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都市小说 > 若你碰见他 > 第 45 章 只愿你余生乐,岁岁安
    当何攸宁三个小时后再次给裴翊拨过去电话,冰冷的女声还是提示「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有些纳闷,往常出任务裴翊都会告诉她一声,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仅没告诉她,而且这么久了还没结束?她没放在心上,还在暗叹,明天就订婚的人,今天竟然还在出任务,裴队长可真是敬业。

    她这边挂了电话,客厅里陈方若跟何颂正跟明天要来的亲戚朋友通电话,两人话里话外喜气洋洋,十分乐呵。

    何攸宁也无事做,随手点开朋友圈,往下划了没有两下,看见了翟云一小时前发的朋友圈。是她和杨培安依偎着坐在银杏树下的合照,两人头贴在一起,笑得惬意。

    配文写着:「杨队长难得的休息日」

    她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赶紧给翟云拨过去电话。

    “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啦,”翟云语气轻快,“明天的订婚仪式需要帮忙吗?”

    何攸宁手指捏紧手机,没空跟翟云细说:“杨培安呢,让他接电话。”

    翟云也是一头雾水,听何攸宁声音不像是在开玩笑,赶紧打开了免提,杨培安凑过来:“我在这,怎么了?”

    “裴翊呢?”

    “嗯?不知道啊,这两天我俩都轮休。”

    杨培安这句话仿佛是颗扔在枯草堆上的火星,“唰”的一下将何攸宁的大脑点燃,她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这两天,你们……都轮休?”

    杨培安显然被何攸宁吓到了,连声说:“是啊,昨天早上我们就休息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昨天上午还是裴队先离队的,他走的时候跟我说要去准备你们明天的订婚仪式。”

    何攸宁觉得自己就快要喘不过气,心里不好的预感一浪一浪奔袭而来。她腿一软坐在床上,哆嗦着嘴唇:“他……他下午跟我说队里有事走不开,所以没回市里住。”

    “啊?”杨培安十分震惊,他马上反应过来:“你别急,我现在马上回队里去看看,也许裴队是被什么事情给叫回去了也说不定。”

    不知什么时候陈方若跟何颂已经走到她身后,看她挂了电话才担忧的问道:“囡囡,出了什么事?”

    何攸宁手脚冰凉,她张了张嘴,喉头却好像塞进了一团棉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缓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朝门口走,只对两人撂下一句:“我去趟特警队。”便急匆匆出了门。

    何攸宁家离特警队并不算近。她心里着急,平常大半个小时的路程今天才开了二十多分钟。

    她停好车,刚要准备进办公楼,就看见杨培安一脸震惊的从楼里缓慢走出来。

    “裴翊呢?”何攸宁赶紧迎上去。

    杨培安却仍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微张着嘴,呆呆地看着何攸宁。

    她急了,伸手拉着杨培安的手臂:“到底怎么了?!”

    杨培安仿佛才刚回过神来,木木的说:“裴队……今早跟教导员交了辞职报告,已经,已经离队了。”

    说完自己又喃喃自语:“怎么会呢,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

    何攸宁无力的后退几步,耳边仿佛有一万支锣鼓在狂敲不止,让她难以呼吸。

    她站在初秋和煦的微风里如坠冰窟。

    买完戒指那晚裴翊举着酒杯的脸又浮现在她眼前,他的脸微笑着,眼中却没有什么笑意,只有复杂的情绪在翻涌:“其实我也许并非良配。”

    并非良配。

    她颓然蹲下。

    好像过了很久,杨培安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她冷着声,咬着牙,推开杨培安,声音听起来无比冷静:“我没事。”她是个好强的人,不愿意让旁人看出自己的崩溃,只强撑着。

    杨培安又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好半天,何攸宁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明明声音就在耳边清晰无比,却一个字也听不懂。过了很久之后杨培安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站在特警队办公楼前。

    她忽的想起裴翊的那所小房子,心里浮现一丝期望,也许他只是累了,或者烦了,关机在家里睡觉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她重燃起了信心,拔腿就往车子那边走。

    走了没两步,身后传来个浑厚的声音:“小何同志。”

    她停住脚步,转头回去,是孙曙光。她看着孙曙光端肃的脸,脚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心脏如擂鼓隆隆,不安的感觉愈演愈烈。

    “小何同志,”孙曙光在她面前两三步的地方站定,“裴翊之前跟我说过,无论如何你都会支持他的选择。”

    他声音低下来:“我知道你们快结婚了,但……小裴也是有苦衷的,希望你不要怪他。”

    何攸宁敏锐的从孙曙光的话里听出了些别的味道。就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一个游泳圈,何攸宁的眼神里甚至浮现出了一丝乞求的意味:“教导员,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实话,裴翊——裴翊并不是辞职,对吗?”

    她声音颤抖着,眼泪从眼角一颗一颗滑落到脸上。

    孙曙光再硬的心也看不下去了,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人民警察头上顶着的是警徽,身后站着的是人民……”他叹了口气,“你要理解他。”说罢也不再看何攸宁,转过身走回办公楼。

    何攸宁站在原地,看着办公楼前悬挂的国徽,鲜红着,炙热着,汹涌着。眼泪漫上来,模糊了视线。

    她站了很久,久到腿都有些酸麻。

    她抹掉眼泪,重新回到车上,发动车子朝裴翊家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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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已开。”机械女声冰冷的声音响起,门锁应声而开。

    何攸宁拉开门,里面寂静一片。

    厨房没人,卫生间没人,卧室没人,书房也没人。

    裴翊的拖鞋还放在门口,阳台上晒的衣服也还没收,杯子放在茶几上,里面还有喝剩的半杯水。一切都很如常,好似裴翊只不过是临时出门了一样。

    何攸宁站在书房中,无助的环望四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裴翊消失这个事实。

    她猛然看见桌上有几张信纸,旁边还放着他的手机。

    纸上是裴翊的字,洒脱苍劲,力透纸背。

    「宁宁,见字如面。

    请原谅我的胆小怯懦。我没想到分别会来的如此之快,以至于我现在只敢用这种方式来跟你道别,因为我实在没有勇气当面去跟你说再见。

    我有太多话想要说给你听,但我又有太多话不能告诉你。

    我并非你的良人,今日一别也许不久就会相见,也许永无重逢之期。我不辞而别,害你在众人面前丢脸,你只管对旁人说是我负你,事实上也确实是我的过错。你无须再从我的身上浪费你美好的感情和时间,请你一定怨我,恨我,忘记我。

    若你执着难放,我便是死上一万次也罪不可赦。

    只愿你余生乐,岁岁安。

    裴翊于10月9日凌晨」

    纸上有泪水斑驳的痕迹,那是裴翊的眼泪。

    他走了,什么也没带走,就连手机也没拿走。何攸宁看着裴翊手机壳上自己给他贴上的皮卡丘贴纸,闷闷的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便从眼眶里争先恐后挤出来。

    她早该想到的。若是能从第一次觉察出裴翊不对劲时就好好问问他,或者干脆去找一趟孙曙光问清楚,也许裴翊就不会走。

    想到这里她又苦笑着摇摇头。怎么会呢,裴翊是谁啊,他是一个将警察当做自己毕生信仰的人,怎么会因为何攸宁的阻止而做出妥协呢。他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这才是裴翊。

    至少应该好好道个别的,何攸宁想。她的手指抚过裴翊的字迹,抚过干涸的泪痕,仿佛纸上还残存着他的体温。应该好好道个别的,抱抱他,让他别害怕,要他千万平安。

    何攸宁想到这里就心如刀绞,他独自一人离开的时候该有多孤单呢?

    她的手机忽而响了,是个不熟悉的号码。

    摁下接听键,公式化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您好,请问是何攸宁女士吗?”

    何攸宁抹了抹眼泪,清了下嗓子:“是我,你是哪位?”

    “您好何女士,我这边是房产中介,”那人客气的笑着说:“您先生之前委托我们将他名下的房产过户给您,现在手续已经办妥,您可以过来取房本了。”

    见她没动静,那头继续说:“是这样的女士,因为之前一直是您先生跟我们联系的,但是我们今天一直打不通他的电话。正好当时签合同时先生留过备用联系人的电话,就是您,所以才冒昧给您来电话的。您看您什么时间方便可以来店里取一下房本?”

    “哦,”何攸宁鼻头发酸,忍住哭腔,“过几天吧,过几天有空了我就过去。”

    “好的女士,那到时再见,祝您生活愉快……”

    何攸宁再也没法强装坚持,一把将电话掐断,倚着书橱的门滑坐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