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都市小说 > 侯府真千金和王爷互穿了 > 音姑娘 忍一时越想越气
    崭新的石青色圆领袍很衬沈大郎的肤色,他母亲是个美人,他便也生得秀气,只可惜吊儿郎当惯了,穿戴梳洗得再齐整也总欠一分侯府长子的味道。

    楚欢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将胳膊放到榻几上,好能瞧得清楚。

    沈大郎照做,明知故问:“音妹妹啊,快看看我这是怎么弄的?”

    ——不就是你丫没安好心给我掸出来的?什么邪门功夫,小小年纪不学好!

    楚欢手肘支着榻几,佯作认真地蹙眉观察,玉指在红肿之处上方绕来绕去,欲碰还休。

    沈大郎是吃过亏的,生怕“沈婳音”碰疼了自己,吓得好几次差点收回胳膊。

    楚欢逗弄够了,才微微一哂:“大哥,你这样下去不行。”

    沈大郎倒要听听“她”能扯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说辞。

    楚欢道:“血流心脉,于灵台方寸枢通全身,奈何人心并不生在正中,以致所做所为难免失之偏颇。人非圣贤,无可厚非。然,心若生得太偏,则往往血流不畅,不畅则积毒,积毒则成病……”

    一句“偏心眼”能解释清的事,楚欢非要煞有介事地长篇大论一番。略一琢磨,不还是骂沈大郎偏心眼吗?

    侍立的婢女听得分明,都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不存在。

    沈大郎知道“沈婳音”不过是装神弄鬼,不料她敢当着下人的面指责自己偏心,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敢问音妹妹,积何毒,成何病?”

    语气不由自主地带着些质问的意思。

    楚欢却懒得多费口舌,“大哥聪慧,不必妹妹多解释自能明白。”

    这养女一口一个“大哥”,一口一个“妹妹”,沈大郎却半点不觉亲切,只感到愈发气闷,拂袖而去,牵上宝马出门吃酒去了。

    朱栏飞檐,春花摇曳。

    街边的喧嚣仿佛远去,沈大郎耳边只来来回回响着“沈婳音”的话。

    ……

    心若生得太偏,当心积毒成病……

    ……

    当年,婳珠从北疆回到京城后,府中没有嫡母,老夫人又身体不好,她就一直养在沈大郎的生母杨姨娘膝下。

    早在沈大郎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病得险些夭折的婳珠时,杨姨娘就同他说,婳珠是他的妹妹,失去了亲娘,吃了很多苦,做哥哥的要疼婳珠,永远照顾她、保护她,不能欺负她,也不能让别人欺负她。

    从前婳珠由于体弱不大在外走动,只与姐妹们在屋里聊些闺阁趣事,沈大郎发现哪家新出的菜品好吃,也会捎回来给她尝鲜。

    就是从“沈婳音”这个名字确定下来开始,他的婳珠就一整天一整天地闷在房里不爱见人了,对外面的新奇小玩意儿也兴致缺缺。

    起初沈大郎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奶姐姐的出现令婳珠想起了幼时的苦日子。

    北疆的战乱、亲娘的离散、回京的颠簸……刻在稚嫩的回忆里不堪回首。

    但他渐渐察觉,婳珠介意的并非幼年的回忆,而是沈婳音这个人……

    婳珠不喜欢沈婳音,在这件事上他唯一能为妹妹做的,就是身体力行地告诉婳珠,他将永远与她站在一起。

    偏心怎么了?

    他沈敬慈只此一心,不偏向嫡亲妹妹,难道偏向沈婳音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

    “驾!”沈大郎狠狠一夹马肚,向前窜去。

    当沈婳音终于回到自己身体的时候,日头已偏西了。好在她没进府时已听白夫人介绍过府中情况,事先心里有数,再与千霜苑的婢女交谈一番,便补习了不少信息,倒还应付得过来。

    听闻昭王那祖宗果然又惹了事,才头一次见面,居然能把三姑娘一个小女娃给吓哭,沈婳音不得不思量着如何到三姑娘面前找补一番才好。

    翌日一大早,沈婳音本想先去给沈老夫人请安,再立即去三姑娘处,却听说沈老夫人喜静,不必小辈们日日请安,而白夫人此时正在拢翠斋伺候,沈婳音正好直接去主院找嫡三姑娘婳棠。

    听婢女们的意思,三姑娘的性子随了侯爷,是个活泼敞亮的孩子,沈婳音望见她的第一眼,心道果然不假,通身的爽利打扮便与碧玉闺秀不同。

    只是……

    婳棠一看到沈婳音,小脸上的明朗登时褪干净了。

    “音姐姐来啦。”婳棠很小声地招呼人,蚊子哼哼似的。

    大婢女青兰引着沈婳音在榻上坐了,让小丫头端上早起新买的枇杷和新做的桃花酥,婳棠就很拘谨地坐在对面,也不主动说话,只偷眼打量沈婳音。

    沈婳音料想,定是小女郎还没有消气,于是叫紫芙赶紧把好东西拿出来,柔声笑道:“三姑娘,这是音姐姐自己调的梅子鸢尾香,想着三姑娘年纪小,适合这样清亮恬淡的味道,三姑娘可喜欢?”

    紫芙奉上香膏,青兰接了,给婳棠打开盖子。

    馥郁又活泼的香气浅浅地发散出来,婳棠有些惊喜,不禁细闻,凑近时又尝出一股清润的甘甜,层次一重一重地叠起来,很不简单。

    小女郎的表情果然松快了一点,“好香喔,音姐姐亲自调的?真厉害。”

    她把眼神向后一递,青兰便去取来一只木盒。

    青兰有些紧张地笑道:“我们姑娘知道音姑娘要进府,正巧上巳时打头面,就多打了一只赤金雕海棠纹臂钏,老郝家的手艺,想着海棠纹应千霜苑的景,献给音姑娘最合适不过。”

    青兰一面说着,打开木盒,从细软锦布里取出臂钏,在沈婳音手臂处打量几眼,用丝帕垫着掰动臂钏的圈围。

    臂钏是照着一般女郎的尺寸打的,但各人臂围不同,差上一点就戴着松紧不当。赤金的首饰好就好在质地软,尺寸能调节,不必沈婳音亲自试,青兰已调整妥当,放回木盒交给紫芙收好。

    沈婳音猜着这意思大约是不再计较昨日之事,见面礼贵重了些,但日后再慢慢还礼也就是了,于是眼眸弯起来,没有推拒。

    “多谢美意,三姑娘有心了。”

    看着笑得甜甜的沈婳音,婳棠的表情反而变得愈发僵硬,“音、音姐姐喜欢就好。”

    昨日还一身冰霜不容靠近的音姐姐,今天居然言笑晏晏,简直像换了个人,实在太瘆得慌了。

    沈婳音也纳闷,这小女郎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与婢女们的描述不大一样呢?

    或许聊一聊女郎间的话题更易拉近距离?

    于是她低头把发髻指给婳棠看,“对啦,三姑娘瞧瞧,今早音姐姐院里的月麟梳的发髻,好看吗?你说她的手怎么这样巧?”

    说着,她又拉起婳珠搁在榻几上的白嫩小手,柔声称赞:“三姑娘的手生得如此细腻,长大也定是个手巧的。”

    哪知婳棠的表情并没有好起来,甚至变得……惊悚。

    一夜之间,高冷姐姐怎会突然亲热至此?

    小女郎默默抽回了小手,脱离了沈婳音友好的“拉拉扯扯”,嗫嚅道:“音姐姐,那什么,婳棠想起二郎君叫我今日陪他玩蹴鞠呢,实在不好意思,先……先失陪啦。”

    原本挺活泼的姑娘语气里竟赔着小心翼翼,说完也不等人回应,跳下长榻略施一礼,一溜烟跑掉了,留给沈婳音一脑袋问号——所以,是她今日的态度还不够温柔吗?

    出师不利,沈婳音欲哭无泪。

    才进府一天,就害人家小女郎平白哭了一场,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从局势来看,听闻当时府上有头脸的主仆全都在场,一齐目睹了楚欢吓哭三姑娘的全过程,这就更糟了……

    她与昭王的经历、性格都大相径庭,就算再怎么谨言慎行,互穿前后也做不到无缝衔接。

    沈婳音最气的是,昭王那祖宗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谨言慎行。她都已经派谢鸣来请了,昭王何必任性留下来惹事呢?

    从一个月前开始莫名互穿算起,这都第几回了?

    就说上次,她正在把药材碾小,方便称重煎煮。

    祖宗忽然穿过来,还挺勤奋地顺着她的工作往下做,一直把药材碾得稀碎。

    沈婳音回去后,稀碎的药末一放进水里,直接和成了糊糊,枉费她从北疆采摘晾干后千里迢迢带进京来。

    还有上上次,她原本正在给妇人看诊,祖宗半截穿了过来,仗着习武的功底继续切脉,确诊为气血凝滞、经脉不通,开了几服活血化瘀的成方。

    人家妇人回家后自己犯嘀咕,翌日又来问了一遍。

    沈婳音再诊,好家伙,人家妇人那是喜脉,差点叫祖宗给断送了一条新生命。

    这些事可不是玩的,她完全相信祖宗的好心,可办出的结果却每每令人无语凝噎。

    偏偏她与楚欢将各种医学的、玄学的、迷信的法子全试过一遍,结果还是不能阻止互穿。

    甚至,穿越得越来越顺畅丝滑了……

    朋友见她心情不好,问她又不肯说,便总是安慰她道:“甭管多大的事,忍一忍就过去了,啊。”

    沈婳音忍了。

    忍一时越想越气。

    ……

    镇北侯府的□□上,沈婳音与紫芙无功而返,幸而一路春风清朗,芍药在路旁成团成簇,布置得既精心又野趣,让人瞧着心情舒畅。

    沈婳音轻轻吸了口气,是荒蛮北疆没有的香甜。

    不管怎么说,她已进了府,已经成功了第一步,其他的,大可以徐缓图之。

    花道的对面,迎面远远地现出一对人影。

    沈婳音瞧着眼熟,再一看,竟是婳珠带婢女往这边走,看方向是往主院去见白夫人的。

    婳珠在府里长大,应当清楚这时辰白夫人正在老太太院里,这么早就去主院等白夫人,不知要说些什么体己话,又或者,专程在这儿等她吗?

    对面的婳珠也认清了沈婳音,脚步一缓,旋即如常,率先笑道:“好巧啊,阿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