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都市小说 > 宫斗不如当学霸 > 二更 世间有道千万条,多少人穷其一生都只是碌碌而为。
    姜霓辗转半宿,方进入睡眠,闭上眼没多久,就被叫了起来前去梳妆换衣。

    新年参拜皇后,可耽误不得。

    整装一番后,姜霓和沈蕴宜一块到了坤宁宫,后宫众嫔妃,皇子公主都在,难得这么齐全。

    元和帝也在皇后宫里,大家给皇帝皇后拜了个早年,说了些吉祥话,一群人一起去了太后的宫里拜见太后。

    四公主本想称病不来,但大年初一就称病未免太过晦气。

    她眼神空洞,脸上厚厚的脂粉也掩不住眼底的乌青,倒像是真的病了似的。

    丽妃怨毒的目光时不时剜向姜霓,但她都当做没看见。

    倒是六皇子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移到姜霓身边,挡住丽妃的视线。

    短短月余,六皇子宛如脱胎换骨一般,眉间不再是淑妃刚过世时的阴郁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和沉稳之色,唯有黑润的眼眸可以窥见一丝从前的欢脱。

    大人总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快些长大,但一夜之间便长大成人,又不免让人心疼。

    元和帝大抵是这样的,这段时间他越来越宠六皇子,其实内心里也是希望他能回到从前年少无忧的时光吧。

    在太后宫中略坐了一会,大家便可以各自散去了,姜霓把六皇子拉到了棠梨殿,一起过年。

    六皇子如今已经封王了,明年就要在宫外建府,这一年来,除了华清宫,他最经常来的地儿,就是棠梨殿,这里虽不是宫中最富丽堂皇的殿宇,却是最温馨舒适的宫殿。

    现在内务府已经不敢再克扣棠梨殿的东西了,但六皇子还记得第一次来棠梨殿时这里的简陋,他百感交集,原来一年的时间,人和物都在变化。

    大过年的也无事可做,碧梧提议道:“六殿下,我们一块来打麻将吧。”

    不用说,这肯定又是姜霓“发明”的玩意儿。

    六皇子疑惑道:“麻将是何物?”

    碧梧献宝似的搬出一堆方方块块,“六殿下,这很好玩的,奴婢来教您规则。”

    六皇子听完规则,跃跃欲试道:“这么简单,好,快来一局。”

    银杏笑道:“殿下若是输了,可得罚钱。”

    六皇子扬眉道:“笑话,本皇子怎么可能会输。”

    事实说明,话不能说太满,碧梧和银杏这两老江湖,连姜霓有时都玩不过她俩,六皇子就是来当散财童子的。

    姜霓捂嘴笑道:“六皇兄新年第一天就行善事,这下好了,这俩丫头的压岁钱,我都不用再给了。”

    碧梧忙道:“这可不行,公主说过要给我们一个大红包的,可别想赖账。”

    银杏接话道:“就是就是,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赖皮是小狗。”

    “得了,就你们有理,我给还不行吗,”姜霓耸了耸肩,“嘿,打量我好性儿是吧。”

    她们知道姜霓不过是在说笑,也不害怕,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几人正在兴头上,这时,宫人来报,静妃带着八公主前来串门。

    八公主还没进门,就满院子“姐姐,姐姐”地叫了起来,

    因着八公主经常吵嚷地要来找姜霓,静妃和沈蕴宜也逐渐熟了起来,这两人虽然年岁有些差距,但脾性还挺相投的,沈蕴宜也喜欢和静妃相处,两人颇有些忘年交的意味。

    静妃把八公主扔给姜霓,和沈蕴宜说话去了。

    总不能带着个奶娃娃一块打麻将,姜霓让人把麻将收了下去,让人端上点心,丢了几个布娃娃给八公主玩。

    八公主这孩子倒是不难带,熟了以后,她就是个小话痨,不用你费心哄她,她就能自顾自地说一大堆话。

    八公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物件,笑嘻嘻地捧到她面前,“七姐姐,快看,小兔子,是不是和你之前送给阿沅的那只小白兔很像。”

    姜霓拿起来仔细端详一番,这物件倒真是精巧极了,兔子是用汉白玉雕成的,玉石莹白,没有一丝杂质,这雕工委实不错,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对眼睛,似乎是用红宝石镶嵌上去的。

    八公主美滋滋道:“这是小舅舅送阿沅的新年礼物。”

    她口中的小舅舅,就是卫长捷。

    姜霓心中感叹道,卫家不愧为坊间传闻的江南首富,当真是财大气粗,送给一个孩子玩的物件,都这么费时费工费钱。

    姜霓把兔子还给八公主,笑道:“嗯,是很漂亮,你小舅舅对你可真好。”

    八公主扑闪着葡萄似的眼眸,“七姐姐,前几天母妃教阿沅读书时,阿沅读到了一句话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姐姐送了阿沅一只小白兔,阿沅今天也把这个兔子送给你。”

    嚯,这俩东西的价值可不能比,姜霓虽然没觉得自己是个厚道人,但也不至于去占一个奶娃娃的便宜。

    姜霓忍着笑道:“你既然读书了,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君子不夺人所好”,阿沅喜欢的物件,我怎么会要呢?”

    八公主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没听过,姐姐快收下吧,阿沅那里还有好多小动物,有小脑虎,小猴子,小狗……”八公主掰着手指数道。

    姜霓摸了摸她的头,和她耳语了两句。

    八公主点了点头,“蹬蹬蹬”地跑到了六皇子那。

    六皇子正半躺在塌上和碧梧说话,就见原本缠着小七的八公主跑了过来,抬着脑袋看着他。

    六皇子一愣,“你要干嘛?”

    八公主指了指软塌,伸开短短的手臂,“哥哥抱阿沅上去好不好。”

    六皇子的嘴角抽了抽,僵硬地把她抱了上来。

    八公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哥哥,你给阿沅讲故事吧。”

    “讲故事?”六皇子头疼道,“讲什么故事,我不会讲故事。”

    八公主撇嘴道:“哥哥骗人,七姐姐说你知道的故事可多了,比她还多。”

    六皇子的目光瞥向姜霓,见她正歪在椅子上看话本,他心中怀疑道,这家伙不会是故意把这个小娃娃支给他的吧。

    六皇子看着八公主期待的眼神,叹了口气,搜肠刮肚磕磕绊绊地拼凑了个完整的故事出来,好在八公主也没嫌弃他,很认真地听完了。

    六皇子想起了之前姜霓讲话本故事时的流畅和有趣,嘴角不禁浮起一丝微笑。

    八公主把那只小兔子塞到六皇子手中,“谢谢哥哥讲的故事,这是阿沅送给哥哥的新年礼物。”

    六皇子感受到手心白玉的温润,怔愣了片刻。

    八公主“啪嗒”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哥哥收了阿沅的礼物,以后要多给阿沅讲故事哦。”

    六皇子哭笑不得地擦了一把脸上湿漉漉的口水,下意识地看向姜霓,只见她一脸促狭地冲他眨了眨眼,他心下突然一阵动容,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他原本以为,母妃不在了,这会是他最孤单难捱的一个年,其实,也不比往年差。

    转眼间到了午时,不久前姜霓刚让内务府按照她的图纸打造了一个铜锅,还没用过,正好今日人多热闹,索性也不分什么主子奴才的,大家一起坐一块儿吃个火锅。

    准备好新鲜的食材,想吃什么自己动手下锅涮。

    汤底浓白清香,蘸酱鲜美,这吃法又格外新鲜,一顿饭下来,全身都暖烘烘的,不可谓不是宾主尽欢。

    八公主到底还小,用过饭后没多久就困了,静妃便顺势告辞了,把她抱了回去。

    姜霓和六皇子到了书房,她丢了一本话本子给六皇子解闷,“这可是竹若先生新出的话本,他的笔力真是越来越好了。”

    六皇子随手翻了翻,“是不错,可惜我马上就要看不到这么精彩的话本子了。”

    姜霓抬起头看向他,“什么意思,这是为什么?”

    六皇子一脸淡然,“开春后,我便要离开金陵了。”

    “离开金陵?”姜霓眸光微动,“你要去哪里?”

    “我要进军营,”六皇子浅笑道,“我自幼就习武练剑,若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浪费,母妃在天之灵,想必也是希望我能做出一番成就。”

    姜霓微微睁大眼睛,“那父皇同意了吗?”

    “我已经和父皇说过了,”六皇子隐隐露出向往的神色,“我原本想随燕王到北疆,但北疆太过遥远,父皇不同意,所以我打算进入浙江水师,在浙江水陆提督傅大人手底下训练学习。”

    世间有道千万条,多少人穷其一生都只是碌碌而为,六皇子能够找到自己喜欢的道路,姜霓也很替他高兴。

    她倒是不担心会有危险,毕竟六皇子是龙子,那提督傅大人想必也不敢给他指派什么危险任务。

    “六皇兄,你曾经和我说过,你想做个侠客,但是千百个侠客都比不上一个好将军,”姜霓由衷地说道,“我相信日后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顶天立地,护国安民的大将军。”

    六皇子咧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大不大将军的,我倒无所谓,当个小兵一样能保境安民,不过有你这句话,我肯定要努力一把。”

    姜霓恍然,再次从六皇子身上看到了那年少的意气风发,纯粹而炽烈。

    自宫宴结束后,白氏就一直忐忑不安,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发现。

    那天张绮兰被四公主拦下后,被她下令跪在雪地里跪了大半个时辰,回到家后就病了,张夫人也没再来找过她,她去信也没回。

    裴晏那边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完全看不出一点端倪。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好几天,白氏便真的以为那日的差错只是个意外,裴晏他什么都不知道。

    燕王府,鹤云堂。

    众人如往常般给大长公主请完安准备离开。

    大长公主:“不忙着离开,我还有些事想说。”

    燕王道:“母亲有何事请说。”

    大长公主给崔嬷嬷使了个眼色,崔嬷嬷会意,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白氏看着大长公主平静的面容,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白氏,你跪下。”

    燕王微微蹙了一下眉,“母亲,这…”

    白氏跪了下来,“大长公主,妾若是有什么做错的,请您责罚?”

    大长公主懒得看她的惺惺作态,沉声道:“本宫年纪大了,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白氏惶恐道:“妾不知,请您明示。”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大长公主漠然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些年来燕王府也没亏欠过你,你倒还不满足,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子越下手。”

    白氏脸色一白,嗫嚅道:“妾…妾冤枉,妾怎么敢对世子做什么。”

    燕王道:“母亲,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看向裴晏,就见裴晏转开目光,似是不屑和他对视。

    大长公主冷笑道:“你看子越做什么,莫非是觉得是子越挑唆了我什么?”

    燕王忙道:“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你看着就知道了,本宫可是拿证据说话。”

    说话间,崔嬷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男子,一进来就低着头扑通跪在地上。

    崔嬷嬷交了几封信件到燕王手上。

    燕王越看越震惊,里面桩桩件件,有借燕王府势力给自己的母家行方便的做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还有买通宫里太监给裴晏下药,甚至还有先前派刺客刺杀裴晏之事。

    地上跪着的人此时也开口把白氏吩咐他们做的事给一五一十地吐了出来。

    燕王看到最后,手都在发抖,他把信件甩在白氏跟前,沉声道:“这些是真的吗?”

    白氏捡起信件,脸色愈发青白,好些都是她的亲书,可是她不是烧掉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燕王身上的气势威严冷肃,白氏不敢和他对视,哆嗦道:“我…不,王爷,你相信我,妾身是冤枉的。”

    燕王一开始还不信,但人证物证俱在,加上白氏的反应,由不得他不信。

    他忽然觉得有些荒谬,他这一辈子,都在感情上优柔寡断,没想到末了连枕边人似乎都从未认识过。

    燕王犹自在巨大的震撼中摇摆不定,裴卓就已愤怒地开口道:“娘,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你从小是怎么教我的,你教我要做个光明磊落的人,可你自己呢?”

    “子越是我弟弟,我以后还有何颜面见他。”

    白氏终于露出悔意,留下泪水,“阿卓,不是这样的,娘都是为了你好!”

    大长公主打断道:“够了,阿晏,你说说看,该怎么办?”

    裴晏神色淡淡道:“国有国法,白侧妃□□,是为触犯国法,报官吧。”

    大长公主:“这样也好,我燕王府也容不下这样心肠歹毒的妇人。”

    白氏愣在了原地,突然哭着以头抢地道:“大长公主,王爷,我知道错了,世子,我给你磕头,你想要我怎样都行,但看在阿卓和燕王府的颜面上求你不要报官,报官的话,阿卓以后可怎么做人。”

    白氏额头上瞬间青肿一片,发丝凌乱,眼神红肿,好不凄凉,和方才端庄大方的贵妇判若两人。

    看到她这个样子,裴晏却没感到高兴,只觉得没来由地厌烦,“祖母,此事还是由您做主吧,我累了,先告退了。”

    最后,大长公主看在裴卓的面子上,还是给白氏留了一分面子,下令将她关进家庙。

    燕王和大长公主说了很久的话,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下人们看到燕王出来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程铭:“世子,王爷还站在院外。”

    裴晏漫不经心道:“他想站,就让他站着呗,我有拦着他不让他进来吗,难道还要我去请他进来不成?”

    尾音的上扬却暴露了他的的烦躁。

    旁观者清,虽然这么多年来王爷和世子见面就掐,程铭看得清清楚楚,他能感觉到,王爷是在乎世子的,世子也是在意王爷的。

    他是个直白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世子,有几句话叫什么来着,那什么剪不断,理还乱。

    要是七公主在就好了,她一定会有办法的,程铭心中如是想到。

    最后,裴晏还是受不了有个人杵在自己的院子外,走了出去,燕王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神情,只是嘴唇的颤抖,显露出此刻心情的不平静。

    其实平时白氏的所作所为也不是毫无破绽,但燕王从未怀疑过她,也没往这方面想,如今真相揭开,燕王也不是傻的,以往觉得奇怪的事和她不经意的话语现在想来都十分可疑,仔细一思量就能明白。

    裴晏语气淡然地问道:“您有什么事吗?”

    “没,也没什么事,”燕王下定决心般,正色道,“子越,这些年,为父一直欠你个道歉,今天,正式和你说个对不住。”

    对不起,幼年对你的忽视,对不起,长大后对你的不信任。

    “你也不必原谅我,”他自嘲道,“我确实不是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

    说完后他好像轻松了很多一般转身离去。

    其实这句话这些年他一直就憋在心中,他是个懦夫,一直在逃避当年的事,以为逃避就能当作没发生过。

    其实,当年的白棠和萧玥,哪个他都对不住,还有现在的子越,越逃避越错啊,他突然间彻彻底底地想明白了。

    裴晏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