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穿越小说 > 一山高 > 传道授业游乐也
    高瞻祁见佑

    厚载翊常由

    慈和怡伯仲

    简靖迪先猷

    /明朝皇帝宗谱名

    兴王府於弘治七年竣工,同年兴王朱佑杬满十七岁即离开京师就藩於安陆,王府宏伟阔大,建有承运、圜殿和存心殿,城门分置四方,南门名之端礼,北门名之广智,东门名之T仁,西门名之遵义,合起来「仁义礼智」四个字来自孟子的四端说:「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王府以高大的城垣与朱红sE高墙围之,城楼上覆以青sE琉璃瓦,屋顶采重檐歇山顶,在在属於皇家非凡的气派,虽逊於紫禁城的规格却依然是金碧辉煌无法忽视的存在。

    王府代表皇家的脸面,是帝室威望的延伸,然而大明的王爷自永乐朝後处处被压制与限缩,已无权无势还加上无兵,王府内一应事务全由朝廷指派的长史负责,长史就是朝廷的耳目,另外g0ng内也会指派太监到各地王府服侍,太监还另负有监视王府的任务须定期向东厂汇报,明的有长史和太监,暗的话那东厂的密探更是无法尽数,这些最後都会汇总流到皇帝的耳朵里;换句话说王府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眼皮底下,谁敢弄事就灭谁,这下王爷就只能是个安份没有其他心思的富贵王爷了。

    世子的老师叫作童承叙,字士畴,一字汉臣,号内方,湖广沔yAn州人。童承敍天生一张圆脸与矮短身材,个X随和没有架子,感觉很亲切,说起话来九流十家都能侃上一段,先S箭再画靶似乎天下没有他不知道的事,箭箭件件都能戳中靶心,与他谈话好b如沐春风,这样的春风带着荤素不忌又口无遮拦的味道。马车载着童承叙和王府姓h的老内侍缓缓进入安陆的地界,经过几天相处童承敍和老内侍已混的很熟,讲话已经不须要把「T面」二字放在舌头上了。一进入安陆童承叙就说了一个笑话:

    一群人聚在一起喝酒,歌妓在旁穿梭劝酒,酒席中一位年长者闭起双眼坐着,一副不管不顾的身态,酒席结束,歌妓向年长者讨赏钱,年长者起身说道:「我不曾看你。」歌妓回道:「看的何坊,闭眼想的才狠,这赏钱不找你要找谁要。」

    老内侍顿了顿,恍然大悟後童承叙相视後浪笑一阵。

    童承叙再接再厉说了第二个笑话;

    有一个县令在任时极尽贪婪之能事;任期一满带着好几车的财宝高兴的回到家乡,回到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老人家。

    贪官忍不住问:「请问老先生您是哪一位啊?」

    老人说道:「我是你退休前任县令那个地方的土地公。」

    贪官奇怪的问:「我已经离任了,你是该县的土地公,为什麽跟着我回家呢?」

    土地公无奈地说道:「县内所有地皮都被你收刮了,我是土地公,不跟着你回来能去哪里?」

    老内侍哈哈大笑良久方歇。

    老内侍说道:「老弟啊,这里就是安陆了,再半天咱们就到家了,我跟你说的王府规矩你可得记着。」

    童承叙假装不耐烦的说道:「老h,你这一路上都讲不下万遍了,讲到我耳朵都长简了。」

    老内侍说道:「说,还是得说,看你这一身没正经的模样,我可不想你一来就g些出格的事,你是世子的老师,我可是奴才,你出格人家怪得是我说不清楚,到那个时候挨鞭子的是我。」

    童承叙笑笑说道:「一鞭换我请你吃一顿酒,这笔生意你看值不值?」

    老内侍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说道:「不值,你当我傻啊~一鞭换一顿酒,你以为鞭子是cH0U在石头上吗?可是cH0U在我身上,嗯,最起码十顿酒。」

    童承叙哈哈笑道:「我不必进王府就知道整个王府上下最会拨拉算盘珠子的就是你了。」

    老内侍说道:「吹,你光会吹,不然咱们两个对调,你挨鞭子换我请你吃酒。」

    童承叙忙摆手说道:「别别别,老h你是钢筋铁骨,我细皮nEnGr0U的可扛不住一鞭。」

    老内侍闻言说道:「我这身铁皮是从小被打出来的,唉,我命苦啊,我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好事轮不到我,坏事都掉我头上,就像这趟差使我还得侍候你童大先生。」

    童承叙说道:「好好,我欠你一顿酒记在帐本上来日请,一定请,咱们谁都别侍候谁。」

    老内侍说道:「你只要把书教好就好。」

    童承叙说道:「请教h公公我该怎样才算把书教好呢?」

    老内侍说道:「让世子收收心这样就算把书教好了。」

    童承叙低声问道:「世子是个什麽样的人呢?」

    老内侍露出诡秘的笑容说道:「嘿嘿嘿,整个路上听你满车跑马车就是没听你问过这个,憋不住了吧,这下你不请我吃酒我可不说。」

    童承叙拱手恭说道:「请,一定请。小弟我洗耳恭听,说吧~」

    老内侍说道:「说起我们这位世子爷啊,没得说是什麽都好,就是太聪明不好。」

    童承叙怔了怔,自认见多识广的他从来没想过太聪明也算得上是不好,但是他没有急着打断老内侍的谈话,他很清楚老h准备长篇大论,所以他压抑住自己的好奇以免坏了他的兴致。

    老内侍说道:「你肯定觉得太聪明怎麽能说是不好呢?我告诉你啊,在别人家或许是好事,在王爷家就不好喽~……」

    童承叙认真听老内侍说话。

    老内侍说道:「世子太聪明所以不把老师放在眼里,因为绝顶聪明读书可以举一反三,但前提是他想读的话,而且他很厌烦老师讲些之乎者也和孔孟三皇五帝的旧事……」

    马车就在老内侍与童承叙的谈话中朝王府缓缓前进。

    王府里,童承叙一见到王爷与王妃就要行臣属的跪拜礼,王爷上前搀扶童承叙并说道:「童先生是世子的老师怎能行此大礼呢,免了,以後先生见到本王和王妃都免去这个礼。」王爷右臂一展说道:「童先生,我已准备好一桌酒席好为你洗尘。」

    童承叙拱手行礼说道:「谢谢王爷美意。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丰盛的酒席中,王妃问起童承叙的家世,童承叙都一一道来,没有口若悬河,也没有避重,王爷则问起童承叙科举乃至翰林院的遭遇,童承叙心里明白王爷不是对他这个人有兴趣而是对官场与官场背後的朝廷感到兴趣,尤其是旁敲侧击皇帝的举动,对此童承叙回得滴水不漏,显然王爷与王妃都很满意童老师。席末见火候到了,童承叙说道:「微臣有个请求,恳请王爷放手让我好好教世子。」

    兴王朱佑杬对於童承叙此番请求颇为诧异,他说道:「先生,何来此说。」

    童承叙起身朝王爷行礼同时说道:「我这个老师会做一些荒腔走板的事,但请王爷、王妃相信属下,无论做什麽事我都是为世子好,请王爷、王妃勿疑,总之我会下一剂猛药,我也愿下军令状如果世子没有改变,我就此罢官回乡永不踏进官场。」

    兴王与王妃蒋氏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麽好,蒋氏率先说道:「先生,王爷知道你的苦心。」

    王爷回过神来说道:「先生放心去做,本王绝不疑你。」朝童承叙敬了一杯,一饮而尽。

    世子被唤来与老师童承叙见面,彼此只是行礼如仪,世子更是冰冷以待。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世子对童承叙说不上印象为何,但童承叙却看懂了世子骨子里那自负的神采。等到授课的那天,童承叙登堂授课既不之乎者也又不孔孟之道反而先Y诵了古诗十九首的其中之一的〈生年不满百〉这首诗,他说道:「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爲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愚者Ai惜费,但爲後世嗤。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

    世子朱厚熜本意兴阑珊的低垂着头,他以为这个老师除了较年轻和外表较随和外与之前的老师没有什麽不同,怎知童老师的第一堂课居然是这首不知是何名称与出处的诗,当下抬头以不解的神情凝视着童承叙。

    童承叙不急不徐的说道:「这首诗名叫生年不满百为《古诗十九首》之一,收录於《昭明文选》内。相传是东汉时期的作品。它说:人活在世上不满百岁,心中的忧烦却如同千年般的深重,与其埋怨白日短黑夜漫长,不如现在就拿着烛火游玩於世呢!人生就应该及时行乐,不然要等到什麽时候呢。愚昧的人Ai惜财物,却被後世子孙耻笑生活乏味无聊。像王子乔那样成仙寿命无尽的人和事,恐怕没有期盼的可能吧!」他停顿下来看着朱厚熜什麽反应。

    朱厚熜突然眼前一亮,他睁大眼睛用狐疑好奇的表情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童老师,这个老师不太一样,朱厚熜心想。显然童承叙S出的第一箭已命中靶心,此举成功引起了世子朱厚熜的兴趣与注意力,但这只是前菜而已,童承叙真正要端上桌的还在细火烹煮中。

    童承叙说的下一段话让世子朱厚熜感到惊诧,童承叙是这麽说的:「世子,你准备好要秉烛游了吗?」

    聪明的朱厚熜向来自信懂人,在十岁不到的年纪这样的洞察力非同小可,之前的老师在他眼中都是八GU文章里的八GU人,什麽都是制式与条条匡匡,无非拿书本里的一字一句来抬高自己,说是要他朱厚熜学做圣人只是由头而已,这些老师只是想得到一顶未来藩王老师的高帽子拿来戴在头上显摆,但今天不同往日世子却看不透眼前的这个人,不知道童承叙葫芦里卖什麽药?

    朱厚熜不明情况,他的直觉告诉他保持着自己惯常的冷漠,但毕竟年纪尚小,人生经历只能随时间累积无法用天赋一步千里,童承叙从世子的眼睛里看出了好奇与兴奋。

    童承叙说道:「拿出你的弹弓来,我知道你随身带着。」

    朱厚熜眼神本来的好奇与兴奋转成了惊讶,他怎麽知道,但转念想到这肯定是王府内有人告诉他的,不足为奇。就算如此,他居然照童老师的话乖乖把弹弓拿了出来。

    童承叙突然厉声道:「用弹弓S我。如果S得到我,你当老师,我当你学生。」

    朱厚熜怔了怔,心里寻思本来童承叙叫他S,他是偏不S的,但他被童承叙一番颇堪玩味的你当老师,我当你学生的话g起了痒劲,他心里道「我就不信我的弹弓打不到你,嘿嘿,该是我当老师,你当学生了,好玩。」他不自觉的昂起下巴,流露出骄傲不可一世的神态,朱厚熜以极快的速度起身,起身的同时石丸已捏在弹弓的皮兜内蓄势待发,就在迅雷不及掩耳间,拉满、瞄准、弹S,一气呵成,咻,弹丸朝童承叙的胖肚子疾飞而去。童承叙灵活的挪动身T闪过了第一颗弹丸,朱厚熜不服气又陆续S出数枚弹丸结果是半颗都没落在童承叙的身上,等到弹尽後朱厚熜挫败的坐在椅子上,像只斗败的公J。

    童承叙说道:「我自幼身子弱,祖父为我找来拳脚师傅,我学了八年有余,身子变好拳脚也变得利索了;世子,你看我胖所以小瞧了我,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一堂课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童承叙朗声继续说道:「世子,你还没回答我,你准备好要秉烛游了吗?」

    朱厚熜当即点了一下头算是有了回应。

    童承叙说道:「来吧,把你的弹弓丢弃,咱们去做一个真正的弹弓。」

    童承叙领着朱厚熜走出讲堂外,并且一步一步教他怎麽做弹弓,讲得头头是道,制作起来又有条不紊;一个上乘的弹弓首先要讲用材,最好选择山桃木做骨架,所以童承叙教朱厚熜如何辨认桃木,皮筋要用牛筋,皮兜要用牛皮,弹丸则以抹去棱角约姆指大小的黑石最佳,做完弹弓童承叙还亲自下场打了五发,颗颗命中靶心,威力相当惊人,跟童老师的弹弓相b,童的是青龙偃月刀的话朱厚熜的只能算是破旧柴刀,而且童老师真是打弹弓的第一等好手,望尘莫及的朱厚熜看得一愣一愣的。

    朱厚熜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老师,没有在课堂上咬文嚼字不说反而带着学生出去玩耍,这样的玩又玩得甚有道理,讲解了如何制作弹弓,为什麽要用此材料,还下场演练给学生看,最可钦的是弹术高超,简直百发百中,眼见为实,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朱厚熜也不得不另眼相看,不过也止於另眼相看而已,世子在心里依然不愿服气,是接近该服气的程度,但不愿。童承叙和朱厚熜玩乐没有结束,这次换斗蛐蛐,童承叙说了一段宣宗皇帝斗蛐蛐的故事,接着捉了两只互斗,斗之前童用老师的口吻指着其中一只蛐蛐说道:「你看那只蛐蛐,蛐蛐脚越粗越好,算是上等,如果脚粗再加上头大那是上上,我称之为大将军,只要大将军出战定然所向披靡。」

    朱厚熜半信半疑听童承叙旁徵博引,结果只要大将军下场必胜,这下朱厚熜相信了童承叙的蛐蛐论。这个老师不一样,朱厚熜心想。事实上也真不一样,童承叙这个老师没怎麽教世子读书反而带他去玩,怎麽好玩就怎麽玩去,而且童承叙玩得b朱厚熜还疯,有句老话是这麽说的「事若反常必有妖」,虽然好玩朱厚熜心里总有感到奇怪的地方,他一边玩一边观察。

    有一次童承叙准备好杆、纸和线,故弄玄虚的放在朱厚熜的面前,朱厚熜不知童承叙要做什麽只是默然的看着。

    童承叙说道:「我们今天做纸鸢。」

    朱厚熜感到兴趣问道:「是那种可以飞到天上的吗?」说完仰头看着浮云悠悠的天空,他向来对天是什麽又有什麽看到好奇。

    童承叙笑笑说道:「没错,我们不只让纸鸢飞上天空,我们也可以将心愿写在上头好让老天爷看到,这样的话心愿就很有可能达成。」

    朱厚熜点点头。只见童承叙灵活的绑好杆子作为骨架,钉上纸张,最後缠好线,他一步一句手把手教朱厚熜怎麽做,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半,两个纸鸢飞上了青天,朱厚熜高兴的跳了起来,他兴奋固然是因自己做的纸鸢顺利飞上天空,但也有另外的原因在,因为纸鸢上有他写着「父王身T康健」六个字,承载着这个心愿上达天听,朱厚熜相信上天必然会让他的心愿达成,他将视线投往那高不可测的上天心里祷念着。

    在童承叙领着世子玩乐的期间兴王朱佑沅夫妻俩可担心,但又碍於承诺不予g涉,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时,找来袁宗皐,兴王朱佑沅劈头就是一问:「长史,你看这童承叙怎如此下作?」

    长史袁宗皐微笑朝兴王与王妃行大礼说道:「恭喜王爷,王妃。」

    兴王朱佑沅一头雾水说道:「何喜之有?」

    长史袁宗皐笑笑说道:「有道是非虎狼之药无法治顽疾。」

    兴王朱佑沅说道:「你是说……」

    长史袁宗皐说道:「是的,假以时日世子当脱胎换骨。」

    兴王朱佑沅夫妻俩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也无话可说。

    晚上,童承叙结束玩乐的一天吃了晚饭回到寝室时,有一个人正坐在门前等着他。

    童承叙亲切的说道:「老h,来来,我这里藏了一盅酒正想请你吃酒咧~」按他的口吻和语气听来,他没有感到意外好像事先就猜到老内侍会来找他。

    进门。老内侍始终绷着一张脸。童承叙不知道看见没看见只顾着忙找酒和碗,有别於老内侍童承叙的笑脸一直挂在脸上。老内侍一PGU坐下垮掉的一张脸默然不语,眼睛盯着门外看,似看又非看。童承叙酒碗刚找齐了,碰,老内侍的手掌拍击桌案发出偌大的响声与动静。

    老内侍说道:「你、你~究竟想g什麽?」

    童承叙其实心里明白老内侍讲的是哪一件事,他却当作不明白陪笑脸的说道:「老哥,你今天是怎麽了?」

    老内侍抬手指着童承叙的鼻子说道:「你少在我面前装傻充愣,你整天带着世子瞎玩,你图什麽啊~」

    童承叙说道:「图当老师呗。」

    老内侍说道:「少跟我扯闲篇,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说,你到底想g嘛?」

    童承叙依旧笑脸说道:「天机不可泄漏,到时候你就明白我的苦心了。」

    老内侍心火直窜脑门,起身抓住童承叙的衣领说道:「你知道王爷和王妃有多担心吗?你这当老师的不好好当,弄这些妖蛾子,我家王爷只有这颗独苗啊~」

    童承叙微笑说道:「老哥,我得收拾行李,明天要出趟远门。」

    老内侍气炸了抡起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