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都市小说 > 宫斗不如当学霸 > 争端 每当你们想要责怪任何人的时候,先换位思考一番
    元和帝横眉一竖,“胡闹,灾区是好玩的吗,你堂堂公主,跑到那去,像什么话!”

    姜霓又是一拜,面不改色地胡扯道:“父皇,儿臣并非想去玩乐,也不是同情心泛滥想去见识民生多艰。”

    “儿臣曾翻阅古籍,确确实实有把握能够缓解疫情的扩散,古籍有记载,唐朝长安时的裁缝会将长有绿毛的糨糊涂在被剪刀划破的手指上来治疗伤口。”1

    “儿臣曾好奇此中原理,好生研究了一番,无意中发现这种绿毛对治疗高热效用极佳,并且可以通过人为培养……”

    元和帝不耐烦地打断道:“不知天高地厚,治病不是儿戏,何况疫症,若是翻阅几本古籍就能有效,朕还用养着一帮太医吗?”

    “朕知道你经常有些新奇主意,但这些事自有朝廷大臣操心,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管这么多了。”

    姜霓闭上了嘴,不再说话,她低头隐去脸上的表情,怪她操之过急,事先没想清楚就来寻元和帝。

    此事关凭嘴上说说,的确难以让人信服,何况必行危险系数还有些高,不要说元和帝了,无论她找谁,恐怕都难以轻易说服对方。

    元和帝坐在上首,见她失落地耷拉着脑袋,像是霜打的茄子,既好笑,又有些可怜。

    他不由想到自己是不是语气过重了,小七也是一片好意,他怎么把对臣子的那一套放在了她的身上。

    元和帝又放软了声音,“小七,你能够关心爱护百姓,朕很欣慰,但此事确实不妥。”

    “朕也能理解,少年人的心中总是充斥着一腔热血,难免会一时脑热容易冲动,朕年轻时也有这种时候。”

    “好了,朕还忙着,你先下去。”

    “是。”姜霓行礼告退,心中腹诽道,我可和你年轻时不一样。

    既然元和帝这边走不通,那她只好先斩后奏了,去是一定要去的。

    她不知道怎么制备青霉素就算了,既然知道,她就无法坐视不理。

    姜霓出宫,往齐王府的方向行去。

    大皇子和元和帝如出一辙的反应——坚决不赞同。

    姜霓掰扯了半天,最后干脆无赖道:“大皇兄,你若不带上我,我就只好自行前去了。”

    大皇子一噎,“你……胡闹,太胡闹了!”

    姜霓严肃道:“大皇兄,你要相信我,我不是不分轻重之人。”

    最终还是大皇子败下阵来,“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到时候你以我身边随从的身份一同前去,但先说好了,你不能离开我身边,随意乱走。”

    姜霓欣喜地点了点头,当即举起三根手指,“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给你添乱!”

    又笑嘻嘻地添上了一句,“大皇兄最好了!”

    大皇子往她脑门一拍,“少拍马屁,到时候父皇怪罪下来,我可不会帮你说话。”

    “没事,没事,”姜霓满不在乎道,“你到时候尽管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说我赖在齐王府一哭二闹三上吊,撒泼打滚硬逼着你带上我。”

    大皇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姜霓也跟着笑了。

    他肯答应事情就好办了,姜霓满意地离开了齐王府。

    回宫的路上,姜霓突然想到裴晏也是钦差之一,要不要和他打声招呼呢?

    算了,还是到时候给他个惊喜吧。

    大皇子他们三日之后启程,女学大概就要麻烦杜娘子一段时间了,姜霓这两天忙着交接女学的事物,好巧不巧,就在这当节出了一档子事。

    书院那群学子吵架了。

    往日里姜霓刻意维持的平和终于被打破,那些出身官宦的学子和普通学子间的种种小龃龉终于因为一根导/火/索转化为大矛盾,讲堂中间的楚河汉界更加宽阔,连姜霓在讲学时都能感觉到气氛的怪异。

    稍一打听,才知道事情的起末,不外乎是少女间的那点芝麻绿豆点事,人一多就容易闹大。

    导/火/索是一前段时间王云儿学子生辰时,身为斋长和她的小先生的学子纪依萱送了她一根簪子,这簪子是出自金陵一家出名的首饰铺子。

    前两日纪依萱经过那家铺子时意外发现了一模一样的簪子,正是她送王云儿的那支,打听过后才知道这竟是被人低价卖出,而后辗转又回到了这间铺子。

    纪依萱十分气愤,质问王云儿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不满,为何辜负她一番心意将她送的礼物卖掉,王云儿嗫嚅半天说不出话来。

    纪依萱冲动之下便说出了一些不大好听的话,什么“眼皮子浅”,“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之类的。

    这些家境一般的学子平日里本就看不惯这群官宦小姐的作态,以及时不时表露处的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听到纪依萱的这番话,岂能忍得住。

    官宦出身的学子这边又是以纪依萱为首,当然帮着她说话,于是这火便越烧越旺,直到现在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什么原因,王云儿今日并未前来上学,这样一来,学子间的气氛更加怪异了,不少人责备纪依萱太过咄咄逼人。

    姜霓听完后脑壳突突作响,这帮孩子真是不省心,多大点事,也值得如此,她觉得不是自己最近布置的作业太少,就是出的题太过简单!

    放学后,姜霓把纪依萱单独留了下来。

    纪依萱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先生,你是要批评我吗,我知道错了,那天我……我不该说那些话。”

    姜霓挑了挑眉,颇感到意外,道:“你不过是以自己的角度想问题罢了,这没有错,我也不会批评你。”

    纪依萱迷茫道:“真的吗?”

    姜霓微笑了一下,“你跟我来吧。”

    纪依萱不明所以,跟着姜霓上了马车,“先生,你要带我去哪里,”

    姜霓:“你到了便知道了。”

    马车没行多久就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前方道路狭窄,马车无法通行,两人下车步行。

    纪依萱从未想过,金陵竟还会有这样的地方。

    道路两旁逼仄狭小的店铺林立,密密麻麻地挤在了一起,后边是矮小的民居。

    这里的房子皆很老旧,墙是用夯土砌成的,看着一副随时要倒塌的模样,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建筑上缺块砖,少个瓦的处处可见,整个街道呈现出一种灰扑扑的气象。

    有几个妇人提着篮子,在路边的水渠洗菜,留着鼻涕的小孩子四处乱跑,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以及小贩之间争吵时互相问候家人的骂声。

    姜霓带着纪依萱,走进了一家食铺,叫了一壶茶和两碟点心。

    纪依萱学着姜霓的样子,倒了一碗茶,抿了一些润了润唇,便没再动了,忍不住问道:“先生,这是哪里,你为何带我来这里?”

    总不是请她来此吃饭的吧。

    姜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头向老板娘搭话,“掌柜的,向您打听件事,请问您是否认识一个叫王云儿的姑娘。”

    乍然见到生面孔,老板娘颇为警惕道:“姑娘找她有何事吗?”

    姜霓微笑道:“我们是她的同窗,她今日未去上学,也没请假,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便前来看看,但又不知道她家住哪。”

    老板娘见纪依萱身上穿的校服和王云儿平日穿的一样,一下便相信了姜霓的说辞,她朝外面努了努嘴,“喏,看见没,对面那家卖豆腐的,就是她家了。”

    姜霓装作恍然大悟,“那可真是巧了,掌柜的知不知道,王云儿她家还有什么人啊,我们头一次上门,总不好空手而去。”

    老板娘嗐了一声,“姑娘不必如此麻烦,咱们这些人小门小户的,也不讲究这些。”

    老板娘平日里估计是个爱说话的,见有人和她攀谈,话匣子立即被打开,滔滔不绝道:“她家人也不多,就她爹娘,她哥嫂,总共也就五口人。”

    “你们不知道,她那嫂子是个厉害的,在这条街啊,是出了名的吝啬刻薄,为着云丫头上学一事,他们家没少吵架。”

    纪依萱忍不住插话道:“这是为什么呢?”

    老板娘干脆在她们对面坐下,“还能为了什么,她一个丫头片子,读书能有什么用,以后也是要嫁出去的,她嫂子当然不愿意供她读书呀。”

    纪依萱道:“可是女学是免束脩的啊。”

    老板娘笑道:“念书用的笔啊,纸啊,不得花钱买,云丫头白日去念书,她家就少了一个人做活,就算没花她那嫂子的钱,她嫂子也不情愿啊。”

    “要我说呀,好好的闺女,折腾这事做什么,我们就是做粗活的命,念书这种细致活,需得像两位姑娘这般品貌气度的,才能做得来。”

    纪依萱张了张嘴,想说不是这样的,却发现找不到什么词来反驳,心里头说不出的憋闷。

    这时,对面传来一道刻薄的女声,“娘,你说话可要讲些道理,这关我什么事,是云丫头自己不去念书的,我还绑着她不让她去了不成。”

    “我早就说了,书那都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念的,猴子就算穿上衣服也不像人啊,你看,这不云丫头就自己灰溜溜的回来了,说不定就是被先生赶回来的。”

    接着一个沙哑且有力的女声道:“胡说,云儿那么喜欢读书,要不是你成天嚼舌根摆脸色给她看,她岂会不愿去上学。”

    “云儿上学,又没花你一个子,她以后出息了,难道不会帮衬你吗?”

    “我和老头子还干得动,云儿是我的女儿,我愿意供她上学,你要是在成天说三道四,我让大郎休了你!”

    年轻妇人拔高声音道:“休了我?我每天起早贪黑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她是你女儿,难道相公就不是你儿子了吗,女儿有什么用,都是要嫁出去的赔钱货,你与其花这个钱在她身上,还不如多留些给相公。”

    年长的妇人冷声道:“你给我闭嘴,只要我还活着一天,这个家就轮不到你做主。”

    两人正争吵着,王云儿走了出来,“娘,嫂子,你们别吵了,是我自己不想去上学的,我读不来书。”

    几人正说话间,王母余光瞥见走进来的姜霓和纪依萱,诧异道:“两位是?”

    王云儿转身,不可置信道:“先……先生,斋长,你们……你们如何来了?”

    王母和王嫂子吓了一跳,尤其是王母,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样仙女一样的人物竟然是她家女儿的先生。

    王母连忙搬出两把椅子,“先生还有这位姑娘快坐,小店脏乱,先生可千万别嫌弃,我去给先生倒茶。”

    姜霓笑道:“谢谢王大娘,不必这么麻烦,我们是来找王云儿学子的,说两句话便走。”

    姜霓说着转向王嫂子,淡淡道:“这位夫人刚才的话不对,王云儿是我书院的学子,她自然有资格念书,书院也从来没有赶她走,夫人可不要仅凭猜测便胡言乱语。”

    许是姜霓全身的气质与这小店铺太过格格不入,王嫂子面色一红,竟不敢正视她。

    王云儿也低着头,直直地盯着脚尖,愣是不敢抬头和姜霓还有纪依萱对视。

    店里说话不方便,姜霓和王云儿,纪依萱三人一同到了外头街角的一棵大槐树下说话。

    纪依萱目光复杂地看着王云儿,她是庶女,常常因为这个受到轻视,可她今日才发觉,真正的轻视是怎么样的。

    大户人家说话,不管关系怎样,面上的和气还是有的,她的姨娘也还算受宠,她更是从来没有被这样指着鼻子直白地骂过,她无法想象,这是何等憋屈。

    姜霓轻声问道:“今日怎么没来上学,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下次没来,可要提前请假,知道没有。”

    王云儿脸涨的通红,“先生,我……我以后还是不去上学好了,大家都是因为我才吵架的,是我不好。”

    纪依萱忙道:“不是,是我的错,是我太过小气和斤斤计较,对不起,你别不来上学。”

    王云儿愣了一下,慌乱道:“不……不不,怎么会是你的错,是你好心送我礼物,可我却……”

    姜霓了然道:“那支簪子,不是你卖掉的吧。”

    王云儿犹豫地点了点头,似是难以启齿,“是我嫂子,她趁我不在家,我知道后,已经晚了。”

    纪依萱一愣,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不由更加惭愧了,“你为何不早说?”

    王云儿嗫嚅道:“我,我……”

    姜霓温声道:“好了,既然误会解开,那这事就过去了,读书不是儿戏,以后可不要轻易说这种话,明日不可再缺席了,知道了吗?”

    王云儿没想到姜霓竟然会为这事亲自过来寻她,感动得热泪盈眶,不迭声地点了点头。

    姜霓从袖中拿出两支秋海棠样式的银钗,插到两人发髻上,“此事你们两个都没有错,你们两个刚才的表现让我十分欣慰。”

    “我希望你们能记住一句话,每当你们想要责怪任何人的时候,先换位思考一番,想象一下你是对方,再回过头看看,自己是否还会感到如此生气。”

    “王云儿学子,你比很多姑娘都要幸运,你有个好母亲。”

    纪依萱和王云儿皆听得很认真,一同正色下拜道:“学生谨记,谢先生教诲。”

    离开的路上,纪依萱忍不住问道:“先生,我是不是一个很不称职的斋长?”

    姜霓挑眉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纪依萱低头道:“先生一定很嫌弃我们,觉得我们每天只会惹麻烦。”

    姜霓笑道:“我既然选择你当斋长,就是认可你啊,再说了,过去的事既然发生了,那便不重要了,我相信经过此事,你已经成长了,懂得了如何与同窗相处,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斋长。”

    要是纪依萱知道她一直把她们当作优质的免费劳动力,不知道会不会气晕过去。

    纪依萱眼睛一亮,“公主,我突然有些明白,你创办女学的用意了。”

    姜霓听到这个称呼,颇有些意外,也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你们能在女学待这么长时间,我以为过不了多久你们便会退学,你们在女学能学的知识不多,你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纪依萱道:“其实比起族学的那些老先生,我更喜欢先生上的课,在先生的课上可以学到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姜霓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哦,是吗?”

    “对呀,”纪依萱神采飞扬道,“有一次先生说,这世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树叶,我们后来去找了很多叶子来观察,发现果真如此!”

    姜霓:“……”

    她有说过此话?

    纪依萱继续滔滔不绝道:“我记得先生还说过,话本里写的滴血认亲是假的,没有关系的人血也可能相融,亲人之间的血也不一定相融。”

    姜霓:“…所以呢,你们不会也去尝试了一番吧。”

    纪依萱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易损毁,不过我们相信先生说的一定是对的!”

    姜霓:“……”

    看来以后上课说废话时还是要斟酌一番,可别一不小心就误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