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她喝住,一个丫鬟知道唐翩关心君舆,便抬了头,小声说道:”唐小姐。

    南仙姑和方公子在后院比试,我们想去看热闹……”唐翩吃了一惊,叫道:”什么?师傅和君舆哥哥在比试?”众人还未回答,只见唐大小姐早已转身,三步蹿做两步,一溜烟直奔校场去了。

    校场之上,南溪若飘然若仙,一柄长剑矫如游龙,正在追击君舆。

    唐翩远远看见,惊呼一声,识得师傅使得正是小三十六重天剑法。

    原来正教之中,有一套绝世心法,共三十六式,暗合道教诸天之数,唤作三十六重天心法。

    此乃昆仑不传之秘。

    然而数代之下,无人能练到四重天以上。

    昆仑百年之前,曾有不世出的奇才,名曰散宓子,潜心默研三十六重天心法四十载,终于喟然笑道:”天道无穷,人力有尽。

    此心法于第四重天之后,对修为、灵力、内基的要求,已是凡人难以达到的境界。

    如要全部练完,非大罗金仙不可。

    ”他将这套心法称之为”天神遗物”,曰:”此物乃神龙吐骊,任君自取。

    然仰望鳞爪碧霄之远,力所不及,空余惆怅也!”可是如此绝妙的秘法,凡是修道之人,又有几人可以按捺不学?大家都抱着一个心思,哪怕突破一层天,也是大大的有用。

    散宓子见昆仑诸多高人皆痴迷钻研此套心法。

    那悟性高者,穷毕生之功,尚能练成两到三式;悟性差些的,竟是一辈子也勘不破第一重天,白发苍苍间老泪横流。

    散宓子不忍同教中人徒费心力,在这艰难的心法前碰个头破血流。

    便绞尽脑汁,按着那心法奥义,创出一套小三十六重天心法来。

    他这套小心法,与那正宗三十六重天心法比起来,恰如鞭影之于神龙,木剑之于玄兵,但毕竟脱胎于神物,彼此间气脉相连,神韵呼应。

    一旦练成,威力亦是巨大。

    而且练成了小三十六重天心法之后,便如有了一条草蛇灰线,隐隐指向那大三十六重天心法修炼的关键之处。

    故而小三十六重天心法甫一问世,就成了昆仑门人必修的道术。

    众人一练之下,才发觉就算这套小心法,也艰深玄奥无比,能勉强练完的,不过数人而已。

    震惊之下,终于明白那大心法绝非凡人能觊觎的宝物,这才深深体会到散宓子的一片苦心。

    于是昆仑数代才智之士,便将大部精力都花在研磨这套小心法之上,不断捶打修正,终于使之愈加精纯,威力无匹。

    二十多年前,昆仑掌门蓟子见妖魔道势大,正道危急。

    便不顾门墙之别,担着欺师背祖的千古骂名,毅然将此昆仑瑰宝公示天下。

    一时间,小三十六重天心法便成了正教最具威力的道术。

    虽然能将全套心法修炼成功的还是不多。

    但自有那聪慧之人,将这套心法中某一两式变化演绎,融入自家道法武功之中,获得极大裨益。

    蓟子因此名满天下,成为正道领袖人物。

    有言赞曰:天下道术出昆仑,便是由此而来。

    此后十年就是平妖之役。

    正教因昆仑分享秘宝,实力大增,加上又有异人相助,奇谋百出,终于渐渐扭转颓势,取得最终胜利。

    南溪若当年习练小三十六重天心法时得到过蓟子亲传,深得其中三味。

    她本来就以剑法为长,便又根据这心法创出一套剑法来。

    唐翩知道这套剑法是师傅的得意之作,轻易不拿出来施展。

    没想到此刻竟用在和君舆的比武之中。

    只见南溪若刷刷两剑,正是赤明和阳、竺落皇笳两招。

    君舆见她剑芒若吐未吐,知道她剑招之中暗含着不尽余意,心中暗道:碧落居主果然名不虚传,她这一套剑法竟如高峰坠石,气势渐宏,越到后面越难以招架!他之前靠身法灵动,一直闪躲规避,此刻见这两招如电破长空,后有惊雷。

    一味闪避,只怕可一而不可再。

    当下一声清啸,提运灵力,长剑当成大刀一般长斩长斫。

    南溪若见他突然反击,竟是大开大合,藏巧于拙,以明爽对自己的余味。

    不由赞了一句:”好见识!”她若加催灵力,这两招未必就此被破,但她见君舆应对得法,剑势顿变,便当他接下了这两剑。

    唐翩心内不安,走到薛灵芸身边,问道:”师傅已经使到第二界的剑法了?”薛灵芸点点头,说道:”方公子武功道术高强,人又机智沉稳。

    已接了师傅二十几剑了。

    ”她望着君舆的身影,低声道:”翩妹妹,你好有眼光,挑上了这般出众的少年英雄。

    ”唐翩又羞又喜,一双眼却不敢离开君舆半刻。

    只听南溪若说道:”方公子,接下来的剑招,你需要小心应付了!”君舆恭谨道:”多谢南居主指教。

    ”南溪若微微一笑,她内基深厚,驻颜有术,肌肤之柔嫩光滑,不逊于薛、唐二女。

    此刻寒冬丽日之下,争斗半天,脸上泛起红晕,更是娇妍。

    她悬于半空,一身朴素的道袍被风一吹,紧紧贴在柔腴的身体之上,顿显腰如杨柳,胸似蜜瓜,高低起伏,凹凸有致。

    偏又手持长剑,眼神锋利,清丽逼人之中又有一种英姿勃发的锐气。

    围观的仆人之中,有个情窦初开的小哥,居然看得出神,半天才回过味来,心道:这南仙姑竟似比我家小姐还漂亮些!就像个姐姐似的,谁能看出她是个师傅?突然发现阳物已经高高翘起。

    他慌忙隐身假山之后,手捋上阳具,才摸了两下,就颤抖着一射如注了。

    南溪若顷刻间便攻出一招,唐翩低声叫道:”第三界的剑法了!”她心内担心,正想伸手去握薛灵芸,然而手掌一紧,已被薛灵芸握住。

    唐翩觉得薛灵芸掌心冰凉,心中一动:”表姐……也在担心君舆哥哥么?”南溪若的剑法分六界,第一界六剑,第二界十八剑,第三、第四界各四剑,第五界三清化三剑,第六界只有大罗一剑。

    君舆见她剑招又变,气度与之前又有不同,直如霞舒云卷,天骥行空。

    他不知这一招叫做”皓庭霄度”,见她剑法之间有广翰之意。

    便挥剑抢攻,只见半空之中,君舆身影如一条灰龙一般,围着南溪若暴风骤雨一般出剑,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南溪若见他以密攻疏,正是破这一剑的关键所在。

    她心中想道:此子资质绝佳,假以时日,必成栋梁。

    只是今日我不以灵力压他,估计第三界的剑法也难他不到。

    她见君舆攻得迅猛,笑道:”不错!”长剑一圈,使出第三界剑法中的”渊通元洞”.君舆只觉南溪若剑光闪动,幻做一个雪亮的剑刃漩涡,将自己攻势全收了去,更生出一股强大吸力,将自己身体往漩涡中心里拉。

    他知道不妙,提运灵力就要外逃,然而身子竟然半点挣脱不开,慢慢向那剑刃漩涡靠近。

    君舆知道一旦陷入,便是分尸之祸。

    不敢再有保留,咬紧牙关,拼命外挣。

    南溪若有心试他修为,君舆的力量提一分,南溪若的力量也提一分,始终叫他不能脱身,逼着他不断催运灵力。

    君舆见被牢牢吸住,那剑刃寒风已刮得脸上生疼,心中暗惊,他这人越到危险,头脑越是清明,当下右手小指从指背之上过中指,掐定拇指,其余诸指藏甲,捏了个雷诀。

    只听薛、唐二女失声惊呼:”师傅手下留情!”南溪若已试出君舆灵力,心中大有爱才之意,便猛的收了剑势,刚想说话。

    便听君舆喊道:”小心!”她身后霹雳一声巨响,半空之中打下一个雷来,正中南溪若背心。

    原来她刚才根据君舆战力调整自己战力,既不想他轻易过关,又害怕误伤了他,最是锱铢必较,考验心神,真比遇到更强的敌人还要劳心。

    此刻她主动收势,只当比武完毕,却根本没想到君舆还有后着,登时被打了个正着。

    虽然雷劲甫一透体,她护身霞光即刻抵御,然而背上仿佛被大力猛推,身子竟一下向前扑去。

    君舆张开双臂,正好将她抱住。

    他只觉鼻中一阵清香,怀中的碧落居主身体柔软丰腴,一对丰满的乳峰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脯,惊骇之下,她娇喘细细,鬓边发丝都有些乱了。

    君舆双手放在她背上,触手之处竟是一片柔嫩肌肤,原来她背上道服被雷击出一个斗大的窟窿,连胸衣束带都断落了,露出大块晶莹的美背。

    南溪若喘了口气,惊觉不对,慌忙从君舆怀中弹出,她束胸已在背上断裂,此刻离开君舆胸膛,失去承托,登时在衣内松松的落了下来。

    南溪若后退之势惶急,一对蜜瓜般的丰乳在衣下晃动不休,娇嫩的乳尖在道服粗布上来回磨蹭,微微生痛间,竟在那道服上凸起明显的两点来。

    好在两人都浮于半空之中,下方围观者虽多,却无几人能看清这般绮景。

    君舆慌忙低下头,解下自己外袍,双手一扬,将衣服裹在南溪若身上,叩首道:”弟子无礼!难辞其咎!请居士多多责罚!”南溪若拉了拉衣襟,遮住了裸背丰胸,定了定神,笑道:”方公子不必自责,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厉害的后手,倒是我大意了!正教中有你这样的少年人才,正是我道之福!”君舆再三致歉,南溪若只称无妨。

    两人缓缓落地,遣散围观众人。

    南溪若披着君舆外衫,问薛灵芸道:”如何?”薛灵芸看了君舆一眼,说道:”只强不弱。

    ”南溪若点点头,转头对君舆道:”方公子,我有一事相托。

    ”君舆慌忙垂手道:”请南居主吩咐!”南溪若道:”那妖怪几日不至,行迹却往碧落仙居而去。

    我今日就要去追杀此獠,可否请你替我守护灵芸几日,直至慕瑾归来?”君舆连忙道:”不敢推辞,必恪尽职守,保护薛小姐平安。

    ”南溪若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只是要略辛苦你几天,不知如何感谢才是。

    ”君舆连称不敢。

    薛灵芸说道:”师傅,先去换件衣衫吧。

    ”君舆想到南溪若道服毁损,心中惭愧,又是深深一揖相送。

    他半天才直起身来,却见南溪若走了一截,忽然回眸看他,他慌忙再次躬身,南溪若嫣然一笑,转过头去,随着薛灵芸娉婷走远。

    只听唐翩道:”君舆哥哥,师傅走了。

    你不必再行大礼了!”君舆慢慢立起,说道:”可惜我才疏学浅,才看了你师傅二十六剑,还有十剑无缘得见。

    ”唐翩嗔道:”君舆哥哥!你可知道,连慕瑾哥哥的师傅逸尘道长与师傅切磋时,也只见了二十八剑呢!你再这么谦虚,还要不要别人活了?”君舆诧道:”连逸尘道长也接不了你师傅的全套剑法?”唐翩摇头道:”不是他接不了,是师傅说,后面的三界剑法虽只有八招,但俱是杀招,出必见血,不能用在同道切磋上。

    ”君舆哦了一声,心生向往,半晌又叹了口气,说道:”我见妖怪不来,本想这两日便辞行,去九成山寻我师弟。

    现下受你师傅嘱托,只好再盘桓几日了。

    ”唐翩初听大喜,拍手笑道:”好呀好呀,不走最好了。

    ”然而转念一想:他只记得他师弟,却好似半点也不留恋于我。

    她心中微痛,望向君舆,见他抬眼看天怔怔出神,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找些什么话来和他说。

    南溪若当天下午便离开薛府,临走时嘱托君舆好生看护灵芸。

    君舆用过晚膳后,便慢慢踱到薛灵芸闺楼之下。

    薛灵芸这几日都有师傅陪伴开解,心情稍舒。

    此刻南溪若已去,她又与阿蕴离心,一个人孤单单的坐在闺房之内,不禁起了些凄清之意。

    她想到今夜便是君舆在外守护,心中一动,来到窗边,微启一线,默默观看。

    只见君舆找了个最显眼的石凳,四平八稳的坐着,将云炫之剑端端正正摆在身边的石桌之上,耳听八方,闭目入定。

    薛灵芸想了一想,心中赞道:翩儿找到此人,真是福分。

    这人心细如发,连守在外面,都处处替我着想。

    他堂堂正正坐在那,妖怪来了若见到,必先去除他;闲杂人等见到了,也不至于妨害了我的清白。

    然而她想到清白二字,顿时涌起无名的悲伤,泫然泪下。

    她在师傅面前克制了几日,此刻哭声一起,勾起满腹哀伤,又想到唐翩君舆情谐,自己和慕瑾却前途难卜,更是无限委屈,眼泪不能止歇。

    直哭得肝肠寸断,衣襟尽湿。

    她正在悲痛,忽然听到一阵低低的箫声。

    那箫声苍凉凄婉,如声声长吁,似阵阵叹息。

    竟似有人体味了自己的哀伤,正以箫曲相抚似的。

    薛灵芸擦掉泪痕,从窗中望出,只见淡淡的月光之下,君舆白衣如雪,捏着一管洞箫,正在吹奏。

    那箫声初始如泣如诉,如怨如咽,仿佛在叹息人生的不公,世道之艰难,然而渐渐婉转悠长,虽仍有凄凉之情,却又生出一股恬静之意来。

    就像一个谦谦君子,满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