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是敌是友
虚竹来新遥供职前，一直从事着教育培训工作，前些年通过线下培训，认识了现在的女朋友李清露，二人一见钟情，坠入爱河，最终也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某天，李清露的家人邀请他出席中秋团圆宴，他知道是时候该见家长了。
李清露家里是做生意的，家宴人少排场却很大，虚竹和李清露坐在一起，隔着两米远的大圆桌，紧张地看向对面的李父李母。
李父问虚竹是从事什么行业的。虚竹回答，是做教育的。当今互联网行业蓬勃发展，互联网+教育的新模式也在兴起，于是就将准备跟朋友办网络教育的计划和盘托出。他自己讲的兴高采烈，对面的李父却沉默不语。
事后，李清露对他说，家中参股的公司，有个部门负责人的岗位一直空缺，问他有没有兴趣来试试，正好他有个MBA学位，十分合适。
他本来就性格醇厚，没有什么心机，也是逆来顺受惯了。他隐约感觉到可能是女方家里的意思，但转念一想人家也是一番好意，难以拒绝，加之被又李清露鼓动，便答应了下来。
后来，李家人带他去见了无崖子。初见之下，他只觉得这位领导慈眉善目、和蔼可亲，还鼓励他要发挥潜力，勇于尝试，内心顿时生出一份感激之情，当场便立誓要报答领导的知遇之恩。
如今果真走马上任，看着堆积如山的文件资料，还有理不清头绪的工作任务，虚竹心里是真的发虚了。幸而公司还有位副总经理帮他撑着，人虽然严肃了些，却是个经验丰富做事老到的，不然还没等他把板凳焐热，估计就要拍屁股走人了。
虚竹今天又被巫行云请到楼上，耳提面命教导了一通。虚竹耐心陪她聊完了两个小时，临走时被告知，上午市里已经开会研究通过了公益项目的拨款问题，叫他后续跟进一下。他对这些项目流程尚未熟悉，心急之下只想着赶紧去找慕容复商量对策。
虚竹心急火燎地回到楼下，远远就见慕容复办公室的门关着，以为他出去了，推开一瞧，只见两双眼睛齐刷刷的向他看来，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不好意思，我以为没人在。我，我，我找复总有点事。”虚竹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解释道。
慕容复看他这番举动，脸上不禁抽搐了一下，这种小动作他五岁之后都不会再做了，没想到还能在一个二十七八岁的人身上看到，哪像一个公司高管的样子。可每当他嫌弃虚竹的各种作为，话里夹枪带棍明嘲暗讽时，虚竹竟然能照单全收，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对方不仅虚心接受了，还能深感歉意的反过来安抚他。
“复总对不住了，我这人笨，只能麻烦您耐心教导，我一定认真学习，努力提高自己，绝对不拖公司后腿。”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每到这个时候，慕容复便不再耍小脾气了，不然只能显得他格局太低。
虚竹初来乍到，当真是把不耻下问这个优良传统发挥到了极致，只要是他不懂的问题，就一定要来找慕容复求教。他虽然性格木讷老实，却不是傻子，讲过的事他都会记下来，过后自己再去研究，这点慕容复倒是很满意。所以，多数时间都是虚竹拿着个笔记本来到慕容复的办公室，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折叠椅上，认真听他讲话，做着笔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领导在给下属安排工作。
有时候慕容复也会感慨，这人性格着实好过头了，难怪巫行云这么喜欢他，真是到哪里都能混得开。可如果是扮猪吃老虎，故意装出来的表象，那他就太可怕了，相较之下，自己当真是一点胜算也没有了。
同鸠摩智寒暄客套了一阵，终于把人给送走了，虚竹总算松了一口气。他赶紧坐到慕容复对面，拿出笔记本，将刚才巫行云对他说的信息转述给了慕容复，问他该怎么处理。
慕容复想了一下，说道：“这样，你叫老邓去通知各项目经理，把需要支付的工程款统计下，一起报上会，等资金下来了赶紧给人家付出去，过年前农民工工资问题是大事，不能耽误。”
虚竹认真记下了，说道：“好的，我马上就去安排。”
如今慕容复已不是一把手了，说话也加倍小心，补充道：“我是建议，你自己再研究决定哈。”
虚竹憨憨笑道：“好的，我知道了。”虚竹不知道的是，慕容复心里还提防着他，可他心里已经默认了慕容复这个师傅，师傅怎么教的徒弟当然要怎么做了。
给虚竹安排完工作，慕容复便起身收拾了东西，拿起外套就要出门。
虚竹紧张地问道：“你要出去吗？”
慕容复回道：“对，我去财政盯着，叫他们抓紧把资金下下来。”
虚竹好奇道：“可是市里不是已经同意下达资金了吗？你还去干嘛呢？”
慕容复以为他是明知故问，接着又意识到他是不熟悉衙门套路，解释说：“会议同意和钱到账是两回事，中间流程还多着呢，你以为他们效率这么高吗？不盯着点，年底都收不到钱。”
虚竹恍然大悟，又学到了一招。
其实去市里追钱，当天花费的时间并不算多，不过是几个部门跑一跑打声招呼，跟一跟进度，能办的马上就会知道结果，不能办的等着也没用。
慕容复主动接了这项工作，主要还是想早点下班。他现在也学精了，有了一把手，他这个假一把手就不用冲锋在前了，会议都是虚竹去开，找领导也是虚竹出马，自己顶多在后面当个狗头军师。
他自己是这么认为，可外人都觉得，新建虽然来了个总经理，但背后当家的还是他慕容复。
跟慕容复预计的差不多，跟踪完进度出来才下午四点多，他看了看表，决定去超市大采购。
自从上次和萧峰喝完酒，整吐过一回之后，萧峰就时不时地给他灌输养生知识，还很担心他的独居生活，问他每天都怎么吃饭，吃些什么。慕容复说没有应酬就去馆子随便吃吃，或者点个外卖，这时萧峰就会严肃批评他。
“不要吃外卖了，不干净又不健康，你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用地沟油？”
慕容复便酸溜溜说道：“哪像你们部/队伙食好，用的都是真材实料，吃得好还不花钱。”
萧峰沉默了一阵，说道：“你自己买菜自己做吧。”
“我哪有空做饭，再说了，我能把菜整熟就不错了，还没人家地沟油炒的好吃呢。”慕容复一边玩着电脑，一边和萧峰聊视频。
“等我有空了，我做饭给你吃。”萧峰说道。
慕容复完全被萧峰会做饭这个信息吸引了过去，并没注意到萧峰说要做饭给他吃这句话有什么不妥。于是二人的话题又转移到了美食上。
慕容复已经摸出了一套规律，每晚七点，萧峰的视频电话来的比新闻联播还准时，这个时候他一定是在跑步。如果是六点半来电话，七点前就必须挂掉，那么就说明他这晚是要值班了。
萧峰要么监督他的日常作息，要么就是督促他锻炼，慕容复都要怀疑萧峰是不是也想给他来个军/事化管理了。他在小区附近的超市刚采购完一推车的食品（虽然多数都是速食品）和日用品，正准备回停车场取车，在商场里碰到了一群正在发传单的年轻人。
“帅哥，要不要健身？新店开张，办年卡八折优惠……”其中一个人热情的向他推销道。
慕容复拿过传单看了看，心想，要不就办一个吧，好久没有健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