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紫菀用意识和纸仙交流:【没有实体的不是灵气吗?】
纸仙:【当然不是。六界每个神仙、人包括魔都是独立无二的,没有实体的,必然是独立于六界之外的。】
紫菀:【独立于六界之外,那是什么怪东西。】
纸仙:【暂时不确定。】
紫菀心下有疑问但这会暂时无从解答,她瞥了一眼,淑太妃还在跳,她白皙的脚已经鲜血淋漓。
紫菀当然不会见死不救,她直接甩出一个纸片傀儡将她定住,商苧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商菀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她险些站不住脚,扶住身边的宫女才堪堪站稳。
眼瞧着淑太妃被定住了,紫菀在商苧还在失神的时间,赶紧传唤了几个宫女太监将人抬了进去,淑太妃浑浑噩噩地眼神满是呆滞,像是灵魂出窍的行尸走肉,淑太妃躺好后,纸片傀儡升至她的额头上方,凭空旋转了两周,淑太妃两眼一闭直接昏睡过去。
商苧有些着急,就要叫嚷,紫菀一个眼刀扫过去:“不想你母妃死就闭嘴。”
商苧识趣地闭上了嘴,并将宫女太监都遣了出去,只叫人请了商昇过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旋转的小纸人落下,昏睡的淑太妃慢慢苏醒过来。
正对上的就是坐在床沿的商苧,眼泪哗地一下就溢出,老态毕露面如枯槁。
“母妃,你这是怎么了,吓坏苧儿了。”商苧俯下身子牢牢抱住了淑太妃,紫菀看了会她们母女情深,干脆拖了个圆凳坐下来,手里盘着纸片小人,薄薄一片她对半撕开了,然后并排放在一起又很快愈合了,她又慢慢撕开,再慢慢愈合。
循环往复也不知道多少回,可见她实在无聊至极。
总算听到商菀有点良心地说道她:“是长——长姐救了你。”
紫菀玩纸人的手一滞,原主的记忆里除了商苧会阴阳怪气地叫她姐姐以外,其他都是直呼大名的,可从没有这样尊敬过,紫菀轻轻点了点头,不算毫无良知的。
淑太妃声音有点柔弱,但还是防备心极强:“那便多谢长公主了。”
也能理解,明里暗里斗了这么多年,轻易就化干戈为玉帛哪有那么容易。
“说说吧。”紫菀起身离开圆凳,走至床榻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淑太妃看,后者瞳孔一缩,那是明显的害怕的预兆。
紫菀垂下眼睫将这个细微地变化净收眼底。
淑太妃和她对视一眼之后,干脆平躺好,闭上了眼睛,明显一副拒她于千里之外的神情,紫菀微微翘起唇,扬起眉头又很快压下。
浑不在意地转身:“那我走了。”
“诶,长姐你别走啊!”商苧泪花收了,红着眼睛要去扒拉她的手。
紫菀挣脱开,有些心软地拍了拍她的发顶:“淑太妃目前无事。”
只不过多久有事,她可不清楚了。
母女两都没有再挽留她,紫菀大步流星地走出去拉开门,熹微地阳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脸上,称得那皮肤竟是白得透光,而商苧和淑太妃仿佛被隔绝在见不到阳光的阴暗之地。
面色皆是灰败,可不是什么吉兆。
紫菀垂下眼睫,不愿自渡者难渡,若渡便只渡有缘人。
她回过头默默拉上了门。
因着这副情状宫女和太监都被遣得远远地,紫菀一抬眼只看到那常绿的小灌从里,一只通身雪白的猫懒洋洋地溜出来,毛发打理得很整齐,一看便是有人精心养着的,它和紫菀对视了一眼,是异瞳色,本是极其好看的。
它懒洋洋地喵了一声然后就地躺下,抬起一只前爪开始舔舐,紫菀走过去,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脑袋,猛然瞧见它后脚沾染上的血迹。
脑子里猛然闪过些什么画面,再对上那白猫的眼睛,突然感觉它的叫声很是尖利,因着紫菀蹲着身子,这会差点就要起不来了,恍惚间仿佛还看到那猫竟然露出诡异的笑容。
紫菀脑子猛然一空,曼珠和纸仙不知道叫了她多久:“主人别看它的眼睛!”
紫菀深吸口气,正要出声,突然窜出一个清秀的宫女,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喘着粗气:“你怎么在这里!大人找你许久了!”
紫菀再一看那猫,刚才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消失了,好像不过是只普通的白猫,如果不是有纸仙和曼珠提醒,她都会怀疑自己刚刚可能是幻觉。
“奴婢给长公主请安。”宫女终于抬眼注意到了她,连忙抱起猫给她请安。
紫菀盯着她:“这是哪个宫里的猫。”
那清秀宫女汗涔涔地回应:“回长公主,是内宦大人的猫,好多年了。”
紫菀收紧了手,李寞的?
“内殿离这里很远,它如何跑来的?”紫菀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它的头,也的确没什么不同,它甚至还撒娇似的蹭她的手心。
“奴婢不知道,但它经常跑到这儿来,内宦大人说可能是与太妃投缘。”
“嗯。”紫菀点了点头,小宫女踟蹰着,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
紫菀又瞥了一眼白猫,它看着还是很普通,紫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大腿外侧,冲小宫女扬了扬手:“你先回去吧。”
小宫女几乎是落荒而逃,没曾想直愣愣和斛律尧迎面撞上,那猫受了惊惨叫一声就要跑出去,斛律尧拧着它的脖颈将它提起来,然后抓进怀里,薅起它的毛来,可他偏偏手法不一样,他喜欢倒着毛摸,猫儿一旦要挣扎他便摁住它,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你怎么来了?”紫菀刚准备离开,也同样注意到了斛律尧以及此刻在他手下辗转求生的白猫。
“路过。”斛律尧撒谎的时候,来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紫菀:“……”
紫菀不再搭理他,而是又回到了刚才在主殿外看到的大圆台,整个圆台像是一张巨大的画纸,上头绘制了一份十分精致的彩色的图案,刚才着急救淑太妃都没有仔细端详上面的图案。
紫菀干脆蹲下了身子,裙摆像花瓣一样散开,也不知道染了多少尘土她也浑然不觉。
那些图案色泽鲜艳,上头绘着的小人婀娜多姿,俱是不同的舞姿,紫菀绕着看了一个圈,竟然没有一个一样的姿势,图案上舞女的着装也与殷国不太一样,倒是与那日她从红杏楼穿回来的那身有些相似。
紫菀喊了喊纸仙和曼珠:小东西们,这个东西你见过没有
曼珠没有回应,只有纸仙要求她放一个傀儡小人方便他操纵。
傀儡小人不仅不慢地沿着圆台又转了个圈,
纸仙:有入口,里头有阵。
果然是内有乾坤,只是没想到乾坤在这处。
紫菀:如何进去?
纸仙:大概是不到时辰,入口藏起来了,环形之物,最容易以假乱真。
斛律尧也不出声,格外安静地看她操纵这一切,准确来说,是观察。
“这些画是从天竺传入西域的石壁画,竟会出现在皇宫里;此画有三奇:第一奇,奇在色,鲜少有人能在石壁上画出这样色泽丰富的瑰丽之作;第二奇,奇在人,画里的名伶身形曼妙,却无一人重复;这最后一奇,奇在画者,不曾听闻。”
商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宫的,紫菀头疼着呢,看得正仔细,听到有人说话就下意识地回头。
不过倒是给她解了惑,紫菀指了指内殿:“已经醒了。”
商昇拒绝了:“不用。”
紫菀下意识仰着头看他,但他高挺的身躯,已经将她整个人罩住,冬日的阳光都被他挡在了身后,显得他整个脸都是反着光看不透。
“瑰丽至宝,此刻是个杀/人利器。”紫菀收回视线,从大圆台的边缘看不出什么。
斛律尧走近来,三个人的距离一下就拉近了,紫菀眼前就像矗立了两座不可逾越的大山,非常碍事。
她干脆把淑太妃那贴身的嬷嬷叫了来,因着那日有些不愉快,嬷嬷神色有些紧张。
“这台子是淑太妃自己叫人给搭得?”
“回殿下的话,大概半月前,淑太妃就从承恩寺请了余空大师回来,大师同太妃聊了许久之后,便让太妃娘娘将先帝搭建的圆台挪到入口位置来,便让她每晚月起之时,赤脚起舞祷告。”
嬷嬷出乎意料没有遮遮掩掩。
半个月,那岂不是正巧原主在昏睡的时间吗?
“本王倒是那时便见过,还以为母妃要得是一个戏台,偶尔听曲。”商昇回想起之前回宫的确见过这个,只是他都是白日进宫的,见不到母妃夜晚的模样。
紫菀盯着嬷嬷问:“这些搭圆台的人呢?”
“当日便搭好了,跟余空大师一道回了承恩寺,只是老奴瞧着这些伙计都像是头回做的,不大熟练。”
“你还注意到什么?”紫菀看了一眼商昇,然后再将视线回到嬷嬷身上。
“太妃娘娘每夜跳完后,便会觉得极为兴奋,大概昨日起出现,出血还跳不停的状况。”
紫菀点了点头,再晚些失血过多而亡也不是不可能。
失血?紫菀仿佛想到什么关窍,她抬眼看圆台上的纹路,很简洁但很是干净,方才淑太妃留下的血印竟然全部消失了,没有潮湿的痕迹——
所以这些画,它们都是饮血而生!因此才能保持着生机,经久不衰。
她思考这些的同时,斛律尧也同样深深看向那个圆台,他不说话,紫菀盯了他一瞬压根也猜不透,他突然出现,难道这与他也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