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钟收了密函。
卫所中还有要事等他处理,今夜他本不该回府的。
然而翻身出了书房的窗,想到她就在隔壁睡着……他一双长腿不听使唤,竟鬼使神差翻进了寝房的窗。
“喵——唔!”
吓得炸毛的小黑来不及惊叫,就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到怀里,一把给捂住了猫嘴。
“呜……呜……”
小黑又惊又恐,胖乎乎的小身子在司徒钟怀里挣扎扭动。
安静!
司徒钟一个眼神冷冷扫下去,小黑顿时不敢再挣扎,缩着小身子瑟瑟发抖,一双金黄的圆眼睛湿漉漉的,眼巴巴地望向大床上那个睡得正酣的女子——快醒醒救命啊!有人非礼猫啊!
然而大床上的鲁穗儿,此刻卷着条红绸软被,睡得香甜无比。
寝房内的灯早已熄灭。
光线微弱,对于夜视能力极佳的司徒钟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洗去脂粉的鲁穗儿,此刻眉眼间透着股天然去雕饰的恬静,与白天娇憨的她判若两人。
她身上柔和温润的曲线,白净清透的肌肤,微微翘起的睫毛……
眼前的情景仿佛一副仕女春睡图,司徒钟抱着小黑,忍不住又往前走了一步。
“嗯……”
床上的女子忽然嘤咛一声,他瞬间浑身僵硬,脑海中一片空白。
如果她醒来,发现自己站在床边该如何解释?她会不会以为他是个登徒子!
仿若寒冰雕琢的俊脸上,一颗滚烫的汗水缓缓滑落。
司徒钟屏住呼吸,凤目紧紧盯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阿娘这个好……好吃……”鲁穗儿吧咂嘴,咕哝着他听不太懂的密城乡间言语,在睡梦中露出憨笑。
司徒钟松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跟着微微弯起。
第二天一早,鲁穗儿刚睁开眼,就看到蹲在她床头无比哀怨的小黑。
“小黑。”
“喵呜呜呜!”
“这是咋了?”鲁穗儿捞起不断拿脑袋蹭她的小黑,怎么感觉小家伙委屈巴拉的,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呢?
可惜小黑不会说人话,缠着鲁穗儿喵呜了半天,鲁穗儿也听不懂它究竟想告诉她什么。
最后小黑得到了鲁穗儿用碎绸布缝的一只小球,乐颠颠地玩球去了。
冰块侯爷一早上都不见人影。
午膳过后,老夫人身边的陈娘子带了一群侍女来东厢房给鲁穗儿量尺寸。
陈娘子笑嘻嘻道:“年节将至,夫人该做新衣了。”
做新衣裳?
鲁穗儿想起更衣间里那些看不过来的一套套衣裙,下意识就推脱:“新衣裳还有好多没穿过呢,为何又做新的?”
在老家的时候,每年能有一件新衣裳她就心满意足了。到了这虽然穿的是楚拂兰留下的衣裳,可那些衣裳一件件簇新簇新的,跟新做的没什么两样。
再者,鲁穗儿心里还有个小小的顾忌:如果按照她的尺寸做衣裳,万一楚拂兰回来穿着不合适,扔掉了岂不可惜?
想来想去,还是她穿楚拂兰的旧衣裳比较合适。
“夫人的意思是,今年不做新衣了?”陈娘子面上露出不解,她明明记得,去年夫人还嫌制的新衣不够多呢。
鲁穗儿点点头:“不做了,我……”
她话没说完,门外响起一道清冷的嗓音:“为何不做新衣?”
陈娘子和鲁穗儿一愣,下一刻,就见他们侯爷身上裹着外头的寒风,大步走进了屋里来。
一屋子人忙躬身行礼。
“见过侯爷。”
“嗯。”
冰块侯爷淡淡应了一声,走到鲁穗儿身边。
原本缠在鲁穗儿脚边的小黑哇地叫了一声,麻溜地叼着它的小球跑了。
鲁穗儿:“……”小黑为啥这么怕他?莫不是,冰块侯爷趁着她不在的时候揍过它?
“夫人。”
鲁穗儿脑中正胡乱地猜测着,冷不丁听他叫自己,惊得猛抬头看他。
那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滴溜溜地转,与他的目光撞上,立即转向了别处,像是只受惊的小兔子。
娇憨胆小的样子,让司徒钟忍不住想笑。
最近他似乎,越来越喜欢笑了。
“夫人。”他又唤看一声。
鲁穗儿低头:“嗯。”
她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让他想起了昨晚。
司徒钟轻咳一声,按住心中的异样感觉,开口道:“你那些旧衣裳都不合时宜,全扔了,换新的。”
全部换新的!
鲁穗儿瞪大眼,啧啧,他可真是个败家子!那得花多少银子啊……
像是怕她不肯,冰块侯爷背着双手严肃道:“就这么定了。”
鲁穗儿:“……”
千里之外的密城。
楚拂兰穿着宽松的开胸薄纱抹胸裙,一边享受着少年的伺候,一边歪在软塌上慵懒地与胡氏说着话。
屋内温暖如春。
楚拂兰饮了一口少年喂来的甜汤,皱眉,胃里涌起一阵恶心。
她抬手,少年便殷勤地端来漱口的盆盏,手法十分娴熟。
胡氏见状,三角眼一颤:“小姐,你这是——”
楚拂兰不以为意:“这小半月都这样,吃些东西就难受。”
“可是脾胃受了寒?”胡氏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却不敢说出来,只是紧张地问:“看过大夫么?”
“看了,大夫说,我这是喜脉。”
胡氏闻言,霎时如遭五雷轰顶,吓得脸都白了:“小姐!这这这……”
这么大的事,她家小姐怎可说得如此风轻云淡!还直到现在才告诉她?!
喜脉?!
什么喜脉!这分明是个孽种啊!还是和一个戏子的!
胡氏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她当初真是给猪油蒙了心!怎么就想出如此荒唐的法子,任由她家小姐在外头胡来!本来以为侯爷不行,她家小姐受了委屈,出来散散心玩玩也就罢了,怎知她家小姐玩得这么大,竟搞出一个孽种来!
这教她该如何收场?!
“小姐!这孩子留不得!”胡氏急的火烧火燎的,今时不同往日,她第一个想法就是先把孽种给打了。
哪知她这话一出,楚拂兰和白衣少年的脸色均是一变。
少年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阴沉,但很快恢复了温顺模样,抬眼深情地望着楚拂兰。
楚拂兰摸了摸少年的脸,回头满是不悦道:“这是我与柳郎的骨肉,胡妈妈此言是何意?”
“我……”胡氏语塞,难道她家小姐还想留着这个孽种不成?
“我的孩子,我自会护他周全。”
楚拂兰抚着尚未隆起的小腹,满脸慈爱道:“胡妈妈前几日不是告诉过我,那侯府太夫人急着抱重孙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