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心研究中心的夜晚安静得出奇,只有警卫室电视的声音偶尔传出一两句模糊的对白,伴着电梯间的滴答声。
宋知言坐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手上是一份已经翻了数遍的档案。他的视线落在那串姓名——梁心语。
他打开cH0U屉,取出录音笔,轻轻播放——那是今天下午抢救病人时录下的急救声音。他说不清自己为什麽要录,只记得当时她喊出「氧气罩就位」的声音和十年前某个午後重叠,让他心跳慢了半拍。
她的语气太熟悉了。甚至b熟悉更可怕——像是那种,已经失去的人,在某一瞬间借用了别人的声音回到你身边。
他合上档案,心烦意乱地起身。
隔日清晨。
心脏加护病房一如往常,日班刚接手,就有两例状况进入红区。第一例是主动脉剥离术後出血,再出血率高,需要立即调整止血药物与静脉压力;第二例是瓣膜置换术後心包膜积Ye,患者血压下降,心音变闷。
梁心语刚巡完房,便被叫入手术评估室。她快速翻阅病历:「紧急心包穿刺。氧气供应先提到百分之百,叫备班的帮我联络超音波技师。」
旁边一位实习医师一边记录一边问:「梁医师,这是术後几小时发生的积Ye?」
「四小时内,属於急X,我们没时间等它自然x1收。」她回答时语气平稳,眼神清明,宛如整夜没睡也不曾疲倦。
她转身时,正对上从另一侧走进来的宋知言。
他目光略停了一秒,然後走向另一端的总医师谘询区,但明显减慢了脚步。
那天午休前,宋知言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盯着电脑上跳出的资料库画面。
他输入「梁心语」的名字,出现的是从五年前开始的完整履历:毕业自欧洲某大学医学院,心脏内科与外科双训,曾在三家知名医院短期驻诊。
太完整了。
乾净得不像真的。
他调出旧资料,搜寻那位十多年前在台湾接受心脏移植的小nV孩。
档案名字模糊,代号编码为【L-17白】。
诊断:先天X心脏结构异常——藏白症。
他盯着那张心脏超音波影像图看了很久,那张图与他今天早上经过时无意看到梁心语手上的病例资料——几乎一模一样的心脏形态。
他觉得自己开始陷入一场记忆的错位。
晚上八点,梁心语在医学图书室里查阅旧案例。
她手中握着一份不该出现在开放资料区的纸本病历副本。
那是一份童年时期罕见疾病的纪录,与她自己病情几乎重叠。
但病人栏位填的是另一个陌生名字。
她轻轻摩挲着资料右下角微微泛h的页角,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那不是她的名字。」她低声喃喃,彷佛是对着过去的自己说。
周五傍晚,医院附近的咖啡厅难得人少。
宋知言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门口走进来的她。
「这麽巧?」他语气淡淡,语调却低了些。
「刚好结束加班。」她回答,视线闪过他手中的笔记本。
他指了指对面:「要坐吗?」
她没有拒绝。
两人静默了几分钟。
「你……真的觉得,我们以前没见过吗?」他忽然问。
她抬头,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笑进眼底。
「人多了,声音总会重叠吧。」
「可有些声音……不是耳朵听的,是记忆记住的。」他盯着她,语气像是一道试探的刺。
她只是轻声道:「那记忆,会不会也出错?」
那一刻,他忽然说不出话来。
她站起身时,对他点了点头,声音不高:「那我先回去了。」
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愣了好久。
夜深,她回到宿舍,换下白袍,洗去身上的消毒水味。
她站在镜子前,拉起睡衣一角,x口下方那道淡淡的疤痕还在。
她轻轻覆上去,低声问:「这颗心……还记得他的声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