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气氛僵硬地走出旁门，便看见了立在门外的赵武。
段桉是昨天把赵武召回来的，赵武看样子在外面奔波了许久。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嘴边新长了一圈青色的胡子，眼睛通红，脸色灰败，看上去像老了几岁。
姜姚此刻看到赵武有点发怵，她确实有些怕他。
不料赵武看见她并没有无视的意思，规规矩矩地朝姜姚行了个抱拳礼。
果然看见姜姚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赵武被将军戏耍的心情也好些了。这几日他为了将军的毒奔波了不知道多少个医馆，大夫皆说这是剧毒没有解药，三日内就会死。
昨天他收到口信的时候吓得不行，以为将军死了，没想到将军面色红润的出现在他眼前。
看着同样憔悴可怜的姜姚，赵武难得地出现了惺惺相惜之感。
段桉也看出来赵武对姜姚的态度缓和了些，他闪过了几分欣慰，不过又被更大的烦躁压盖了过去。
他上前不动声色地攥着姜姚的手：“夫人你看赵副尉如此辛苦，下午我教夫人骑马便可，让赵副尉好好休息。”
姜姚看着赵武风尘仆仆脸上还冒着青茬的样子，觉得自己要求属实任性，踟蹰了几下，刚想开口答应。
赵武一下子拦住了她：“属下不累，可以教导夫人骑马。”
……
知道一向老实听话的属下也生气了，段桉冷着眼，看着两个逃脱他掌控的人，想说的话从嘴里一字一字地吐出来，咬牙切齿的：“既如此，那赵都尉休息下，下午便一起去罢。”
马这种动物，注定是要要奔跑在草地上的。所以段桉把练习骑马的地点定在了附近他经常买马的一个跑马场。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段桉直接领着姜姚去了将军府里的马厩。
段桉是个极爱马的人，他府里专门空了一整片空地驯养他喜爱的马。同样，能被他看上的马也都是千金难得，诺大一片空地上只有五六匹马。周身皮毛光亮润滑，肌肉明显，看上去威势赫赫的。
因为烈马难驯，能够拥有并且驾驭好马的人必定又有钱又要狠。所以旁人只知道段桉有好马，但段桉的马他宝贝得很，外人是难得一见的。
看到了姜姚眼里的赞叹，他有些自得：“夫人喜欢那一匹？”
姜姚看着眼前看上去十分桀骜不驯的烈马们，连忙摆手：“将军，我不行的。它们太高了，我骑不了。”
见她终于好好跟自己说话了，段桉嘴角咧开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选一个，我带你去跑马场，到了那儿再给夫人选一匹温驯的。”
姜姚不解的看着段桉，不懂既然是他骑，为什么让自己选一匹马。
段桉对着姜姚的眼神，态度强硬：“选一个。”
姜姚只好随手指了一个黑色的马。
在他们之后，赵武也牵了匹白马出来。段桉左手执着缰绳，右手掐着姜姚的腰，手臂筋脉贲张，就把姜姚抱上了马。
接着段桉翻身上马，半揽着姜姚，长腿夹了一下黑马的腹部，便疾驶在了道上，赵武紧跟在后面，须臾便到了跑马场。
跑马场面积很大，此时正是草木茂盛的季节，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夏草，郁郁葱葱的，像是翻滚的绿浪。
一个小厮立马迎了上来，看是熟客，知道段桉跑马的时候不喜被打扰，于是只跟段桉打了声招呼，问清了来意之后便带着三个人去挑马了。
姜姚几乎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了一匹小白马，那马不高，通身雪白，眸子闪着柔和温润的光，应该是一匹小母马。
段桉观察着她的眼神，指了指着匹马，示意小厮带出来。
说好了是让赵都尉教自己，姜姚牵领到了自己的马之后就朝着赵武那儿走过去。
段桉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跟小厮包了三天的马场后，眼尾余光一直黏在了姜姚身上。
姜姚正攥着缰绳，她本就生得白，露出来的手和脖子都是雪白的，配上一匹白马，仿佛浑身发着莹白色的光。
赵武接过那匹小白马的鞍绳，指着它戴着的马具说道：“这是鞍子，这是脚蹬子，抓住马鞍，踩住脚蹬子，一蹬，就可以上去马了。”
姜姚在一旁听得十分认真，帷帽被风吹起来，露出半个小巧精致的脸庞。
下一步就是姜姚练习上马。
姜姚因为手劲脚劲都不算太大的原因，上马有些困难。赵武也伸出了手帮忙，尽管已经很注意避嫌了，但他的手掌还是难免地会碰触到姜姚的胳膊和手腕。
不过费了一番功夫之后，姜姚总算是上去了。
视野骤然开阔，让姜姚忍不住惊呼了声，还好很快她就适应了。
看着姜姚自然荡开的笑意，段桉嘲弄似的啧了声，舌头在脸颊内侧顶住牙关，脚步不听使唤地想往姜姚那儿凑。
旁边的小厮正在跟段桉介绍新引进难得一见的边塞好马，却见对方心不在焉地盯着别处。
红棕色的马似乎也觉得自己受了冷落，长长的嘶鸣让段桉回了神。小厮见他他眼神阴鸷，吓得不说话了。
段桉随口问了句：“多少钱？”
“五百两银子，”小厮见段桉意兴阑珊，还在极力推荐，“这马虽然不比将军之前买的好，但胜在耐力足，一日可跑七八个时辰不会累。”
段桉冷淡地嗯了声，让小厮稍等。自己大踏步地走向姜姚，一言不发地接过了姜姚骑着的马的缰绳。
“下来。”段桉的态度带了些理所当然。
姜姚还没说话，赵武先挡在她前面质问道：“将军有事吗？”
段桉眼底阴鸷更深，他嘴边绽出一抹极冷淡的笑，语气却温和了些：“夫人下来，让赵副尉也选匹马。”
姜姚觉得也对，但是赵武没教给她怎么下马。她看着地面犹犹豫豫的，腿上使不出劲儿。段桉上前很自然地一把把她抱了下来。
段桉修长有力的手指指了指棕红色的马，问赵武喜欢吗。
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好马，赵武眼睛里掩饰不住地欣赏。粗长的手指不住地抚摸着红棕色马的鬓毛，那马也配合地嘶鸣了声表示亲近。
见他喜欢，段桉不虞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点，循循善诱道：“若是今日赵都尉能驯服了它，我便送给赵都尉。”
赵武以前都是骑的官府发的普通棕色马，但是这几日骑了将军的马奔波后，知道好马的好处后，他不禁有些眼馋。
又看了眼还在一脸迷茫还在等着教导的姜姚，赵武陷入了两难。
驯服这匹烈马也要起码四五个时辰，这样他就没办法教姜姚骑马了。
反倒是姜姚看到赵武如此喜爱好马，她手：“赵都尉一定可以驯服它的，我让将军教我就行了。”
段桉心情好，无视了姜姚前面说的那句话，达成了目的之后便让。重新跟赵武介绍一遍马，他则是顺理成章地回到了姜姚旁边。
“重新上马，让我看看赵副尉是怎么教你的。”
等姜姚慢吞吞地上了马之后，段桉手牵着白马的缰绳，凤眼边专注地看着骑在马上的姜姚边往前面走，
“夫人可以轻轻抚摸一下它的鬓毛。”
姜姚瞳孔含笑，温柔地抚摸着白马有点发硬的鬓毛。白马似乎很舒服，亲昵地用头拱了拱姜姚手心。
“它喜欢你，”段桉凤眼柔软了几分，“一会跑起来的时候，你也要学会信任它。”
段桉让姜姚摊开手，把缰绳放进姜姚手心里，他站在旁边，指导姜姚轻轻拉扯一下缰绳。
原本还在漫步的小白马开始步伐加快，节奏明快起来。
姜姚杏眼，明显慌了神，不过速度并没有很快，她攥紧缰绳，原本蔷薇粉色般指腹因为用力过度泛着青白色。
不过等姜姚掌握好平衡之后，她便有些适应了。
段桉等姜姚跑了三四圈回到他身边之后，让她这次脊背挺直，双腿使劲夹紧马肚子。
姜姚听话照做，一向温顺的马儿突然疾驰起来。姜姚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地，恍惚中看到了段桉着急的朝她奔来，她指尖用力，控制着白马往段桉的方向奔去。
段桉见姜姚快要掉下来的样子瞳孔一缩，以姜姚胳膊作为支撑，利落地翻身上马，帮姜姚勒停了躁动的白马，又把姜姚抱了下来。
啪嗒一声。
是帷帽掉到了地上的声音。
姜姚恐惧还没过去，她闭着眼，眼前被骄阳晒得一片赤红。接着她闻到了段桉身上好闻的檀香味道，感觉自己落在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
段桉放下了姜姚，撑着她有些发软的身子。凤眼看着姜姚还在紧闭着微微颤抖的睫毛，和漂亮绯红的唇。
他咽了咽口水，忍不住俯下身子，衔住了那抹红。
吻了一会，又忍不住轻压住姜姚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姜姚在段桉吻住她的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感觉段桉身子滚烫，唇也是滚烫炽热的，烧得她有些心悸。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停在了这一刻。姜姚突然清醒了，她睁开迷朦的眼睛，两只手抵在段桉胸膛上，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段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