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这有免费的冷气跟电能用,再加上那舒适的沙发床,基本上除了上课跟睡觉外,整天都窝在秘密基地。
而自从那顿饭之後,几乎每天都可以在这里遇见沈知远。
他来的时间并不固定,大多是下午,走路的步伐不重,也不特别轻,一种刚刚好的存在感。
见我空闲,他就会点个头打声招呼,然後找地方角落坐下,不是画画,就是放空,再不然就是睡觉。
虽然偶尔会闲聊,但多半只是些不怎麽需要回应的话。可能是他知道我话多,也可能是他真的b较习惯安静。不过我不太敢打扰他,总觉得他b较需要空间。
十坪左右的空间,一个人待着有点太大了,两个人又略显拥挤。距离感就像水塘的底,因为折S让人抓清。
不过,习惯这种气氛以後,倒也没有那麽尴尬了。
有时候他画到一半会停下来r0u眼睛,我就自然地从书柜那边cH0U张纸巾递给他;有时候我打瞌睡头一歪,他也会顺手把靠垫推过来。那些互动都很小,很稀松,却像游戏日常任务那样,一点一点把我们拉近。
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偷偷观察他。
我会靠过去问:「你在画什麽啊?」或者说:「这个构图好厉害!」一开始他还会愣一下,後来乾脆就把画翻给我看。
沈知远绘画的内容很多元,风景、人物或是动漫一类都有,好像没有他不擅长的。
立夏,午後雷阵雨轰炸了西半部,沈知远什麽也没带,总是打理得帅气的浏海因雨水紧贴在他的额前,整个人近乎Sh透的出现在自习室门口。
状况看起来糟透了。
我不知道为什麽这种鬼天气他还要过来,为什麽没有撑伞,只觉得他站在那里,像是少了什麽,又像什麽都不剩了。
但我很清楚当下该做什麽。
我抓起沈知远的手,领他到椅子上坐下,把冷气关了,然後用尽整包卫生纸将他尽可能的擦乾,又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到他身上。
整个过程沈知远都一声不吭,就像是被我摆弄的人偶。
「……我去泡杯热的给你,喏、我在,没事的。」
我脑袋一片空白,只是想到什麽就说出口,明明我根本不了解状况,甚至可能帮不上忙。
「简白,谢谢你……我明天就会好了……」沈知远的声音很小,因为低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明天就会好?他到底在说什麽,有病是不是?
「嘿,提醒你秘密基地的规定是要自在,管你好不好,你做自己、自在就好!」
丢下这句话後,我握着马克杯往走廊最深处的饮水机去了。
隔天下午,我蹲在椅子边写报告。
不是要交出去的版本,只是把资料笔记抄在便条纸上,边写边咬笔盖,脑袋转得b平常慢很多,秘密基地的风扇运转声显得格外清晰。
我不知道他什麽时候靠过来的,只是忽然间,感觉到有人影投下来。
「你写这个……是要交的吗?为什麽不去桌上写呢?」
他看起来像昨天什麽事也没发生,但声音b平常还轻,应该是怕打扰我。但说真的,光是靠这麽近,我早就被打扰得差不多了。
我没有马上回答,反而先下意识地把纸往自己这边拉了点。
「没有啦,就笔记而已,写给自己看的。」
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眼神还真的落在那张笔记纸上,一脸专心地想读懂。
「……你看得懂?」
他笑了一下,说:「有点难,字好像在跳舞。」
我自知字丑,只能自嘲:「那是它们在逃避我的思绪。」
他没接话,却没走开。接着又弯下身,指了指某个位置:「这里是欧文?还是欧元?」
我顿了一下,才回:「欧文,我没有字在旁边就会写错。」
他笑了。不是嘲笑,更像是发现什麽有趣东西的欣喜。
「你这样写,其实满像图画的。」
我偏头看了看自己写的那些笔记,乱七八糟地往下倾,箭头标注也不怎麽清楚。我一向不太擅长解释自己的东西,但他这麽一说,忽然又没那麽丢脸了。
「你画的东西很漂亮,我的笔记大概就是……cH0U象表现主义吧。」我装作认真地说。
「那我们应该合作一张。」他也没笑我,居然顺着话讲了下去,「你画一张,我写一张,看谁b较难懂。」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但他看着我的眼神却很直接,不像在敷衍。
然後我们真的这麽做了。
虽说是画画,但其实也不是「画」,只是拿笔在白纸上乱gg划划,但可能是昨天没睡好,也可能是不擅长这个,没多久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我醒来时,身上盖着沈知远的外套,甚至在袖口边咬了个洞,而他正拿着那张纸写着补充。
「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不用担心。」
他看着我盯那个洞,没说什麽,却轻轻把袖子拉回来,像是怕我发现太多。
我的线条像是癫狂地绕圈,他就在那些圈圈之间加上树、猫、风筝,甚至有一排小字注解「可能是脑内思绪通道」。画面被他整理得很有秩序,像是我的混乱得到了某种翻译。
我忍不住看着那张纸笑出来:「你这样画很像在帮笨蛋整理脑袋。」
「你又不是笨蛋,而且我本来就擅长这个。」他语气轻,眼神没什麽变化,但眉尾柔下来了一点。
我们靠得不算远,说话时,对方的呼x1声听得一清二楚。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暧昧,但我确实有一瞬间觉得我们有点太近了。
更准确地说,我是第一次这麽近地感觉到,他也在看我。
他没说什麽,也没笑我,只是把那张乱七八糟又被整理过的纸收起来,像是默默收藏一场无声的对话。
之後我又见过几次那件灰sE外套,日常情况下那个洞并不明显,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
我记得,他没有换掉那件外套。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麽不把外套补起来呢?
但更多的时候,我只是默默看着那块被咬破的地方,然後想着他竟然还一直穿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