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电梯里总是挤满了人,有白袍匆忙擦肩而过的医师,也有脸sE苍白、提着吊瓶的病人。
宋知言站在角落,习惯X地望着数字缓慢跳动。
今天,他本来不该在这一层停留。但就在电梯门快要关上时,他听到一个声音——
「别怕,这个只是普通的肌r0U痉挛,不会影响你的心律。我开点温和的药,等等帮你安排检查。」
语气轻柔,语速平稳。
那声音像是从时间缝隙里穿过来的,带着记忆中某段模糊而温暖的质地。他下意识伸手按住门边。
门重新打开。
她站在那里,神情专注地对一位年轻nV病患讲话。白袍乾净,语调温柔,她的手轻轻放在对方肩上。
梁心语。
宋知言看着她,忽然有那麽一秒,像是看见童年某个梦里的影子。
她察觉有人在看她,抬起头,与他的视线短暂交会。
她点了点头,礼貌且克制。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颔首。电梯门再次合上,他回到了那片封闭的空间里。
他的指尖紧了紧。
——那声音,到底是在哪里听过的?
午後的会议b预期拖得久。宸心研究中心的会议室是一间长方形的全白空间,四面墙壁嵌着金属与玻璃交错的装饰线条,天花板的灯光如手术台般明亮。
每一张椅子都带着冷冽的金属质感,桌上整齐排列着报告与病历资料,室内安静得只听得见纸张翻动声与笔尖划过纸面的细碎声响。
梁心语坐在末席,身旁是几位中生代医师与助理研究员。
她双手交叠在膝上,眼神平静地扫过投影幕上的图表与统计。
宋知言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每个数据、每一段陈述都条理分明。他身着笔挺西装,站在银灰sE的讲台旁,笔直如松,眼神冷冽而沉稳。
但不知为什麽,他今天时不时地往她这边看一眼,像是在衡量什麽。
直到中段,一位年轻医师提出问题,梁心语举手,语气冷静清晰地补充了一段补救措施。
她语调简洁,条理分明,却不带丝毫情绪。
会议室一片静默。
「……补充得很好。」宋知言说,然後难得地补了一句:「这种细节,我们确实容易忽略。」
其他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宋总经理从来不会这样公开称赞一个刚回国不久的主治医师。
傍晚时分,宸心急诊区光线昏h,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与些许血腥味。呼x1器的节奏声与机器运作的哔声交错响起,来来往往的病床推车在地板上滑过,带起一道道混乱又秩序井然的节奏。
此时一位患者突发心律异常,脸sE发紫,四肢cH0U搐,被紧急送进抢救室。
梁心语恰巧就在旁,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准备AED,接心电图,氧气罩就位。」
「推0.5毫克肾上腺素。备好除颤器。」她语气清晰冷静,双手在器械与导线之间熟练C作。
她身旁的年轻护士一时紧张迟疑了一拍,心语却只是朝她点头:「我来压x,你盯住节律变化。」
她跪在病床一侧,双手交叠、肩膀稳定,一下一下压下去。
宋知言赶到现场时,正好看到她伏身对病患进行压x,一边下指令、一边观察萤幕数据。
抢救室内的灯光白得刺眼,梁心语额前的发丝微微贴住额头,汗水沿着她的脸颊滑下,白袍沾了几滴血点,却不显狼狈,反而格外冷静。
那一幕——
她握压病人x口的角度,她低头时浏海遮住眼睛的样子,她说出数字时平稳的语气……
他的记忆忽然闪过某个画面。
「你觉得,心跳声是什麽样子的?」童年某个h昏,小nV孩脸sE苍白,靠着他说,「我觉得像小兔子,躲在箱子里,蹦蹦跳跳,却跑不出去。」
心脏病患的语言总有奇异的诗意。
宋知言站在一旁,忽然无法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抢救成功後,病人被推走。
梁心语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汗珠。
她转身时,看见他正站在走廊另一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总经理。」她主动开口,语气如常。
「你之前在欧洲,待在哪一间医院?」
「哥德堡心脏研究中心。」
「那间……我有印象。」他点头。
「是吗?」
「……那边有一位病患,是台湾送过去的。当时我刚好在场处理器官捐赠签署。」
她的瞳孔微缩了一下,但很快掩饰过去。
「我刚好也是那段期间回去支援短期实习。」
宋知言点点头,转身离开,脚步却慢了些许。
他不断回想——那声音、那手势、还有……那个名字。
回到办公室後,他拉开资料柜,随手翻阅几份资料。
【宸心研究中心2020年心脏移植研究会议出席名单】
他的视线停在其中一个名字上。
梁心语。
那名字如同夜空中曾经熄灭却突然亮起的星。
他盯着那个名字,许久不语。
「……你是谁?」他低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