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树下的愿与焰》
我叫苏霜,霜雪的霜。
名字是娘取的,她说冬天的霜虽冷,但最纯。
我出生在柏陵镇——一座安静的小山镇,富庶、灵气充沛。
春夏有花香,秋冬有霜白。
那里的人说话不急不慢,日子也不慌不忙。
家中三口,平凡却快乐。
爹是个跑商的,时常在街上摆摊讲价。
娘则坐在门前那棵老柏树下绣花——那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而我就在小院里追着蝴蝶跑。
娘擅绣花。她说,每一针都是岁月的波纹,
而那一线,就是她为我们缝补起来的世界。
家里的窗帘、靠垫、爹的外袍,全是她的手艺。
有一次,她还在爹经商用的铁箱上绣上了那棵老柏树,
一针一线,用她的方式守护我们的家。
爹没说什麽,但从那天起,他再没换过箱子。
我们就是这样,过着平凡又幸福的日子。
直到那一天——
山贼从山上下来,夜里整个镇被火光吞没。
我从梦中惊醒,听见外头尖叫、哭号、兵器划破空气的声音。
娘把我藏进後院的柴房,Si命关上门。
透过木缝,我看见她转身的背影与身後的火海。
她对我笑,却满眼是泪。
我以为,那会是我最後的记忆。
直到那个疯nV人出现。
她穿着破红的羽袍,x前大开,
脖子挂满乾枯的兽骨与指节,像是诅咒与嘲弄的混合。
她挥着火鞭,把一个又一个逃跑的人拖进火里。
然後,她看到我了。
我们对视。
她举起火鞭——
我以为我会Si。
但她只是笑了,笑声像焚城的火焰。
「鸦哈哈哈哈——」
然後她转身,留下满地焦土与碎骨。
我不知道她为什麽没杀我。
我只知道,那晚,娘走了。
爹後来来了,一边逃窜,一边疯狂地找着我。
我不敢出声。
但爹还是在柴房里找到了我,
满身是血,满脸的泪,一边安抚我一边抱着我逃离——
我的家。
後来,爹回来了。
他把娘葬在那棵她最Ai的老柏树下,抱着树g,像个孩子一样哭。
我们搬到了yAn炎县,爹把挣的钱盖了宅子,
说要让我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说会代替娘好好活下去。
但我知道,他从未走出那个夜晚。
我常在夜里醒来,听见他梦中喊娘的名字。
我时常怀念娘,常常去娘的坟前,陪她说说话,
说说当年在柏树下的趣事。
一年冬天,我回柏陵镇扫墓,
却在老柏树下看见他——
他跪在坟前,抱着那堆土,哭得像失去了整个世界。
我没走上前,只躲在树後,任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下来。
我知道,他怕的不是那些山贼。
他怕失去我,就像失去了她。
所以我决定——我要去帮那些逃不掉的人。
那些像我们一样的流民,
那些孩子病了、父亲Si了、还没来得及说再见的家庭。
我不能改变那一晚,
但我可以让别人——少痛一些。
至少别像爹一样,被困在那一夜里,走不出来。
我开始募药、搭棚、分粮、清瘴气。
爹说我太天真,说我救不了所有人。
也许吧。
但我知道,只要我还举得起手,
就不能坐着看别人掉进我曾掉过的深渊。
因为深渊里——
埋着我娘,
也埋着我哭到声音哑掉的童年。
我叫苏霜。
曾失去家乡,失去至亲。
但我没失去选择善良的能力。
这就是我,苏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