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中有戏,焰中有愿》
那场霜,落在尘埃中燃起暖火,而我看见了他的影子。
流民营的空气总是浊浊的,混着的水气、药渣与无尽的咳嗽声。
这里有饱受战火与贫穷的人们;
这里没有早晨,也没有夜晚,
只有无止尽的痛与饥饿。
但我相信,只要哪怕只有一盏灯火,就值得点燃整个黎明。
我们募药、搭棚、分粮,哪里病情最重,我就先跑哪里。
虽然疲惫,但看着一双双失神的眼渐渐有了光,
咳嗽声之间竟也能听见孩子笑声,
那种感觉,b任何财富都珍贵。
也是在那时,我遇见了他——
霞鹄。
他说那是他爹娘唯一留给他的名字,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展翅高飞。
一个俊秀却气质沉静的青年,身形削瘦,衣着朴素却总乾净如水。
背着一个药箱,总是默默地走在破棚之间,不说话,只是低头替人止血包紮。
第一次见他,是在我帮一位流民包紮时,
他默默递上一小包草药,然後指着伤口边缘说:
「这边得先退瘀,否则会坏Si。」
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手忙脚乱地绷得太紧。
他的声音很平,但让人安心。
我们开始交谈,从伤口谈到伤痕,从草药谈到信念。
他说他也是流民,父母Si於战火,一路从北边逃下来,学了一点草药知识,便试着帮人止痛救命。
「这些人太苦了。」他说,
「若能让他们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点点暖……说不定就能熬过去。」
我点点头。
我懂那种痛,也懂那种渴望——
相信世界,还有一点不全是绝望。
他找了几个朋友,一些也会简单医术的旧识。
我则继续资助药材与乾粮。
地殒教也伸出了援手。是的,地殒教。
那个在坊间被称作「异端」、「邪教」的组织。
但他们没有宣传,没有索求。
只是静静地送来药、布、木材。
还有人说,他们会在深夜帮忙烧水、替老人换纱布。
有一次,我问霞这是怎麽回事。
他只是简单地说:
「**熬过劫火者,才配谈永生。**他们信这句话。」
「地殒教相信劫是必经之焰,不是惩罚,是锻魂。」
我不太懂,但我看到了一些改变。
曾经争抢食物的流民,现在会主动排队、互相让位。
有人开始在饭前轻声说:
「劫火焚身,魂不灭;残生苟活,亦为真。」
有人衣角染红,那是他们的图腾——焚骨残莲,莲花之上,烧着尚未熄灭的火焰。
甚至有些孩子会对彼此笑着说:
「愿你熬过风火,迎来残yAn。」
我忽然明白了,这是一种信仰,
一种从废墟中生出来的文化。
不是崇拜神明,
而是学会怎麽从痛苦中,找到重生的理由。
这里变了。真的变了。
甚至……在流民之间,开始有人用地殒教的祝福语互相问候。
流民营变了。
不再是绝望的黑洞,而是一个会发出微光的角落。
可我也知道,我的钱......应该说家里的钱……快撑不住了。
那晚,霞鹄坐在木棚前,替一位孩子换药。
我坐在一旁,眼神空了很久才说出口:
「我撑不久了。」
他愣了一下,没说话。
我接着道:
「家里不可能一直支持我这样资助流民……
而且,我也……已经和爹吵得不可开交。」
我不想说那场争执的细节,但他知道。
他只是低头轻声说:
「你已经做得很多了,苏霜……剩下的,我想办法。」
「你有什麽办法?」我望向他。
「你总不能去抢钱吧?」
他沉默片刻,然後抬头。
「地殒教一直在寻找《剑圣残卷》。」
「虽然那像是剑圣的剑道日记,但却用每一场战役,真实还原了历史的真正痕迹——殒生派与伏痕派都很重视。」
「只要拿到那份卷宗,就能换来足够的资源……
至少,让我们再撑一段时间。」
我愣住了。
那个名字,我听过。
我一愣,回想起爹以前总会神秘兮兮地说,
他有件宝贝,b金子还值钱——一份古老的残卷。
「剑圣残卷……我爹以前真的收藏过一本,
他说那是宝贝——那是他这辈子最有价值的一笔收藏。」
我咬了咬唇。
若是直接向他要,不可能。
他绝对会拒绝,更会以为我是被人唆使……
但我看向霞鹄,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不如……我们演一出戏。」
他睁大眼:「你要做什麽?」
「假装我被绑架了,要求用他拥有的一切来交换人质。
爹一定会交出来的。」
「苏霜!」
他神sE激动,罕见地提高了声音。
「你这是在伤他的心啊!」
「而且我不能这麽做。我宁可——」
「我知道你不愿意伤害我。」我打断他,握住他的手。
「但你不是说过吗?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我们该做任何必要的事。」
我眼里没有犹豫。
他迟疑片刻,终於点头,神情疲惫却坚定。
「好。但要演,就演得像。」
他说:「地殒教以前的据点——刚好在月落遗迹。那里,现在是黑风寨的地盘。而我,是副首领。」
我愣住了。
「不是所有山贼都是坏人。」他苦笑,
「有些人,只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他们跟流民一样,也在熬着劫火,只是方式不同。」
我看着他。
那个曾经递给我草药,想要燃起一盏灯火的男人,
如今站在黑暗里,却依然坚持守住那道微光。
我低声问:「你是殒生派?」
他点头:「不求不Si,但求不悔。」
我们沉默了一会。
我抬头,霜气与月光之间,我轻声笑道:
「那就让我们一起,演完这出戏——为了这些人,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