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还不等李寞说话,那团黑雾状的灵体竟然自己跑了出来,环绕着紫菀绕了一圈,大笑起来,很是贪婪:“女娃娃,你也了不得啊?上古神器都在你身上,可惜了,今天你们都是我的祭品!”
阴森之气环绕着紫菀,她后颈习惯性一缩,实在瘆得慌。
她询问纸仙和曼珠:【你们有几分把握?】
纸仙:【那必得是爷爷的手下败将啊!】
曼珠倒是很冷静:【他的魔气中有斛律尧的气息,可能是他的血喂养的怪物,不好对付,只能静观其变。】
斛律尧刚才已经占了下风,被压制着始终半跪着,唇边已经涌出鲜血来,五脏六腑都似乎要裂开,他的力量为何还是如此弱,他不甘心!
倔强的心力迫使他另一膝一直不曾跪下去,但他唇角溢出的血和额间的冷汗无不昭示着他此刻隐忍得有多辛苦。
他听到紫菀的声音,几乎是使尽全力才转头来,他视线只能看到她的裙身和裙角,上面满是污渍和灰尘,依稀还能见到是今日宴席上的那身红裙,她是怎么这么快找到自己的?
“真是好生狂妄的语气!李总督,莫非你要谋反不成?你敢诛杀本公主?!”紫菀直接先出手,剑意直挺挺挥向李寞。逼得他连连后退。
李寞堪堪站住脚,不由冷笑:“你究竟是谁?公主可不会武功!”
紫菀本就是商菀之躯,所以她压根不慌:“本公主如假包换。”
“今日妖物侵袭,长公主不幸死于妖物手中,臣终究是来迟了,罪臣无颜面圣,愿辞去总督之职,以谢罪。”李寞缓缓地笑起来,阴森而可怖。
紫菀趁他说话间早已解了斛律尧的禁制,将他护在了身后。
斛律尧比紫菀高出一个头,越过她依然能清晰地看到李寞和那邪物。
只是今日似乎有所不同,第一回,竟然有人将他护在身后,明明看起来不堪一击,但又似乎无懈可击。
“金仙你好好享用,我在外面等你,希望你满意。”李寞笑声如魔音绕耳,竟然将他们两留在了密室内。
紫菀扭头侧脸朝向斛律尧:“你躲远一点,他的目标是你。”
斛律尧的声音不辨情绪,凑得离她很近,紫菀赶紧耳朵都被他的呼吸吹热了:“嗯。”
那团邪物在密室幽暗的烛光下,显得尤为可怖,紫菀只能大致看清楚他的轮廓,虽然已修成了人样,可面相看起来却阴郁且凶神恶煞。
邪物那虚幻的手陡然拉长,明明看着无形,却突然凌空将他们架起来——
这下紫菀只好召唤出纸仙和曼珠一同作战。
曼珠的实力猛涨,红色的仙力化作虚空一刀,直接斩断邪物虚妄的手臂,紫菀和斛律尧果然立刻便落了下来,才刚刚站稳,那邪物猛然张开嘴,像一个深渊巨口,从脸部撕裂开——
飓风裹挟而来,整个密室都在为之震颤,这下曼珠和纸仙都没顶得住直接钻回印记,然后和紫菀、斛律尧一起被邪物吞了下去!
整个世界直接混沌一片,深灰色的空间,像是没有边际的天。
紫菀喊了好久的纸仙和曼珠,结果只有纸仙应了——
纸仙:【空间被扭转了,曼珠和我们不在一个空间。】
紫菀冷静地回应了他,赶紧找斛律尧,漫无目的地也不知道在这灰色的空间里走了多久,才找到斛律尧,幸好他还和她在一个空间里。
只是刚才似乎被压制得太狠,他整个人已然晕过去了,额头上濡湿一片,嘴角渗出血迹,连面色也是苍白的,状况不是很好。
紫菀只好将他奋力拖起来,然后将他的手臂绕过她的后颈搭在另一侧的肩膀上,使尽全力才将他半抱半拽起来——
纸仙钻出来,坐在她另一侧的耳畔,小小的白薄纸人,紫菀都感受不到他的重量。
紫菀连嘴都不想张,扛着斛律尧实在是太重了,所以她用意念和纸仙交流:【我们现在在邪物的肚子里,可是它连实体都没有,这个“肚子”应该不是真的肚子,只是的确在他体内。】
深灰的空间不时有急卷而来的旋涡,紫菀拖拽着斛律尧左右闪避,吃力极了。
纸仙:【那我们还能出去吗?】
紫菀点了点头:【邪物想用斛律尧的躯体,势必不会真的杀了他,这里面很可能是暗藏玄机。】
纸仙:【那我飞到前面看看——】
纸仙飞了一下,“砰”就像碰到了墙壁,猛然反弹回来,他受了惊吓,赶紧重新坐回紫菀的耳朵上。
紫菀摇了摇头:【你别那么急切,刚想提醒你,这个空间应该是专门为“使用”斛律尧躯体,而设置的,所以如果远离了他,就会像这样四处碰壁,进退两难。】
刚才她就发现那些急速的旋涡就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而且似乎距离她很近,所以不难判断他们如今就像被锁在了一个深灰的匣子里头,虽不见壁垒,也不能准确触摸——
紫菀上下左右环顾一周,这里连一个标志性的物件都没有,不管走了多久都好像仍然停留在原地无从分辨,紫菀必须判断一下,如何找寻出口——
【小东西,你在原地待着不动,别吵我,累。】紫菀让纸仙做这个标志,她拽着斛律尧继续往前前行,她心里记着自己走的步数,大致走了个三百步之后,她已经累得无法呼吸,她打算回头看看纸仙的位置——
她一回头,纸仙白白的一小纸片人,正好在她身后,直接正对着她的视线,紫菀被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差点把斛律尧直接给扔了,心跳疯狂加速之后才冷静下来——
【小东西,你没动?】
纸仙很焦急:【主人,我真的没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着你往前走的!可是好像没有远离我!】
紫菀气喘吁吁,咬牙切齿地质问它:【那你还不早点叫我!】
纸仙用手挠了挠头,看上去很滑稽:【主人,你不是让我不要吵你吗,爷爷很乖的——】
紫菀更生气了:【把嘴闭上!】
纸仙委屈又迟疑:【主人,我没有嘴……】
她已经彻底失去耐心,所以她先闭嘴了。
紫菀将斛律尧放下来,拍他的脸,掐他的胳膊,把他人中掐红了他还是半点反应没有,但紫菀实在累得无法前行,主要是刚才的尝试,她明明走动了,却没有离开原地。
紫菀盘腿坐下,她把斛律尧的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不然等会又要重新从地上拽起来,那可太重了,所以她极力忍耐,毕竟斛律尧笨重的头颅,压得她瘦削的肩膀半边都麻掉了——
紫菀再次抬眼上下左右看了个遍,空间里的旋涡攻击依然不断,紫菀还要不时托着他躲避攻击,目前这个空间是“邪物”的肚子,它统共就那样大即便会收缩那也只是一时的术法,所以空间漫无边际,明显是不合理的,再结合刚才她所尝试的——
不难怀疑,她在走的时候,邪物也紧紧跟随着她,所以视觉上来看,就是——
没有移动,所以明显托着斛律尧在这个空间穿梭是不大可能的,且这邪物需要斛律尧的身体来还魂,势必不能真的伤害他——
所以这个旋涡很有可能就是要蚕食、吞噬掉他的灵魂,从而给邪物可乘之机——
【小东西,如果斛律尧被邪物吞噬了灵魂,邪物鸠占鹊巢之后,魔王是不是也陨灭了。】紫菀盯着斛律尧紧闭着的双眼看,长长的睫毛如同鸦羽微微上翘,十分安静而乖巧,问出这话的时候,她的心绪竟然有些动荡了。
紫菀深吸口气,缓缓闭上双眼,默默念了两遍心经,再缓缓睁开眼时,目光淡漠而冷静。
纸仙重新做回她的耳廓:【心脉之力依然在他体内,就如同他的身躯即便摧毁,这心脉之力依然不会瓦解,还可以重生,尤其若是被这三界之外的邪物利用了魔王的心脉之力,毁天灭地的程度不会比魔王差。】
紫菀很不解:【离了躯体的心,还能留存吗?】
纸仙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心脉之力非心,它是类似于灵力存在,即便散落在莽荒之间,只要重新寻回它的主人,它就依然具有唤醒主人的能力,所以子桑神君才说,只有魔王亲手奉上他的心脉之力,才可了结。】
那让邪物鸠占鹊巢显然是下下策,它连人都未做过,又怎么会有人的七情六欲?
所以斛律尧她必须得救。
一时半会紫菀也想不到什么方式,纸仙在这个幽闭的空间里,灵气也不够浓郁,所以在紫菀还没想出对策之前,它干脆钻回了印记里。
紫菀闭上眼睛假寐,她将自己的背佝得低一些,避开那些攻击的旋涡,本就是守岁到了后半夜,她几乎一天一夜没合过眼,又是在天界她都能挺得住,如今□□凡胎,竟然有些吃不消了。
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技巧,所以干脆闭上了眼,小憩一会。
斛律尧感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一睁眼感觉自己脖子正倚靠在一个瘦削的地方,他视线正前方能看到紫菀红色的裙角,不难想到,此刻他正靠在紫菀的肩上——
斛律尧猛然支起身子来,紫菀因为失去支柱,险些摔下去,斛律尧下意识接住了她——
鬼使神差地学着她的样子,将她的脑袋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她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