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宛曛租屋处的客厅里,暖h灯光洒落,却照不暖这间屋子里冻结的气氛。
三人各坐一方,没有人敢出声,气氛僵的可怕。
或许是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程宛曛似乎能读懂妹妹脑中千百个问题。她率先出声,试图把妹妹心中那些不乾净的想法给抹灭乾净。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程宛曦倒是挑起眉梢,饶富意味,「喔?那我想的是怎样呢?」
「……」简直弄巧成拙,解释还没出口就已经输了气势。
好在自己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破了这场难堪,程宛曛如获救星般迅速接起电话,连声音都显得虚弱:「喂?」
「宛曛,救命,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电话那头传来游沐璘略显焦急的声音,伴随着风雨交加的背景音,像是整个世界都在她身边塌陷。
……还以为自己才是要被拯救的那个人。程宛曛压下腹诽问道:「发生什麽事了?」
原来是游沐璘负责的户外展演活动,因应突如其来的暴雨,除了临时启动雨备之外,许多人员也卡在车阵中来不及到场,现场人手严重不足,而展场刚好就在程宛曛家附近,急中生智便打来求助。
这场午後雷阵雨彷佛也在程宛曛的人生中掀起一场狂风暴雨。她脑中迅速g勒出一个混乱的三角型,一边浮现游沐璘困扰的表情、一边浮现程宛曦戏谑的脸、一边浮现顾熙辰疑惑的脸,三个方向同时拉扯着她。
思及当初游沐璘毅然决然帮她接手《烬与光》的专案。最後,她心中一沉,在友情、亲情、Ai情之间,她选择了友情。
「我知道了,地点发我吧,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後,程宛曛望向沙发上的两人,带歉意说道:「我还要出门工作,没办法招呼你们。」
目光先是落向左边的妹妹,带上一丝交托:「你照顾一下顾熙辰,他可能有点发烧。如果还有什麽状况,我柜子有些药,你看着办。」
虽然程宛曦满脸狐疑,还是点了点头,勉强接下这突如其来的任务。
接着,程宛曛转向右侧的顾熙辰,提醒着:「我妹妹虽然看起来很不正经,但好歹也是个医生,你有什麽症状就问她吧。」
被提及的程宛曦一脸无奈,那个瞎眼的场景太戏剧X,就连她这种见过急诊生离Si别的人也有点消化不良,不能怪她反应过激吧?
顾熙辰也同样无奈,对方以为他发烧,其实自己神智根本清楚到不行。
简单嘱咐一下,程宛曛便拎起包包匆匆出门,雨声与风声一同涌入客厅,又迅速被关门声隔绝在外。
少了中间桥梁,被留下的两人隔着沙发对坐,大眼瞪小眼,彼此之间空气凝滞得像两人绷紧的神经,不敢轻举妄动。
望着眼前这张与程宛曛几乎无异的脸孔,顾熙辰也觉得有些别扭,斟酌了语气,主动开口:「你是仁心医院的医生吗?」
程宛曦闻言一愣,「你怎麽知道?」
原来他那次住院时,在走廊上惊鸿一瞥的身影是她啊……当时还以为是自己过於思念程宛曛而出现的幻觉。
这些内心的荒唐想法当然不能说出口,他轻咳一声,急忙撇开视线,顺势掩住脸上那抹不请自来的羞红。余光瞥见桌上摆得满满的粉丝周边,话题y生生地转了个弯。
「对了,姑且问一下,那些关於我的周边应该不是你的吧?」
怎麽会问这种问题?程宛曦耸耸肩,没好气的说:「当然不是。那些东西只有我姊这种Si忠狂粉才会买。」
她顺手拿起其中一个金属吊饰,轻轻晃了晃,「像是这个限量周边,上架当天就秒杀。她带着我跑遍全市唱片行,才在一间偏僻到天边的小店挖到。」
还记得那天两人穿梭大街小巷,一家店、一家店地问,几乎快要放弃的时候,在最後一家看似老旧的小铺中,终於看见那个吊饰挂在墙上。当时,程宛曛兴奋地高举手中小小的战利品,b中头奖还兴奋。
「她就是这麽喜欢你。」她嘴角带笑地结语着。
心底却像被一GU温热的cHa0水悄悄淹没,顾熙辰低头望向那些摆在桌上的周边,每一样看似普通的物品,背後或许都藏着一段娓娓道来的故事与不为人知的心意。
「我居然都……没看出来。」顾熙辰垂下眼眸低语着。
「也不能怪你。姊姊她啊……不太会表达她的想法。」
程宛曦苦笑,带着一丝心疼,视线不自觉飘向书柜,整齐排列着的笔记本都代表着一段被梳理过的心事。
「她一直都习惯把情绪写进字里行间。最严重的时候,是爸爸过世的那一年,她得了暂时的失语症。那段时间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页一页地写,把所有心情都压进笔尖里。」
她语气顿了顿,忽然转向眼前的这个男孩,「直到遇见你,她才慢慢打开自己。」
「她会开始跟我分享你的事,说你多努力、说你有多坚持。让她明白:就算不被理解,也始终不能放弃自己热Ai的东西。」
程宛曦永远不会忘记,姊姊第一次和她提起眼前这个人时,眼底包裹着整个银河的光芒,连呼x1都染上一丝喜悦与倾慕,像是终於找到属於自己的星辰。
顾熙辰静静地听着,瞳孔却不自觉放大一瞬。
没想到,自己在努力活成更好模样的时候,竟也成了某个人努力前行的理由。
「可惜我妈却不懂,觉得姊姊都在做些没意义的事情。」程宛曦话锋一转,淡淡的惆怅掩不住地浮上眉眼。
「她总希望我们能成为别人家的nV儿,就应该念个有前途的科系、做个有前途的工作……。我确实像枚棋子照做了,但姊姊却不愿,她只想走她自己选的路。所以在妈妈的眼里,我姊就是那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存在。」
「成天,妈妈总会拿我和姊姊作b较,让她越发自卑。姊姊总说自己是宛曛,是日落的光芒,接踵而来的只有无边际的黑夜。但其实,我哪里有b较厉害?我只是遵照妈妈帮我打算好的路走下去而已……甚至连选择哪个科别,都是姊姊帮我想的。」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那抹被乌云遮挡殆尽的黯淡日光,声音轻得像对自己说:「我很羡慕姊姊,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真正喜欢什麽。」
顾熙辰沉默许久,终於开口。
「你们都是光,都是人们眼中的太yAn,从来没有谁b较耀眼之说。」声音很轻,却像窗外落下的雨滴,一点一滴,悄然渗进心底。
或许正因为他是那样光芒万丈的存在,却说出这麽真诚又平等的话语,才显得格外有份量。没有任何高高在上的姿态,反而像是卸下所有锋芒,只为肯定那些为了努力活出自己的灵魂。
程宛曦瞳孔一震,顿时忘记了自怨自艾,带着几分释然与欣慰:「难怪我姊姊那麽喜欢你。」
她眼神示意着角落被闲置的纸箱,里头是程宛曛连夜从老家带回来,那些差点被母亲丢弃的宝物。
「那个纸箱里的东西,都是姊姊的宝贝。」
顾熙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缓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纸箱。厚重的纸皮散发出一点名为过往的旧纸气味。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些文学奖作品。他翻起其中一本,字迹起初还带着稚气,但随着往後翻过几页,笔画变得越发稳重、词句也愈加贴切流畅。那不是天赋的狂妄,而是日积月累的磨练与真心。
她明明就是一个这麽努力的人。
顾熙辰望着物品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与宠溺,手继续往纸箱翻,目光却在下一层倏然一顿。
那是一层与他有关的回忆:旧报纸剪报、泛h发脆的杂志、还有他早期出道的照片,尽管被时光留下了无情痕迹,但每一张却被妥善地剪裁、小心翼翼地护贝贴好。
原来我曾经上过这本杂志啊……
他感觉喉头有些发紧,有些青春的片段,连自己都遗忘了,她却一直帮他记着。
在那堆回忆的最底层,是几本被岁月磨得边角卷翘的日记本。
他随手拿起一本天蓝sE封面,原本只是出於好奇地翻了几页,却在翻阅之间不自觉驻足,整个人被某种柔软的情绪轻轻牵住了心弦,久久无法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