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 > 都市小说 > 侯府真千金和王爷互穿了 > 横刀 “阿音,别怕,再救我一次。”
    冷刃迎面劈来,完全没有退避的余地,沈婳音借着楚欢的身体,猛地侧身歪下马背,单手在地上一撑滚到一旁,竟真逃过了这劫。

    大凉帝都的主道倒干净得很,抓一把沙子连小石子都没有,根本找不到供她点穴反击的工具。

    下一瞬,楚欢从身后抱住她,在地上又是一滚,长刀砍在地面的声音擦着耳畔掠过。

    楚欢在她手臂上一提,把她带了起来,拉到自己身后,横刀戒备。

    十来个练家子全都身手不凡,看面相均在三十岁往上,大概练了半辈子的刀,正当武艺的巅峰,此时将两人团团围住,场面达成了短暂的平衡。

    这些人与其说是刺客,不如说是死士,连面都没遮,不成功便成“仁”,就没准备活着回去。

    不远处的谢鸣以一敌众,被拖得无暇他顾,司卫军的大部也被人群拦着过不来,那些所谓的“人群”,竟也是敌方行动的一部分。

    起初还以为只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此刻楚欢瞧明白了,原来都是大手笔。

    养得起武艺极高的死士……敢在洛京城中当众下手……还口口声声喊着“勾结外族”……

    似乎仍是三个月前北疆伏军案的后续,闹得这么大,是要诬陷得他身败名裂,就算今日杀他不死,也定有后招补上。

    只听为首的一个骂道:“操/你娘的无耻昭王!躲在小娘子身后算什么本事!有种像个爷们儿一样站出来!”

    “沈婳音”:“……”

    “楚欢”:“……”

    那一句是战术,那人话音才落,几个一齐猱身扑上,七八柄长刀当头砍下。

    “沈婳音”留下一声“站稳”,伸手揽住“楚欢”的肩膀,以“楚欢”为轴,足下腾空,环首刀在朗朗白日下划出一道寒光。

    “她”出手极猛,沈婳音一面用刀鞘抵挡死士的杀招,一面撑着“她”的力道,刚刚长好的骨伤又是一阵钻心的剧痛。

    六七柄长刀瞬间被挑飞架开,只剩最后一刀,来不及了。

    “沈婳音”搂紧“楚欢”借力向后退去,长刀的刀尖擦着“她”的面具劈下,面具划成两半落下,露出“沈婳音”那张白皙姣美的脸,鼻梁上一道细细的血痕,平添了一分妖魅。

    几个死士俱是一顿。

    都是男人,对着那样一张清秀如甘霖的面容,即便是血水里泡大的恶魔也不免产生了一丝犹豫。

    敏锐地捕捉到转瞬即逝的微妙空档,“沈婳音”攥紧手中长刀,贯满了力道反手一劈,立时鲜血飞喷。

    这一刀力道刚猛之余,竟还在半空些微改变了曲线,精准割破了大半圈的颈上动脉。

    死士们这才如梦初醒,面前的姣美小娘子可不是瓦舍勾栏里的莺莺燕燕,是杆扎手的利刃。

    临街酒肆的二楼包厢里,贵女郎咬着帕子,躲在墙边旁观了突如其来又瞬息万变的刺杀,心惊肉跳。

    “洺溪,你看那姑娘的身形衣着,像不像是……”

    她不敢再说下去。

    洺溪扶着婳珠,艰难地点了一下头,“奴也瞧着像她。”

    再联想起从前的踹树和插钗,那沈婳音竟是个这般有本事的,居然还牵扯进刀光剑影的事里,也不知双方都是什么人,看阿音身边那戴面具的郎君倒像是个富贵子弟,该不会是昭王吧?

    此时包厢里不止婳珠主仆两个,还有个面相市侩的妇人也紧张地观察着街上的动静,生怕闹得更大,殃及到无辜酒肆的食客。

    “沈姑娘认得他们不成?那些都是什么人啊?”

    “不认得,当然不认得。”婳珠忙道,“庞娘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是是是!”庞娘子也是被外面的横祸吓得心神不宁,“沈姑娘,既然事已谈妥了,那我就先退下?”

    婳珠的视线还粘在街头的动乱上,点头,“定金付过,事成之后再付双倍的钱,只要嘴严,少不了庞娘子的好处。”

    等庞娘子脚底抹油地逃离了临街包厢,婳珠搭着洺溪的手重新坐下来,小脸已被外面的祸事吓得发白,“真晦气,难得在外面办一回事,还撞见当街行凶。”

    洺溪担忧道:“姑娘,我们托人去外面看看吧,万一那真是音姑娘,刀剑无眼……”

    婳珠奇道:“说什么傻话呢,没看见司卫军都已到了吗?你我手无缚鸡之力,阿音又是那样的能耐,哪有你我掺和的余地?今日之事,瞒住你我的行踪就是功德了。”

    正说着,婳珠突然惊恐站起,与其他包厢的客人不约而同地尖叫出声。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司卫军已经成功合围,为首的暴徒被“沈婳音”砍残了半张脸,满面鲜血,绝地一击,拼着被一刀穿腹,也不顾一切地往“她”颈上劈去。

    不足一刀的距离根本没有闪避的空间,那一劈若落下来,“她”半个头颅就要断了。

    瞬息之间千钧一发,所有人都震惊当场。

    只见“沈婳音”眸色决绝,右手长刀已没入对方腹中,左手拼命一拽,把“楚欢”搂到自己身前。

    “楚欢”身量高,贼首的一刀结结实实落在“他”脊背上,划下长长的血口,三人一齐倒地。

    贼首的身子抽搐几下,不动了。

    血水悄无声息地在地上越淌越多,不知是谁的。

    这一幕太过骇人,所有刺客都已自尽或被诛,场面竟一下子变得死寂。

    文弱郎君身边的姑娘,居然亲手把“他”送到了刺客刀下。

    看到这一下变故,别说一人干翻好几个高手的谢鸣转不过脑筋,就连看得云里雾里的婳珠都吓傻了。

    “沈婳音”的小臂原就受了伤,染得手上全是血,“她”环着“楚欢”的背,两人的血液交缠在一起,滚烫。

    一种神思被撕扯的奇异感觉在脑海里叫嚣起来。

    脑中有片刻的混沌,继而,背上入骨的刺痛和全身力量的溃散感全都消失了,沈婳音睁开眼,自己正被楚欢压在身下——居然穿回来了。

    从挨刀到归位,不过短短一息的时间,却已太过清晰漫长。

    沈婳音的视线里,赤红獠牙面具下,墨眸如星。他额角的冷汗滴落,落在她眉间,与他背后的湿热仿佛连在一起,将沈婳音从头到脚都绑架在恐惧的海里。

    她亲身体会了那一刀有多深。

    那一刀,他强行留给了他自己。

    为什么?

    她心底里从未产生过如此深重的恐惧。

    他会死吗?

    楚欢迅速张臂把沈婳音的脸藏进自己怀里,让伺机“救人”的司卫军无从下手。

    外围重新响起“救人”和“抓刺客”的喧闹声,嘈杂像沸水一样再度开启,楚欢喘息着,抬手护住沈婳音的头,用整个身体挡住她,“她不是刺客……不是……”

    她被楚欢胸前的衣衫捂得难以呼吸,他的体温包裹着她,他浅促的心跳就响在她的耳畔。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要让自己的身体受下这一刀呢……

    狠狠的钝痛在沈婳音心底裂开,仿佛有看不见的鲜血从心脏里奔涌出来,让她迅速失去自己的体温。

    他不可以死。

    他是她费尽心力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不可以死。

    谢鸣拨开控场的司卫军,扑到两人身边就要把他们分开。

    楚欢一手捉住了谢鸣的手腕,背上极深的伤口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用力道:“阿音不是刺客,让司卫军不要管她,她是我们的人……”

    纵使他用力扩大了声音,说出来的话语也不过是一段起伏不定的气流。

    “殿下!”

    谢鸣差点当场疯给他看,要不是清楚殿下绝非那等会受胁迫之人,谢鸣简直怀疑沈婳音暗中挟持了殿下。

    这都什么活见鬼的状况?方才是他瞎眼看错了吗?

    司卫军统领指挥着封锁全街的调度,心里也好受不到哪儿去,简直想骂娘。

    就算他们今日的反应不够快,好歹也赶在皇子出事前,把外围伪装成百姓的上百贼人全都拿下了。

    最后那一瞬,他以为那个忠心的小姑娘牺牲后,昭王就能毫发无伤、皆大欢喜,谁他娘的料得到小姑娘居然反戈一击?

    但看眼下昭王以身相护的架势,似乎不像是卧底刺客反戈一击?倒像小姑娘与昭王之间有什么外人难以理解的爱恨情仇?

    他们这些皇家贵胄行事,向来都荒唐。

    司卫军统领踹了小兵一脚,吼道:“还不快请大夫!”

    又踹了另一个小兵,“你也去!都去!”

    “我就是大夫!”

    一个声音从楚欢怀里传出来。

    众人的视线都聚过来,楚欢眼疾手快,把面具摘下来扣到沈婳音脸上。

    他的面容惨白若死,连薄唇都失了颜色,却并没有多少痛苦的神情,甚至有一点松一口气的喜悦。

    这个祖宗!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挂着昭王府家徽的马车被司卫军帮忙赶了过来,车夫当场被刺客一刀抹死了,倒是马车里的月麟躲过一劫。

    现场已经由司卫军管控排查,谢鸣按照沈婳音的指导,把血人楚欢抱上马车,亲自驾车往昭王府赶去。

    楚欢的血有一种诡异的甜,弥漫在马车轿厢里,愈发使人惊心。

    幸好每次出门带的东西都是齐的,沈婳音开了三次才哆里哆嗦地把藤箱打开,拿出剪子要剪开楚欢的衣裳,可是从来都极稳的手却怎么都停不下剧烈的颤抖。

    月麟慌忙握紧沈婳音冰冷得没有体温的手,“姑娘不能怕呀!殿下只能靠姑娘了!姑娘若怕了,殿下怎么办呢!”

    谢鸣发疯驱马的鞭声传来,沈婳音手一颤,剪刀掉在了车厢里。

    大道理她都懂,可是说得轻松,怎样才能不怕呢?

    那一刹那楚欢的眼神反反复复在眼前重现,根本无法叫停。

    他是有多狠的心,才能拽着他自己的身体挡下可能致命的一刀?

    每一个接手的患者都把命押在她身上,可是从没有人像他,像他一样把命拱手相让。

    沈婳音受不起。

    她深深地知道那一刀的厉害,也无比清醒医者所能做到的极限。

    万一失败呢?

    万一救不回他呢?

    她不敢想。

    沈婳音盯着掉在车厢里的剪刀,拼命试图找回身为医者的自己,双手却完全不受控制。

    从没有过的事,沈婳音独立看诊六年,从没像此刻这般没用过。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她的小手,比她的手更冷,却极稳。

    楚欢已缓过了最初的失声,嗓音沉哑:“阿音,别怕,再救我一次,就像在北疆时那样。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