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都市小说 > 宫斗不如当学霸 > 出发 所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不外如是
    既是出远门,和沈蕴宜通声气还是很有必要的,意外地,她娘竟然没有阻拦她。

    沈蕴宜爱怜地摸了摸她的鬓角,“娘是一个深宫妇人,这两年也越发不懂你的心思,你这么做只有你的道理,娘虽帮不了你什么,也不会给你拖后腿。”

    姜霓突然觉得这两年自己一直有些忽视了她,闻言不由有些愧疚地唤了一声,“娘。”

    沈蕴宜笑了笑,“你这一去,至少也要数月的时间,这及笄礼怕是就要过了。”

    姜霓这才想起,下个月是她生辰。

    沈蕴宜从手上褪下一个红玛瑙手串,放在她手心,道:“本来想在你及笄的时候给你,这是当年我进宫时我母亲给我的,这十八颗念珠都是高僧开过光的,好好收着,菩萨会保佑你的。”

    姜霓手心稍微用力,红玛瑙颗颗圆润艳丽,还残留着沈蕴宜身上的温度,她抬头笑道:“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多做些好吃的,等我回来!”

    翌日,姜霓同平常一般来到了女学。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经过角门时停留了片刻后辘辘行去。

    杜娘子前去代课,“学子们,姜先生有事在身,这段时间的课都由我来上。”

    座下学子皆愣了三秒,纪依萱转头看向窗外,天空灰蒙蒙的,刚晴了两天,又要下雨了。

    大皇子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露出一个难以名状的表情。

    姜霓作揖道:“小人见过殿下,殿下这是怎么了,可是胃疼?”

    饶是稳重如大皇子,也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这是什么鬼样子。”

    姜霓身着宽大灰衣,束冠作男子打扮,脸上不知涂了什么,原先白皙的肌肤变得蜡黄黯沉,眉毛粗长,像是两道利剑,鼻子旁还煞有其事地点了一颗痣。

    姜霓一本正经道:“出门在外就是要有出门在外的样子,你瞧,谁还能认出我?”

    大皇子扶额道:“只怕是父皇现在站在这里,都要反应上一会,你还真是考虑周到。”

    “不过裴世子是你师兄,韩大人之前是你同窗,这两人你估计是瞒不过。”

    姜霓道:“我知道,被他们发现了也没什么,嘿嘿,我还挺好奇,他们多久能认出我。”

    大皇子无奈道:“好了,快走吧,我们要先坐马车到庐州,再由水路前往河南府,此行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姜霓率先走出,“别婆婆妈妈的了,快走吧。”

    出巡的队伍在城门口集合,裴晏和韩季同以及其他若干官员已经到达,大皇子下了马车和众人寒暄。

    姜霓拉开一角车帘,往外看去,城门外道路开阔,进进出出的百姓很多,队伍低调出行,众人并未穿官袍,皆着常服。

    连日阴天,初秋的天气已经有些萧疏寒凉,裴晏站在人群中,穿着素色窄身锦衣,外罩深紫色大氅,五官俊俏,眉眼含笑。

    裴晏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姜霓动作更快,他只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灰色衣角以及深绿色的车帘,裴晏眨了下眼,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姜霓抚了抚漏了半拍的心跳,莫名有些诡秘的兴奋,她心道:“心虚个什么劲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大皇子很快便折身回来,见姜霓架着半只腿,一副歪七扭八的坐姿,皱眉道:“还不快坐好了,真把自己当男人了。”

    姜霓不以为忤,嘻嘻一笑,“机会难道,我这叫身心投入,话本上都说,官大人出行,左右必有两个美人左拥右抱,殿下马车宽敞舒适,就我们两个大男人,当真是可惜了。”

    大皇子脸色一黑,姜霓捂嘴努力不笑出声来,她极有眼力见,见好便收,没再继续开他玩笑,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本话本,翘着二郎腿看了起来。

    大皇子也懒得看他这副德行,端坐在另一边闭目养神。

    姜霓第一次离开帝都,不免有些好奇,众人走的是官道,两旁不是山就是林子,看多了也没什么新鲜的。

    很快便到了傍晚,这里离驿站还有一日的距离,一行人只得在原地搭营帐暂作休息,她这才深刻体会到这个时代出行的不易。

    用了些干粮填了填肚子,姜霓便绕到后面去看她的宝贝培养皿。

    青绿色的霉菌长势良好,皆在她的预料之中。

    一个随从打扮的男子恭声道:“齐先生放心,小人看着呢,绝对不会出差错的。”

    姜霓满意地点了点头,嘱咐道:“记得这玉米液要及时更换,每隔四个时辰,都要做一次记录。”

    “您放心,小人都记住了,”男子好奇道,“这东西看着怪脏,怪吓人的,不知先生为何要费这么大的劲儿,带着这些东西上路。”

    姜霓笑了笑,“一时半会说不清,到时候你便知道了,好好做事,到时候殿下那少不了你的好处。”

    男子面上一喜,弯腰道:“是,小人先多谢殿下和先生的抬举。”

    扎营地是林子外的一片空地,姜霓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恰好和一个人影正面撞上。

    “嘶——”姜霓摸了摸鼻子,浦一抬头又连忙低了下去,“见过世子。”

    裴晏道:“你是何人,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干什么?”

    姜霓心道,“莫非是这副装扮过于猥琐,他哪只眼睛见她鬼鬼祟祟了?”

    姜霓压低声音道:“小人在齐王殿下身边做事,奉殿下之命巡视赈灾物资。”

    裴晏看了一眼林子,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姜霓低着头离去,心中有些遗憾,竟然没认出她来。

    刚走两步,就见身后传来一身,“等等。”

    姜霓脚步一僵,回过身来,“世子还有何吩咐?”

    裴晏眯了眯眼,走近道:“抬起头来。”

    姜霓心一横,摆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抬起头和他打了个对脸。

    裴晏愣了三秒,看了看左右,深吸一口道:“你跟我过来!”

    姜霓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来到了一个没人的地儿,裴晏迫不及待地劈头盖脸道:“你真是越发出息了。”

    他终于明白,昨日他和她告别时,她那句“有的人虽近在眼前却仿佛远在天边,有的人远在天边却好似近在眼前,所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不外如是,你不必想我,我一定是属于第二种。”

    原来她说的“不必想她”是这个“不必”。

    姜霓面不改色道:“过奖过奖。”

    裴晏:“……说吧,你跟来做什么?”

    姜霓挑眉道:“怎么,你审问犯人啊。”

    裴晏皮笑肉不笑,“要不要请你到我的营帐,给你倒杯茶慢慢说?”

    姜霓轻咳了一声道:“这就不必了。”三言两语地说了一下此行的原因。

    裴晏没有深下去追问,也没有问她为何如此肯定此药物有效,只是不悦道:“为何早前不和我说,我要是没发现,是不是要等回京以后才知道公主殿下一路都在我身边。”

    姜霓嘿嘿一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子越,别生气了。”

    裴晏那一点点气还没等发出来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时更生不起气来,又觉得不能让她轻易地过了这关,只好故意板着脸不语。

    姜霓继续说道:“到时候我会以青云观的名义行事,宣舒师兄他们比我们先走了一步,他们人少,肯定比我们先到达,届时我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情况都不了解。”

    “子越,堤坝倒塌患,农田被毁,百姓流离失所,转眼就要到冬天了,到时候饿死冻死之人必定不计其数,如若瘟疫再大范围蔓延,百姓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不过是尽己所能做一些微不足道之事罢了,何况此行还有你和大皇兄在,也出不了什么危险。”

    裴晏叹了口气,“阿霓,此次绝非一次寻常的赈灾,河南之地势力混杂,你……”

    姜霓道:“有人来了。”

    裴晏噤声,走到了树后。

    来人是大皇子身边的人,“齐先生,殿下让我来看看,你怎么出来这么久还没回去。”

    “刚才随便逛了逛,这就回去了。”姜霓目光在树干上停留片刻,跟着随从抬脚离开。

    修整了一晚,队伍继续上路,终于在第二日天黑时到了驿站。

    终于不用再啃冷硬的干粮,可以吃上热腾的饭菜,还有热水可以洗漱,姜霓很是高兴。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谨慎起见,姜霓睡觉时照样带着着那个不伦不类的妆,她并未换寝衣,而是穿着中衣,取了一本书坐在桌前看。

    月上柳梢头之时,果不其然,窗外传来细微的声响,姜霓打开窗,就看到树荫下的裴晏。

    昨日分别时他还有未竟之语,姜霓披了件外裳,没有惊动任何人地朝外头走去。

    屋内烛火噼剥作响,打在屋中人的眉眼上,显得幽暗而隐晦。

    房中/共有二人,大皇子端坐在上首不语,一个眼距略宽的中年男子站在一旁,“殿下,下官方才所说,您可记下了?”

    大皇子冷笑一声,“本王当任此行的钦差,果然少不了舅舅的手笔,说吧,这个诸鸿晖,他究竟做了什么?”

    “河南总督诸鸿晖是徐大人的人,和大皇兄当人此次赈灾钦差有什么关系吗?”姜霓不解道。

    裴晏道:“诸鸿晖是元和五年的进士,他的嫡长子娶了徐大人的堂侄女。”

    “河南府自古为中原腹地,虽不及江南富庶,却也是沃野之地,这么一个肥差,可有不少人盯着呢,这次黄河水患在他境内发生,怎么说或多或少也会牵连到他,齐王当任钦差一事,太过顺当了。”

    姜霓想了想,很快就嗅到了关键,“牵连多少,责任可轻可重,全在钦差大人怎么看,既然诸鸿晖和徐大人沾亲带故,大皇兄也不好不太给他面子。”

    “你是想说这样一个借题发挥的好机会,太子殿下那边按理来说应该要好好把握住才对,怎么说也要争取一下钦差的位置,就算争取不到,宁可让你这样的臣子当任正钦差,也不想大皇兄当任。”

    裴晏眼中闪过赞赏,“凡事反常必有妖,这次出巡的官员中,必定插有太子的人,河南那边也不简单。”

    “我是怕你掺和到其中,届时惹得一身腥。”

    姜霓道:“那你呢,你不怕惹上麻烦吗?”

    裴晏笑道:“我是朝廷命官,职责所在,不论如何,做我应做之事就行了,左右他们也不能真的拿我怎么样。”

    姜霓眼角一弯:“我只为治病救人,其他的事又与我无关,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吗?”

    月光如银似练,洒在林地上,稀疏如白雪,姜霓的整张脸都看不出原来的痕迹,唯有一双杏眸,在这秋虫喧鸣的夜晚亮得惊人,像淬入了漫天的银河星光。

    裴晏不由跟着弯了弯眼角,轻轻地拉过她,将她揽入怀中。

    姜霓呼吸一滞,只觉得心跳漏了半拍。

    裴晏怀抱很温暖,身上还带着清冽的松香,姜霓靠在他的右肩,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呼吸时落在他头顶上的热气。

    只听他低声道,“阿霓,其实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

    姜霓干巴巴道:“看……看到你,咳,我也挺高兴的。”

    耳边传来低低的笑声,姜霓咬了咬舌头,她又说了什么蠢话。

    裴晏:“阿霓,等这次回金陵,我就去求陛下赐婚。”

    姜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