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高中同班之前,顾熙辰和许昔云就已经认识了。
顾熙辰因为天生的疾病,得定期来医院检查,常常一待就是好几天。那时的他正值贪玩年纪,不Ai待在充斥消毒水味的病院里,总会偷偷拎着吉他跑到医院顶楼,在风里自弹自唱。
嗓音尚有些稚nEnG,却已经有充足的自信。
有一天,就在他刚唱完副歌时,轻柔的声音自旁边传来——
「你唱歌好好听喔。」
循声望去,长发垂肩的nV孩站在栏杆边,圆圆的杏眼对他眨啊眨。
那是许昔云第一次和他说话,也是他们故事的起点。
起初,许昔云只是因为偶尔出现四肢无力、走路不稳的状况才来医院做检查。几次相遇後,他们变得熟络,常常相约聚在顶楼。顾熙辰负责吉他弹唱,许昔云则拿出小台的玩具钢琴替他伴奏。
医院的生活平淡又无聊,可是在音乐的围绕下,两个人就不孤单。
那时的天空特别蓝,飞机划过云层拖出一道长长的白sE轨迹,像是白日专属的流星。两人一边仰望,用力地许下彼此的梦想。
「你要作为歌手,而我要作为钢琴家。」
风徐徐吹过两人并肩的背影,那一刻的年少心愿,就这麽被封存在蓝天白云的午後里,静静发酵。
他还记得,许下这个希望时,许昔云的笑容b冬日午後的yAn光还灿烂。
然而,有一天,那个笑容便熄灭在她的脸上。
经过多次诊断後,医师确认她罹患脑瘤,肿瘤位於靠近额叶的区域,若持续扩大,恐会压迫到行为控制及运动功能相关的神经回路。
这也表示,她会清醒地……看着自己渐渐失去演奏能力。
对一个拥抱钢琴梦的nV孩来说,检查结果残酷如雷劈进现实。她笑容不再、眼神空洞,像被命运cH0U空了颜sE,世界只剩下黑白。
看着她每天趴在课桌上不发一语的忧郁模样,顾熙辰终於忍不住。
「你还要这样到什麽时候?」
「我已经没希望了。」许昔云眼底没有哀愁,只有一种被迫接受现实的平静,她颤抖地看着自己的手,也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的身T,「这双手,以後会没办法弹钢琴。」
「但你还有现在不是吗?」他咬牙继续说下去,语气虽然冷静,却藏着所有压抑的情绪,「我从来也不觉得自己能活得长久,但我还是一直在唱……还是相信自己有机会站上舞台。」
「别傻了,像你这种患有先天疾病的人,怎麽可能成为歌手?」
许昔云像是被迫接受了世界的规则,不管对她说什麽都没用。她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们这种人」会被世界允许梦想。
无能为力的顾熙辰,就在自己几乎也要陷入绝望的时候,看见校园布告栏上贴出歌唱b赛的消息。
他心想,如果自己能在b赛中得名的话,是不是可以和许昔云证明:像他们这种人,也是可以追梦的。
再後来,他倾尽心思创作歌曲,不惜忍痛熬过初赛发病,撑到决赛,最终夺得了亚军,成功印证了那些站在舞台上的人,从来没有什麽天赋异禀的说法。
许昔云这时才重新绽放笑容,也在心里重新燃起希望,虽然偶尔还是有点迷茫,但已经没有之前这麽旁徨了。
这样的她,也愿意相信仅存的「现在」仍有价值,在毕业後踏上出国深造的旅程,延续对钢琴的热Ai。
毕业典礼结束後的几天,顾熙辰站在机场送别的人cHa0中,望着即将远行的她。
「出国後要好好照顾自己。」
许昔云挥了挥手,拖着行李箱往前走了几步,她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又回过头来。
「熙辰,你一定要成为最厉害的男歌手!」她逆光而立,语气却坚定得像是一场宣言。
被点名的顾熙辰一愣,随即笑得灿烂如往常:「你也要成为厉害的钢琴家。」
一如当时,在杏树见证中所许下的约定,依然在风中摇曳:无论走得多远,都会守望着对方,期待着彼此梦想实现的那一天。
「……我会的。」许昔云嘴角扬起一抹笑,但眼角那道不易察觉的水光,却在她转身时悄悄滑落。
那时的顾熙辰以为,分别时许昔云眼角的泪水,名为不舍与感动,是青春尾声里最纯粹的情绪。
直到多年以後,他才明白,那些泪水里,原来还藏着一丝她没说出口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