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是。”斛律尧目光看向商昇。
“昨日宫里走失了一只猫,不知驸马回宫的时候可曾看到?”商昇笑得意味不明,紫菀看得眉心一跳,完全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甚至还有些瘆人。
“见到了。”斛律尧避开碗里从锅里夹了块肉往嘴里塞,突然看着紫菀笑得更是不怀好意:“那猫还抢走了我嘴里的肉,现在我是不会让她抢到了。”
紫菀:“……”搁这指桑卖槐呢。
她微微笑了笑:“那夫君也太没用了,竟然抢不过一只猫。”商俞是个局外人压根没听懂,只听得有些想要,便大声笑了出来,连带着商昇一道开怀大笑。
斛律尧的面色已然铁青了。
“驸马的猫很是有趣,可惜不是宫里走丢的那只。”商昇打着哑谜,紫菀这下真是没有弄明白,莫非他们二人之间还有秘密。
商俞听着他们说话忍不住抓耳挠腮,斛律尧这下再没有应了。
一顿饭三个人都吃得不是个滋味,商俞坐了会就往太后那边去了。
大概只有母后能抚平他现在受到的伤害。
只有商昇吃相很是文雅,虽说方才还和商俞大笑了一番,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样,细嚼慢咽的吃完一筷子,又夹上一筷子,直接忽视掉对面相依而坐的二人。
实则是暗流涌动。
直到商昇拿出帕子擦了擦嘴,那种暗暗较量的涌动才戛然而止。
紫菀笑眯眯地看着商昇:“二哥哥我送你。”
斛律尧眯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据他所知,他们可是皇位争夺的仇敌,现下这样和睦,不由让人很是怀疑,但很奇怪他感受不到一些邪恶之气,更别提吸收了。
“内宦大人叫你过去。”一个黑影翻越宫墙而入,突然站到了斛律尧的身后,斛律尧落在两颊的发须被他落下的风轻掠起,他微微侧头。
那人隐藏在黑色斗篷里,看不清面孔,听不出声音,每一次都会换人过来,所以即便知道是谁也没用,不过就是个传话筒。
斛律尧唇边浮现一丝冷笑。
“你杵在这干什么,刚才同你讲话的是谁?”紫菀本打算送商昇出府的。
奈何纸仙对风吹草动异常敏感,叫嚣着告诉她:驸马背后有人。
紫菀被这句话本身吓着了,每回师兄考校她时,总是从身后出现,杀她个措手不及,现在听到这个背后有人,已经绝顶吓人的了。
深更半夜还要做见不得光的影子,大概也是以为她不会察觉,才这时出现的,紫菀不能让他们同流合污。
所以假装自己隐隐约约听到他和别人交谈了,然后将他留住。
斛律尧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生硬而冷漠:“殿下听错了,没有其他人。”
紫菀从他身边经过,喊他进屋:“哦,安置吧。”
斛律尧脚步一顿,没来由想起那日夜里,软的肤红的花,陌生的感觉浮上心头。
“要冻死别带上本公主。”紫菀在门口瞪他一眼,现在这副面貌没有一丝凶恶,反而看起来憨态可掬。
斛律尧瞥了一眼那人刚消失的方向,弯了弯唇。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竟然帮了他。
“我的东西。”斛律尧把门关好了,抬眼从门缝瞄了眼外面的天,月夜里的月,凄凉翻倍。
“毁了。”紫菀也懒得跟他打哑谜,反正他是拿不回来了。
“咳咳咳——”斛律尧大步一跨,猛然将她摁在门板上,手腕狠狠扼住她纤细的脖颈,紫菀瞪大了眼,整张脸都涨红了,呼吸都要停滞,她的手无力的几乎提不起来。
雪夜的光,照亮了斛律尧冷白的面容,如暗夜里的夺命修罗别无二致,瞳孔淡而冷,他语气更冷:“我杀了你。”
紫菀拼尽全力才掏出一个纸仙小人然而根本抬不起手,就被他发现了,斛律尧力道没松:“你以为还能定住我?”
原来他都计算好了,一个臂膀的距离,她根本就够不到!
紫菀面色涨红,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然后斛律尧的力量突然松了,纸仙和曼珠都感知到她的危险,纸仙先一步冲出来,直接定身了斛律尧,紫菀赶紧从窒息的力道中挣脱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个大魔头压根没有任何感情,她还愚蠢的想他开始多和她说几句话了,这是不是改善的好兆头。
果然男人就不能一直惯着!
“真就这点本事,也不敢和你同居一室了,你还想掐死我,今天你就这样睡到天亮把!”紫菀学着他掐她的样子,狠狠掐他脖子,又掐他的肉,总共他不能动,嘴可以出声他也像个哑巴,竟有点像任她为所欲为。
闹剧之后,这日夜里倒是相安无事,紫菀风寒没好,夜里就着炉子吃的暖烘烘不觉得,方才又吹了寒风,还被这个魔/鬼差点掐死,把斛律尧制住之后,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倒头就裹着被子睡了个昏天黑地。
斛律尧就着一只手按在门板上,一只手掐她脖子的动作,一直到了天亮,也不知何时闭上了眼,和自己和解了,僵硬地睡着了。
“砰——”贴在斛律尧额间的小纸人解禁的一瞬间,他因为整个僵硬直接狠狠摔在了地上,始作俑者紫菀夸张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但压根不打算扶他:“夫君,你这是怎么了?地上这样好,今晚你便继续睡地上吧。”
斛律尧浑身都疼,咬牙切齿,眼神简直要活剐了紫菀:“商菀,我要杀了你。”
紫菀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脸蛋:“别这么大火气嘛。”
斛律尧紧紧盯着她,紫菀瑟缩了身子,好像的确过头了,这才将人拽起来,攥起小拳头,又是替他捶背,又是揉肩的,语气温柔地和他商量:“我们来约法三章吧!”
斛律尧死死地瞪着她,活动了一下指关节。
“你别去干坏事了,我会好好对你。”紫菀说出这话的时候,没来由觉得有些别扭,但是经昨日一遭如果不有所缓和,恐怕真是要结仇了。
眼下对她而言最佳的当然是结盟了。
“你好好对我?那有什么用?”斛律尧不明白她的意思。
“有啊,你会多一个朋友。”斛律尧这个问题很奇怪,正常来说,一个对你好的人可以算作朋友的,但从他嘴里问出来好像也没有那么奇怪,自她下凡这么久,他似乎一直都是独来独往。
所以那日同商苧对峙的时候,那样有底气不仅仅是证物再手,更是知道他不会做假手于人的事情。
“不需要。”斛律尧像浇了一盆冷水在紫菀头上,不过怒气也没有再发作,反而大步跨了出去。
紫菀这下真的有点生气了,气他是块木头。
紫菀把曼珠和纸仙两个胖娃娃揪出来放到床上。
这块难啃的大骨头,她必须啃下啊!!!
“爷爷就知道你是个蠢东西!万年前就诞生的魔胚,你不会指望因为你的三言两语就感动然后掏心吧?”纸仙胖乎乎地身子在床上跳起来,他们是灵体的状态,所以即便是蹦着的,其他人也不会有感觉,更别提看到他们了,最多就是以为紫菀在自言自语。
“他现在是重塑之躯。”曼珠用简短的话打断喋喋不休的纸仙。意思就是没有上万年的魔气侵染,不至于与万年前一致。
“既然语言不行,那便试试行动。”
紫菀想了个法子,赶紧把一粟抓进来替到收整好,然后才有模有样地抓着一粟往外走,因着她昨日病了,朝中也没什么大事,所以这两日她都是在寝殿休息的。
今天她打算去一趟御妖司,御妖司离皇宫很近,坐马车估摸也就一刻钟便到了。
还没出宫呢,先遇到了在宫门口徘徊的商苧,神情焦急而无措。
紫菀本是不想问的,没想到商苧自己主动凑上来,拦住就要出宫的她的马车,商苧面上,很是焦灼:“姐姐,淑太妃病了,我想去御妖司找找李寞大人,没有令牌出不去。”
生怕紫菀生气,一丝不苟道今日竟然连母妃也不叫上一句了。
“生病不叫御医,叫李内宦有何用?”相比这些细节,紫菀只好奇这一点。
商苧支支吾吾,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御医说脉象平稳,可太妃却迟迟未曾苏醒,应该是有妖物在作祟。”
紫菀交代一芳:“我去瞧瞧,一芳你拿着我的令牌去请李内宦。”
紫菀一进入淑太妃的寿康宫,入眼的就是露天的硕大圆台,上头纷繁的花纹,应该是外族的雕饰。
而淑太妃正光着脚,在那圆台上动情地跳舞,舞姿、眼神都好极了,紫菀印象中隐隐有这首曲子的调子,是先帝也就是她父王的佳作。
原本一舞毕了,也就结束了,可是淑太妃还在旁若无人的继续跳着,紫菀站了一刻钟,淑太妃完整的跳过了三次——
紫菀看了看商苧:“什么时候开始的,主要就是眼前这种状况?”
“两日前,太妃突然差人将父王修葺的舞台抬到院子里,第一天便废寝忘食的跳了一整夜。却没想到太妃像是没有感知,只会一遍一遍地重复。”
纸仙:【主人,有东西没有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