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到弗格斯说的收容区旧址了。
可他既没看到弗格斯的人,也连不通对方的终端。
他一边继续呼叫弗格斯个人终端,一边喊着“阿波罗”,沿着巷子找狗。
当地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偷瞄着他,他猜想是因为自己举在头顶的大伞。
这里到处都是连在一起的逼仄小巷,没过多久,他就绕迷糊了。
即便有伞,眼睛也疼得受不了了,他停下来,靠着墙点了一支烟。
这地方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追着他催他快点抽的垃圾桶。
他闭上眼,徐徐吐出烟雾。
过了好半天,眼球的胀痛感减弱,他重新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汉堡包装纸,它就那么明晃晃被丢在离垃圾桶半米远的位置。
风一吹,包装纸飞起来。
诺亚咬着烟追上那张皱巴巴的包装纸,抓住它塞进垃圾桶。
“嘶啦”一声响忽地传入耳,诺亚怔了下,贴着墙壁沿着声源的方向走过去。
“小点声,不然弄死你!”
女人的纱裙被撕破了,压着她的男人壮得像吃肥料长大的。
那女人看过来,视线相对,诺亚赶紧抬起手指朝她比了个“嘘”。
他不是什么角斗士,也不想和那男人正面对决,于是放轻脚步退回拐角,抱起垃圾桶,一阵狂跑冲向男人身后,扬起垃圾桶猛地砸向那人脑袋!
“咣!”
听起来这人脑壳里是空心的。
他趴地上之后,青蛙似的抽搐着后腿。
女人的纱裙被撕出了高开衩,从高跟鞋一直到腰胯,还露出一点点黑色的蕾丝内裤。
诺亚撇开视线:“你快走吧,过几分钟他可能会醒。”
过了几秒,女人朝他走过来,纤细的鞋跟儿敲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你救了我。”
她的声音让诺亚联想到慵懒性感的爵士乐。那双丰满的胸脯似是不经意间蹭过他的手臂,“我叫薇薇,我能做什么来报答你?”
诺亚问:“你在这附近有看到狗吗?”
薇薇怔了一下,再次恢复魅惑的神态,抬起手指刮过他的下颌:“什么样的狗?像你这样不小心跑进收容区旧址的乖狗狗?”
面对如此明显的性暗示,诺亚没法再装傻,想了想,他挡开女人即将溜进他领口里的手:“我是omega。”
“omega,”薇薇重复了一遍,凑过来在他耳朵里吐热气,“omega只是硬得慢,又不是不能硬。而且,我讨厌alpha,他们太大,小一点的才好。”
诺亚不是很喜欢这个形容:“你怎么那么确定我是‘小一点的’?”
薇薇笑起来,吊着眼睛看他:“请务必让我表达感谢,来我家喝茶吧?”
“不了,我很忙,我的狗丢了。”说完,诺亚转过身要走。
“虽然我没有看到,”薇薇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不过我家可以查看整个收容区的监控哦。”
诺亚犹豫着,转回来跟上薇薇。
屋子不像女孩居所,反倒像个仓库。
他走进屋,身为东道主的薇薇没有在他身前带路,反而退到他身后,接着,他看见从暗处走出来的几个身高体壮的人。
这些人有男有女,为首的女人看了看诺亚,而后掏出钱包,捏了几张纸币递向薇薇。
薇薇慢悠悠走过来,瞟了眼那人手上的纸币:“这次可是个omega。”
那人拧起眉,又从钱包里抽了一张,加在之前的纸币上面一同递过去。
薇薇接过那几张纸币,朝着这人飞了个吻:“克制一点,把人玩坏了可卖不上好价钱。”
房子里的窗户开着,阳光照进来,刚好映在诺亚脸上。
眼球又开始熟悉地胀痛,泪水顺着眼角淌下来,他面无表情地扫过屋子里的人。
“哭什么啊小乖乖,哥哥姐姐们技术很好,保证会让你很舒服的。”
另一个男人盯着他,舔了舔嘴唇:“没错,我们会好好地、一滴不剩地射进你的小子宫里。”
入夜。
第一军团驻扎营区。
丹尼尔快疯了。
——诺亚不见了。
他抓着和诺亚说过话的人挨个问,都说没有见过。
直到问到弗格斯。
丹尼尔了解弗格斯,知道他说谎时手上的动作会不自觉地变多。
他看着弗格斯来回互相搓弄的食指和拇指,将人单独拽到一旁:“说实话,你是不是知道诺亚在哪儿?”
弗格斯犹豫了好一会儿:“他可能在……收容区旧址。”
丹尼尔听完,深吸一口气,脑门绷出一条蜿蜒的青筋,忍了又忍还是吼起来:“收容区旧址是他妈的什么鬼地方!那地方因为所属权不明,联邦和帝国都不管,里面藏了不知道多少的通缉犯,你恶作剧也要有个限度!”
“劳驾,让一让。”身后一个声音道。
“起开!”丹尼尔头都不回地嚷了一句,继续训斥弗格斯:“诺亚那小子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把他拐到那种地方!”注意到弗格斯的视线溜到了他身后,丹尼尔更生气了,“我在说话,你在看哪?”
“让一让。”身后那个声音又道。
“让什么让……”丹尼尔气急败坏地转回头,纠结在一起的五官当即绽放成一朵花,“诺亚!”
这孩子早晨刚换的新衣服沾满了污血,脖子、胸口、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刀伤,最深的那一道在左上臂,直接染红了整条袖管。
看清楚少年身上的伤,丹尼尔拔高调子直接破了音:“诺亚!”
“让一让。”诺亚第三次说道。
丹尼尔终于侧过身,把娇小的弗格斯让出来。
担心弗格斯弄丢他的狗的事情被丹尼尔问责,诺亚朝丹尼尔伸出手,手背朝外做出驱赶的动作:“我只找弗格斯。你走开。”
等着丹尼尔走开得足够远,诺亚注视着眼前比自己矮半头的弗格斯:“我在你说的地方没有找到阿波罗,它回来了吗?”
弗格斯错开视线,没有说话。
诺亚在这时想起来了,弗格斯和他通讯先问的他丹尼尔在不在他身边,他是不是一个人。
他尽可能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在质问:“阿波罗是怎么跑丢的?”
弗格斯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看了他一眼再次移开视线:“我故意放跑的。”
诺亚:“故意……放跑我的狗?”
弗格斯沉默着。
诺亚一点点明白过来。
被讨厌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他垂下眼:“你确定把我的狗扔在那地方了对吧?”
弗格斯依然沉默,他当对方是默认,转过身,打算再次返回收容区旧址找阿波罗,忽然听见弗格斯道:“你的宿舍墙上挂着的……从元帅身上剥下来的守护之翼!”
他重新转回身,看见弗格斯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所以,你是打算为你的元帅阁下报仇?”他朝着弗格斯走近一步,“但跟我的狗有什么关系?你要把它扔在那个叫什么收容区的地方?”
“你的狗不在那里。”弗格斯说。
“……三年前那天,是我去接的元帅,我见过你……你还拔掉了他的指甲!”
“指甲。”
诺亚想起审讯室里威廉那双滴着血的手,指尖又开始发烫,他闭了闭眼睛,从后腰摸出一直带在身上的短刀。
弗格斯睁大眼睛往后退一步,后背紧贴上宿舍楼的墙壁。
“别怕。”诺亚将短刀在指间转了一圈,“我只是想让你解气,然后把阿波罗还给我。”
他把手掌摊平在弗格斯头侧的墙面,另一只手反握着刀,扬起,刀尖落下,毫不犹豫地刺向他自己的手背!
弗格斯闭上眼开始尖叫。
尖叫声凌虐着他的耳膜,手上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拿刀的手被握住了。
被握住的是他的手腕,握他的那只手的温度明显比他的体温低。
手腕某处倏地被捏了一下,手筋瞬间麻木,短刀掉下去落在了地上。
红黑相间的军服披风衣摆被夜风高高扬到他眼前。
“拔指甲比这个疼。”
威廉的声音还是标志性的冷淡。
片刻后,威廉松开了他的手,看向弗格斯:“狗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