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林柏言依约抵达资料交换地点。
旧同事把随身碟放在纸杯底下，没多说话，只说一句：「拿了就走，问太多不好。」
他点头致意，把杯子和碟子一并收下，没在咖啡店停留。十五分钟後，他回到自己的住处，cHa入随身碟，萤幕上跳出一个没有命名的资料夹。
资料夹里的内容不多，一份简报副本、一段十五分钟的简要简报录音、和一个名为「V6_preV」的气象模型试算档。
他先开的是录音档。背景有一点风声，应该是某次部门内部的非正式讨论。声音里有几个熟悉的气象研究员，他听过他们在电视上发表过意见。
其中一人说：「这组模型是去年底才开始跑的，但问题是，参数反应太极端，我们的验证值根本兜不起来。」
另一人回：「你说的是云带突然翻转的那段？我看过那张图，感觉像是在模拟极端异常，不太可信。」
接下来有人轻声补了一句：「可是，它三次都在事後对应上了。」
录音到这里突然被剪断，留下七秒静音。
林柏言皱了眉，打开简报档。标题是《第六云气变异模组试验用》，内容仅列出三页。
第一页写着：「模组尚在测试阶段，请勿作为对外依据。」
第二页是一张云层气流变化图，右下角注明时间：2025年7月5日。
第三页只写了一行话：「当气压与海温交界无法预测时，模型预设为跳段回避。」
这段话让他顿了几秒。跳段回避，意思是，模型预设在「无解时」直接跳过，不处理、不解释、不记录。
他打开那个试算档，用手动方式查找七月初那几天的数据，发现整整三行资料是空白的，标注为「Dataskipped」。
他重新整理思路，把这几天调查过的讯息列在笔记本左边：
六月五日，磁场屏蔽点，电磁异常九十三秒
同一时间，三家新闻台静音十五秒
一位工人描述短时间内声音消失、空间延迟
气象局内部模型自动跳过七月五日前後三日的变化区
他将这些交叉点画出一张图，时间轴上，所有异常现象的交集全落在一个名字上。
第六模型。
一个从未对外公布、没有被任何正式报告提及、但在内部已经连续三次准确对应灾变的模组。
他再次翻回简报第二页，那张七月五日的云气图。中央有一道强烈的交界线，像一条撕裂的Y影横过台湾西南沿岸。
没有解释，没有说明，只是一句跳段。
他写下一行字：
当预测无法被模型处理，真正的灾难不是失控，而是被放弃处理。
萤幕反光映着他自己略显疲倦的脸。他知道，这不是一篇报导能处理的范围，而是某个T制内早就知道的问题，只是不说而已。
时间往七月五日靠得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