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礼拜,他总是会来,从不落空。我也没特别问过原因,就像他从没问过我为什麽总是待在这里一样。
今天也是。
窗帘被风吹得微微鼓起,边缘被晒得有些褪sE,老旧风扇吱吱转着,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空间里除了沈知远画画的笔声,就只剩这些规律的声音,静得像时间被浸没在这里。
他靠窗坐着,平板放在膝上,电子笔在上面沙沙作响。大概是类纸模一类的吧?我想。
沈知远画的时候他不太会说话,有时候连呼x1声都听不太见,像是整个人进到画里。
我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翻着资料,笔记纸铺了一地,乱得像是刚被风吹过。但其实我没那麽忙,只是不太想离开。这种一起待着、又各做各事的时候,让人有种恍惚的平静。
我盯着他好一会,终於还是开口:
「你怎麽都没问我,为什麽老来这?」
他没停笔,像是早就知道我会问这种问题一样,淡淡回了句:「因为你看起来……很适合这里。」
我愣了一下,低头撇过去笑了一下。
「适合窝在秘密基地的人是什麽样子?」
他想了一下:「大概是十分有特sE的人?即便在人群中也很显眼?」
我翻了个白眼:「你是褒还是贬?」
「当然是褒义,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他这麽补了一句,语气像是随便讲讲,却让我感觉被他认可了。
我没有接话,只是把笔记堆往旁边推了点,靠近他的位置。
窗外的光线变得暖h,是快傍晚那种,将白天与夜晚晕染在一起,会让人困的颜sE,感觉此时的空气都有了几分慵懒。
我躺下来,往他那一瞥,问:「那你呢?你g嘛一直过来?」
他终於停了笔,把笔横着放在耳边,像是在斟酌。
「这里安静。」
「只有这样?」
他点点头,又像是摇头。
「还有……你不问太多。」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麽回。他说的是下超大雨的那天午後的事吗?还是说其他的事?
我不知道。
但其实我想更了解沈知远,不是传闻中的他,而是眼前活生生的、不加掩饰的人。
我也想问他些问题,但我总觉得自己不适合问。
我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视线飘回他身上。他今天戴的是耳罩式耳机,可耳机线缠成一团,他眉头皱得像是被难题困住了。
「你有耳机吗?」他忽然说。
我愣了一下:「你的坏掉了?」
「没有,只是线一直打结。」
也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应该有,我找找。」
我坐起身,往外套口袋m0索,然後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他,过程中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了一下。我像触电似的缩了一下手,天啊,感觉好怪!
而他倒是没什麽反应,只是平静地说:「你听音乐吗?」
「有时候。」
「那你手机有什麽歌?」
没想到换沈知远问我问题。
我滑开音乐App,随手点了一首最近常听的放给他听。他戴上一边耳机,然後把另一边塞到我耳朵里。
他的手指碰到我耳垂的时候有点冰,不知道是耳机冷还是他手冷。我下意识想退开,但下一秒音乐就响了起来,整个空间突然变得很密闭,只剩下我们两人的呼x1和音符。
这首歌节奏不快、编曲十分柔和。
但说实话这首歌我没那麽喜欢,毕竟实在是太慢了,不过那一刻它听起来意外顺耳。也许是因为我们两个人共听,也许是因为他没有说话。
「这是你平常会听的吗?」他问。
「嗯……不是。我喜欢b较吵的。但这首最近刚好听了,就放着。」
他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音乐还在播,我的视线却落在他身上。
我们靠得有点近,耳机线像是要把我们拴在一块。
趁着歌曲的播放告个段落,我忍不住地开口问他:
「喂、沈知远,我们是朋友吗?」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笑我,还是笑自己。
「我没想到你会问这个,像小学生似的。」
「欸、蛤!?什麽鬼,你是什麽意思??」
「觉得你可Ai的意思。」
平常跟林奕衡斗嘴从没输过的我,这时居然愣住了,脑袋一瞬间空白,不知道该接什麽。也不知道为什麽,沈知远又接着把话题带了回去。
「以前相处过的人,讲话很好听,也很有礼貌,常说些你还好吗、有没有什麽我可以帮忙的那种话。」
我嗯了一声,等他继续。
「但他从不真的听答案。只要不是他想听的便会打哈哈带过,有时还会直接跳下一个话题。」
沈知远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别人的经历,没有特别难过或生气的情绪。但我猜,那并不代表他无所谓。
「我那时就觉得……如果没打算听,就不要问。」
我看着他垂着眼的侧脸,不知道该接什麽话。他跟我说这些大概是因为信任我吧,大概。
「所以你才会喜欢这种……安静的地方?」我终究还是问了。
他点了点头,说:「你让这里的安静变得很舒服。」
我被他这话吓了一跳,脑袋像是慢了几拍才开始运作。
「你在说什麽啊……??」
「我也不太确定,反正就是这样。」他语气放得更轻,然後补了一句:「至於你刚刚问的……我应该不用说答案吧?」
他说完就又低头画了起来,像是刚刚那一整段话不过是某种顺手的涂鸦,画完了、就收回去。
但我坐在那里,耳机的音乐还在放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本来想说点什麽,但嘴巴开了又合,最後只剩一声没声音的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