下经纪约,这确实不太寻常……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我们等雷颖很久了。」穆司伟收拾好东西,往门口走去。
「谢谢你们对雷颖的用心,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我们也相信,那,我先告辞了。」穆司伟转身准备离开。
「穆医师,」徐凯薇突然开口,「您刚说令妹忘了雷颖……恕我大胆猜测……」
「徐小姐,」穆司伟回头,「这部分我无可奉告,保重,再见。」说完,开门离去。
徐凯薇静静的站在客厅里,把刚发生的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心里默默下了决定。
穆司伟到了机场。
不意外的,穆司浩在私人飞机上等他。
「大哥,飞机这样飞来飞去,我们又不知道要被多少卫道人士怨恨了。」穆司伟笑着说。
「有差吗?反正我们本来就是无良的军火商。」穆司浩挑眉。
「那是你,不是我。我是救人无数的良医耶!」穆司伟在他对面坐下。
「可以起飞了。」穆司浩说。
机长点头,飞机起飞。
等安全带的灯号熄灭,穆司浩从座位起身,打开冰箱拿了一瓶香槟,穆司伟自动的在桌上放了两个高脚杯。
「雷颖的情况怎麽样?」穆司浩问坐在他对面的穆司伟。
「没什麽大碍,心病。」穆司伟笑笑说。
穆司浩喝了口香槟,没多说什麽,但表情放松了些。
「大哥,你想买下她的经纪约?」穆司伟问。
「你有其他想法?」
「没有,你的决定我能有什麽想法?」
「这是让她成名最快的方法……剩下的,就是她自己的努力了。」穆司浩淡淡的说。
「以她的个X,你确实做了一个大跳板给她啊。」
「我答应思沁的,她成了巨星,我也做到我的承诺,这样谁也不欠谁了。」
「跟自己妹妹还算得这麽清楚啊?」
「不是跟思沁,是雷颖。」穆司浩嘴角g起一抹冷笑。
「大哥,你不如老实点,你早就原谅她了……而且,你也心知肚明,那件事情,雷颖同样是受害者,跟思沁不相上下……」
「够了。」穆司浩打断穆司伟的话。
「你很清楚这点,只是……你就是觉得需要有个人为那件事负责,而雷颖,她对思沁的责任,让你顺理成章的把一切的错都推到她身上……可是说残忍点……」穆司伟直视穆司浩的眼睛。
穆司浩很罕见的避开了弟弟的注视。
「她们会遇到这样的事,是因为我们家的事业,不是吗?」穆司伟不留情的说出了事实。
穆司浩痛苦的撑着头,他知道穆司伟说的是实话……只是,只是……
「只是承认这样的事实会让你,还有妈妈更无法原谅自己……当时也在场的雷颖,自然成为你们责怪,甚至怨恨的对象……」穆司伟无视穆司浩的反应,无情的继续说。
「可是大哥,这对雷颖,公平吗?」穆司伟停顿了一下,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不公平。而你也知道,所以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其实是为了补偿她,减低自己的罪咎感……」
「够了,够了……你不要再说了!」穆司浩倏地站起来,大手一挥,桌上的酒杯酒瓶全被甩到了地上。
穆司伟依旧不为所动的坐在位子上,彷佛穆司浩的失控与他无关。
「等了这麽多年,雷颖总算如思沁预料的来美国了,我也终於有机会跟你说这些了……大哥,你真认为思沁当初答应你接受治疗,没有为自己留什麽後路吗?」穆司伟这个问题问得穆司浩一愣。
「什麽意思?」
「你难道真的觉得,思沁一辈子不会想起雷颖?」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思沁同样给了自己一个赌局……你想想,雷颖成为巨星,难道思沁不会看到雷颖?到时雷颖的照片会出现在大街小巷……你不觉得,思沁在赌自己到时……」
穆司浩像是突然开窍一般,随即跌回椅子上。
「大哥,我们都在思沁计画好的局里,而你答应了她……我们只能继续走下去,最後的结果,谁也不知道。」穆司伟说完,起身从冰箱再拿出一瓶酒和酒杯,重新替自己及穆司浩倒满,「到底什麽对思沁是好的?我们都无法替她回答,也无权替她决定……」
「我们当时那样做,真的错了吗?」穆司浩突然对自己的作法感到怀疑。
「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久……」穆司浩啜了一口红酒,「我只能说,以思沁当时的状况,或许那真的是最好的办法……以她执拗的个X,不那麽做,她会如何伤害自己谁也不知道,我想她也明白这点,最後才会选择妥协……」
「可是她也不想放弃雷颖……」
「她当然不想。大哥,这样的感情,怎麽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司伟,我们到底该怎麽做?」穆司浩看着弟弟问。
「我也不知道……但,现在收手似乎也来不及了。」
「真的要让思沁想起一切吗?」穆司浩继续问。
「这或许,要让思沁自己决定。」穆司伟说。
「你说思沁现在有nV朋友了……」穆司浩突然想到这件事。
「那就是思沁自己要去解决的事了。她留了这一手,但她同样也无法预见自己之後会发生什麽事、遇到什麽人……这是她自己该去面对的……若她真的想起雷颖,要怎麽做也是她自己选择,我们只能看着……」
穆司浩没再说什麽。
穆司伟说得都对,包括穆思沁「留了一手」的部分……这真的是他之前从未想过的……他太低估自己的妹妹了。
「我只希望,她别再受伤……」穆司浩心疼的说。
「我们都不希望她受伤,不过,那终究是她的人生,我们只能当个旁观者……多年前,我们已经替她决定了一次,这次,把主权还给她吧……再怎麽宝贝的妹妹,还是得接受她长大的事实,不是吗?」
「唉,有的时候觉得,你才是大哥……」
「不,那是因为我不用承担你的责任,所以才有感X思考的空间……大哥,这个家,还是靠你在撑着的,不是吗?」穆司伟拍了拍穆司浩的肩。
穆司浩只能回以无奈的苦笑。
「老板,要准备降落了。」机长的声音传来。
「好,知道了。」
兄弟俩回到位子上,系好安全带。
「大哥,等雷颖这部戏拍完,让她好好休息一阵子吧!她的身T,最近消耗得太凶了,尤其是见到你之後。」穆司伟对坐在旁边的穆司浩说。
「嗯,我知道了。」穆司浩点点头。
飞机降落。
「谢谢你送我回来,虽然这本来就是你该做的,谁叫你要大老远把我叫过去。」穆司伟下机前,欠揍的说。
「啧。」穆司浩咋了咋嘴,但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加满油後,飞机再次起飞,穆司浩拨了电话给秘书,要她尽快安排跟雷颖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