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元亨高二,卢利贞国三那一年,十一月十七日当天,因为一场追尾车祸卢元亨被货车辗过头颅,血r0U横飞,溅洒三尺。
手上涂了厚厚一层N油的芒果蛋糕也从雪白染成了刺眼的鲜红。
「都是你!都是你,跪下!」
沈冠豪瞠目怒瞪着眼前的少年,在第七日的葬礼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呵斥道:「生日······就为了陪你过那个破生日,你哥哥命都没有了!」
卢利贞跪在卢元亨的灵堂前,低着头沉默不语。耳边父亲的责备不绝,周遭的亲朋好友劝着慰着,但沈冠豪还是不出气,几yu动手,若非身旁的人拉住,一巴掌、一拳脚就通通落在了卢利贞的身上。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
得到消息的那天,沈冠豪就狠狠的打了卢利贞一次了。幸好是冬天,能用长袖遮挡住伤口,不然大家看到的,就是满身淤痕了。
沈冠豪的怒气没得到发泄,卢芹娟的低声啜泣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乱糟糟的灵堂内,无论是谩骂、劝慰还是撕心裂肺的哀嚎,都像是戳向少年的利剑,压的他穿不过气来。
十分难堪,十分自责。
「哥哥······我不过生日了好不好。」
「你不要Si。」
「我要你活着。」
也许正如一年前卢元亨所说的那样,他的病不是因为沈冠豪将弟弟的寿元移植到他身上,更不是那位道士施展的换命的邪术,而是靠他自己冲破了命运的枷锁而康复,受到老师学生们的喜Ai。
只是他自己。
如果真的有换命术就好了。
墙壁上的月历开始替换成不同的月份,偶尔是二月,偶尔是六月,然後到了十二月末转换新喜,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只是十一月十七日那一天再也没有被人用鲜红的颜sE画起来。
卢利贞也从十几岁的年纪变成了二十几岁,别人大学刚毕业是社会的新鲜人,而他已经是能管理两百号人的工厂主任,年薪近百万。
只有工作的时候眼睛才有神sE,平时沉默着不说话,对镜自照时空洞的双眼尽被忧郁浸染。
「卢主任,我们这一次员工出游你一定要来,大家都很希望跟你一起。」下面的小组组长说着违心的话,察言观sE卢利贞的举动。只是等了一会儿都没见到他的回答,正要默认他的拒绝时,卢利贞开口:「你们要去登临山对吧!」
小组组长搓着手,「是!那边有山林步道,可以放松身心。我们还定了一间素食餐厅,主任您不是吃素吗?」
卢利贞不是很能够适应一个大他将近二十岁的男人这样低声下气的对他说话,微不可察的叹一口气,说道:「员工旅游本来应该我来筹办的,辛苦你了。」
那组长说道:「不辛苦!主任你b较辛苦才对。」
「我会去的,帮我安排一下。」卢利贞点头致谢,不再去理会谄媚之人,将时间都注入在工作上。
还有家里。
墨溪满此刻对於时间模糊非常,时常卢利贞走路或吃饭的时间就过了几天,甚至几年。甚至没看过他与父母的对话,大概在真实的时间里,与父母说话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过来。又或许是时间变幻的太快的缘故,墨溪满发现到了沈冠豪与卢芹娟的变化。
从前相视似仇人,而今却像陌生人。
大概是渐渐明白了Si人不得复生,二老开始尝试将希望寄於小儿子身上。只是这样的转变二老拉不下脸来,时常沉着一张脸。卢利贞又不是开朗健谈的个X,讨不来父母的欢心。
僵持不下。
不过此次的员工旅行并没有发生什麽奇怪的事情,卢利贞也因此次出游,像是发现新天地一样时常一个人去登临山,一去就是一整天。
晚上昏暗隐蔽,不易被发现。
卢利贞忽然走着走着来到一间破房屋前,他不知为何天sE变晚,也不知自己为什麽身在此地,只知手机快要没电了,山间也没有讯号,但房子里面透出光亮。
他踏过泥潭,前去敲门,应门的是五十多岁,留着胡子的一个男X木偶。
「你有什麽心愿?」
卢利贞吓得跌坐在泥潭里,全身都脏了,半m0半爬的逃离这个地方。北风呼啸,树叶沙沙,前面又出现火光,朝前奔去,同样的房子,同样的木偶。
「你有什麽心愿?」
那名木偶站在原地,捧着一团不知道是什麽的东西,歪着头注视着卢利贞,一直朝他索取心愿。
「啊——」卢利贞看着刚刚逃离的路线,又从另外一处过来,想都没想,又从另外一个方向逃跑。只是无论怎麽跑,都会回到破房,木偶又总是重复着那一句,
「你有什麽心愿?」
「一定有,绝对有的!」木偶忽然换了一句,伸出手像是要扶他起来,「这里不轻易有人来的,是心里有一个很深很重的慾望才会被x1引过来。一来······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你别靠近我!」卢利贞挥开木偶的手,没想到木偶太过脆弱,这样一挥,一截手臂扑通掉进泥潭里。手上那一团圆乎乎的东西也重重的砸在卢利贞的脚上。
木偶身後的灯光乍灭,一片漆黑。
墨溪满忽然听到卢利贞的声音回荡在四周,说道:「我希望哥哥回来,我希望哥哥活过来。」
当卢利贞的一缕魂魄自墨溪满中cH0U离时,墨溪满还是晕眩不绝,几yu作呕。他撑着脑袋,鬓边汗水直下,长长吁出一口气来,然後看到曹寅站在他的眼前。
曹寅见他不适,伸手搀扶,墨溪满顺着爬起来,询问道:「都有谁来了?」
曹寅望向门外,「二十位地卒已将这里团团包围,木偶也被送去地府查验了。」
墨溪满又呵出一口浊气,不舒服的感觉还没缓过来,「这些瓷瓶也都要拿去查验,有人在这里弄了一个邪术,但凡是心慾极重之人都会被x1引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气喘不过来,「罢了!再帮我一个忙,带我去地府找阎王去,免得再说第二遍。」
曹寅没有犹豫,手捏诀向前推,朦朦雾影扑来又散开,二人来到阎王殿前。
「你这本事······b你师父好多了。」墨溪满靠在曹寅身上,曹寅却像是忽然吃了炸弹一样,说道:「闭嘴。」
他虽然跟别人说话时总像是别人欠他两百万的模样,可是这次怒言,墨溪满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身旁之人的怒意。说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嘛!」
墨溪满向来很会哄人,只需媚眼一抛,再装些柔弱,别人便拿他没辄。
来到阎王殿前墨溪满的力气已回来的差不多了,但他还是有些脚软,半倚在曹寅身上。他一抬头,眼波流动,使出他惯会的媚术。但是他一套流程还未结束,就感受到搀扶他的手一僵,他也大概看出了眼前之人是百年难遇的笨木头,美人计对他而言是没用的。很快,墨溪满就看到了曹寅的双眼盛满怒火,随即把自己给甩开来。
「你变态!」曹寅大叫,他像是受不了墨溪满这般,全身冷颤。
「好了别逗他了,都赶快进来。」阎王不知何时走了出来,见他修长的身影背光而来,墨发如瀑垂於背後,暗紫sE的长袍衬得他清冷疏淡,可面容却铮然凛冽,有一GU不容违抗的霸气。
墨溪满脚步轻快的迎上前,笑着说道:「这孩子总Ai板着一张脸,我逗逗他。」
曹寅听了脸一cH0U,眉头一耸,惊诧万分。阎王没去见他的模样也知道他的心情,双手环x说道:「都四十了,就算你年纪再长,他也不是孩子了。」
墨溪满觉得没趣,进阎王殿前还碎语道:「你就不要跟我要红包!」
「我又不成婚,还跟你讨。」
曹寅仍然站在外头,默默看着墨溪满与阎王的互动,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清了。他不是很明白明明语气以及姿态媚骨天成,浑然是一个沉稳内敛的美人,孩子气却这麽重。
阎王说道:「你也进去罢!」
虽说眼前之人长相并不凶恶,但毕竟是阎王,自己从未见过,曹寅说不怕是骗人的。但他仍然沉得住气,低头说道:「我师父的事情他自己解决,我不是我师父,我也不会成为我师父。」
阎王道:「你今日来登临山并非是为了溪满,而是为了解决一桩关於你师父的事不是吗?既然如此何必推托。」阎王不再废言,转身入内,见墨溪满早已落座,手拿着摺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掌心,百无聊赖。
墨溪满好不容易见两人终於进来,不等曹寅入座,直接说道:「沈冠豪十几年前曾经遇过一个方士,这方士功夫不小,为了赚钱什麽都敢做。什麽借寿元、换命这种事层出不穷。他与妻子卢芹娟在生下第一个孩子前有不少积蓄,为救儿子赔进去了许多。我算过卢元亨还有卢利贞两个孩子的寿命都不长,只不过如果没有换命,两个孩子可能还能多活十年。」
阎王说道:「我已派人去查,那名方士名叫雷济,有趣的是原本三年前就要去世的他偏偏瞒过黑白郎君,活到了现在。」墨溪满知道阎王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知道有人苟且偷生就绝不会放任他再多活几天。雷济现在应该是被关押到某个地方听候审讯,不必太多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