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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我怕,我怎么不怕?”阮晴那双不大的单眼皮眼睛看着白大橘,眼神坚定而温和。她说:“可是如果我仅仅……

    “我怕,我怎么不怕?”阮晴那双不大的单眼皮眼睛看着白大橘,眼神坚定而温和。她说:“可是如果我仅仅因为怕死就选择了放弃,等我真正死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后悔。”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时,白大橘身后响起了卡车碾压马路的轰鸣声。他回头,看见两辆卡车停在身后,被他逮住的那些反叛者们从挂车上鱼贯而出。

    “你们快走!找地方躲好,千万不要出来。”阮晴对着这些俘虏喊道。

    这些人有的一下来,就消失在了街头巷尾,再也找不见踪影。有的绑着绷带,绷带上还渗着鲜血。有的情况更加惨烈,被他的同伴从担架上面抬下来,被他的同伴背着跑到了远处。

    “人我都放了,你是不是也应该放了阮晴?”白大橘瞪着挟持阮晴的那个男人。

    阮晴从小到大就是个爱哭鬼,一旦打开了泪闸,不淹了龙王庙决不罢休。之前男人用小臂从后面勾着阮晴的脖子,阮琴的泪水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打输了男人的小臂,顺着他的胳膊肘滴滴答答往下流。他低声问阮晴:“可以放手了吗?”

    绑架者在问被绑架者能不能放手,若是在平时,这是一个相当奇怪的情景,但是现在,大家都屏气凝神地倾听阮晴的回答。

    阮晴用自己的行动说明了答案,他拍了拍男人的胳膊,示意他放开自己,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挡着男人,侧过头低声道:“阿牛,你快走。躲在我身后,这样他们不敢轻易射击。”

    阿牛松了手,缓缓向后退去。阮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挂着泪痕,似是等待着白大橘走上前来,牵起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事实上,白大橘也这样做了。只是,他还尚未走到阮晴身前,四下里就响起了一片片枪声,如炸雷,如鞭炮,密集如雨点敲打待铜锣上。隐蔽的杂货店里,巷道的拐角处,居民楼的窗户中,汽车底盘下低矮的空间里......无数子弹飞射而出,向着白大橘飞来。

    硝烟味弥散在空气中,白大橘身边的保镖一个个倒下,鲜血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白大橘有些恍惚,有些茫然,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逃跑。这是一个陷阱,以阮晴为饵的陷阱!身为诱饵的阮晴,能不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吗?

    子弹穿透白大橘皮肉,绽放出血花的那一刻,他却想笑。真是可笑。白大橘向来惜命,可是为了阮晴,他宁愿从管理局这个巨大的乌龟壳下探出头来。可是结果呢?这世界上只有一种陷阱能让白大橘上当,这个陷阱名叫阮晴。

    失去意识之前,恍恍惚惚之中,白大橘似乎看到面前的阮晴做了一个口型,好像是——对不起。

    ***

    白大橘没有死。

    他被关进了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地下室里并非完全阴暗,高墙上有一个巴掌大小的换气扇,阳光被换气扇的叶片分割成了七道,斜斜地落在地下室里。

    地下室里有杂物,是一堆空木头箱子,还有一个大铁桶,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柴油味。白大橘想把箱子堆起来,爬上去,透过换气扇之间的缝隙看看外面,却有心无力。

    他中了弹,身负重伤,连站起来走几步都很困难,更何况爬高上低呢?

    白大橘想见阮晴,想得快要发疯了。他要亲口问问她,她心里可曾有过他白大橘的位置?

    可转念一想,问她又有什么意义。曾经有多么爱,现在就有多么恨。他恨她,恨不得她去死。

    或许是觉得无颜面对自己曾经的丈夫,三天来,阮晴未曾探望过白大橘一次。

    第四天,阮晴来了,是脸上盖着白布,被人抬进来的。白大橘掀开白布时,阮晴的身子早已僵硬了。

    抬她进来的人是老何,白大橘前几天见过。老何放下尸体后,说:“她临死前,让我代她对你说声对不起。她说,待你们在黄泉之下团聚后,她会向你下跪,向你忏悔,向你赎罪。”

    白大橘腿受了伤,无法站起来。他跪在地上,拖着病腿向前蹭了几步,在地上留下一道乌黑的血痕,艰难地抵达了她的身边。

    白大橘告诫自己,这样一个又蠢又坏的女人,死了就死了,不值得他原谅,也不值得他难过。

    死了,不是正合他的意吗?

    可是白大橘仍然压抑不住声音中的哽咽,颤抖的手指抚过她冰冷的脸颊:“她是自杀的?”

    “不是。”

    “那......”白大橘不敢再想下去,因为答案会是他不可承受之重。

    老何却直接将血淋淋的真相撕开给白大橘看:“那堆有毒的食物,阮晴也吃了。她吃得少,发病也晚,但也就比别人多活了几天。我们本以为她会没事的,明明前几天精神还很好,怎么突然就......”

    老何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说着说着,便掉了眼泪。他抹着眼泪,继续说:“白大橘,我知道你身份不简单。我们多少兄弟的死要算在你头上,我不知道。我们大可以对你严刑拷打,可是阮晴却在临死前恳求我们放你一马......”

    后面的话,白大橘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像是魔怔了一样,痴痴地看着死去的妻子,喃喃自语:“中毒?怎么会是中毒?不会的......”

    白大橘重复着这几句话,声音越来越大,其间还伴随着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他痛哭流涕,拳头狠狠地捶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

    他仿佛全然感觉不到疼痛,亦或是用这种自虐的方式来压抑痛苦,直到半边手掌几乎都血肉模糊,才像是脱力了一样,瘫倒在地上。

    身为碧海星人钦定的“清道夫”,白大橘想得很周到,采用了服用后三四天才发作的药物。

    假如刚刚吃下食物,便马上毒发,那么大家肯定会意识到这批物资有问题,进而警示其他人。而几天过后,大家都或多或少吃下了有毒的食物,这个时候即便意识到物资有问题,也无能为力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迫近。

    这样,就可以轻而易举像毒死一群蟑螂一样毒死他们。他们的确是蟑螂,啃食着人们垃圾桶里的渣滓,无孔不入,无处不在;他们肮脏恐怖,携带着一身病菌和大砍刀入侵无辜居民的家中,让居民们惶惶不可终日。他们甚至比蟑螂更加恐怖,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堂而皇之在大街上抢劫。

    可是,白大橘万万没有料到,阮晴竟然也是“蟑螂”之一。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竟然杀了自己的妻子。

    是他亲手杀死了阮晴......

    老何正打算抱起阮晴的尸体退出去,可就在他双手碰到阮晴的那一刹那,原本瘫在地上的白大橘仿佛触电了似的跳起来,抓住阮晴的尸体,双目通红地向老何嘶吼,模样就像是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疯狗。

    不得已,老何只好放下阮晴,骂骂咧咧地走了,任由一活人与一死人共处一室。

    一阵阵杀伤力极大的恶臭从隔壁传来,郑千秋感觉自己简直要窒息了。若换做是一年前,他也许无法立刻分辨出这种臭味的来历,可前段时间反抗组织人员在城市内大批量死亡,让他的鼻子对这种味道记忆犹新。

    郑千秋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尸体流淌着黄色的脓水,轻轻一碰就会爆炸,皮肉溅满屋子都是。

    可眼下,比臭味更加棘手的难题摆在他面前,他却束手无策。

    他该怎么活着出去?

    抓他来的人对他说,让他好好反思三天。倘若他不把物资与华子安的事儿给交代清楚,他的下场会和隔壁的家伙一模一样,甚至比他更惨。

    郑千秋深刻怀疑,他们不及时清理隔壁的尸体,目的就是为了利用这种气味恐吓他,瓦解他的心理防线。

    可是,郑千秋苦笑,他已经把能说的都说清楚了,他们不信,他有什么办法?

    夜晚,郑千秋蜷缩在地下室角落里的稻草堆上,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

    起先,郑千秋以为是老鼠,便没有太在意,可是后来,隔着两个区域的水泥墙发出了有规律的咚咚声,似乎是有人在敲墙。

    这让郑千秋一个激灵从稻草堆上跳了起来。隔壁住着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那么,会是什么“东西”半夜在敲墙?

    以往冯睿讲的108个睡前鬼故事偏偏却又在这个时候跑进了郑千秋的脑袋里,怎么赶都赶不走。

    郑千秋耳朵贴在墙上,敲墙声更清晰了。他听到墙的那一边有人在低声问:“有人吗?”

    郑千秋认出了这个声音,惊讶道:“白大橘?”

    墙的另一边传来白大橘的声音:“王酷酷?你怎么也被抓了?”

    郑千秋声音骤然冷了下去:“不该问问你自己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外面的局势吧?”不待白大橘回答,郑千秋就继续说,“反叛组织被毒害的事儿已经彻底抖出去了。就这几天的时间内,整个驼峰市爆发了几场大规模起义。管理局措手不及,一时间竟然落了下风。罗陀把你卖了个一干二净,你做的腌臜事全城人都已经知道了。”

    墙对面只有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