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如果我不写给你,你就会一直在吗?”
“会吧,干嘛?”曹光砚趴在他床上翻漫画,明明七月份他还是穿着白衬衫和粉色长袖毛衣,听蒲一永开口,他停下翻书的动作看向他。
“没有啊,那你会不想待在这里吗?”蒲一永原本在画他的漫画,为了跟他对话走到床边地板上坐下。
“不会啊,干嘛这样问。”
“那个学生妹不是说什麽又混乱又痛苦吗?”他偷偷啧了一声,“我就想说你会不会也很痛苦之类的。”
“我整天在你房间看漫画用你的电脑,是要怎样痛苦?”曹光砚不晓得他今天又在傻哪一出。
“喔......”
他又沉默了一阵子,“那你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留下执念吗?”
曹光砚放下书坐了起来,从背後看他毛茸茸的脑袋,“你到底要问几次啊,我不知道啊。”
然後他靠过去推了他的头一下,“我从长出来就一直在这里,我又不认识其他的。就像你难道会知道路上收纸箱的那个老太太叫什麽名字吗?”
“陈美珠,她跟我说过。”
曹光砚偷偷翻了个白眼,“好,算你厉害,但我不知道。”
“所以真的没办法知道喔......”蒲一永还是不怎麽想放弃。
“没办法。”
“那至少你会一直在吧?不会像那个红衣服的突然就要消失之类的吧。”
“我不知道。但目前没有要消失的感觉,也有可能是你一直在想,所以我力量强盛。”
“喔。那你就一直在这里好了,等到我要挂点的时候再写给你,你再走。”
“好喔!”曹光砚又趴回去,继续翻蒲一永的漫画。
“诶你干嘛说话都这样啊?”蒲一永回头看他。
“哪样?”曹光砚也没有被打断的不满,他侧着头问。
“就是应该要再凶巴巴一点啊,你以前不都觉得我很笨吗?不会像现在这麽、这麽......”
“温柔?”
“恩,对。”发现曹光砚一脸温和在看他,蒲一永摸摸手臂总觉得好像无时无刻都有鸡皮疙瘩。
“这要问你啊!可能你就想要我这样吧,或者在你心目中他就是这样的。”
“是吗。”
蒲一永坐到床沿,抬手摸摸他的头发。
“那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不可以喔。”曹光砚又把视线移回他的书上。
“为什麽!”虽然提这种要求他也真的很不好意思。
“因为我不是你真正想要亲的人啊。”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麽多的凑巧与不凑巧,幸与不幸。
蒲一永醒来的前一天,实习医学生在医院楼梯间失足踩空,也不知道怎麽撞的,当场就没了呼吸心跳。
到底是单纯的意外还是过劳所引发,在当时还带起了一阵讨论。
这样的噩耗让蒲一永隔天的苏醒都蒙上了一层感伤的阴影。
再震惊、再哀痛、再无法接受,所有人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叶宝生也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告诉蒲一永,当初她先生的意外,她儿子就那麽自责。
光砚发生事情的前一天,他快凌晨才下班,又再蒲一永房里坐到快清晨才走。
叶宝生有催他赶快回去休息,他却说反正也睡不着,再跟蒲一永讲讲话,看他能不能早点醒。
她哪里不知道她儿子其实心思很敏感,叶宝生真的很两难,但如果不说,光砚的那些付出和期待又还有谁来记得。
就在叶宝生告诉他的那一天,蒲一永的执念应运而生。
是曹光砚十九岁时的样子,穿着那件看着就很软的粉红色毛衣,要帮他做生涯规划时的样子。
“说好了喔,你要一直陪我。”
“嗯。”
放学後的夕阳下,同学都走光了,只有他这个可怜虫必须去操场找他遗落的悠游卡。
偏偏那群没良心的死党赶着去抢校门口生意很好的那间鸡排没人愿意陪他来。
干喔,看到篮框下的那个身影,他忍不住头皮发麻,偏偏他的悠游卡还在那人脚边。
“你是鬼吗?”
其实他已经在校园里看到他好几次了,自从发现别人都看不到後,他也一直假装自己没看见。
那人大喇喇坐在篮框下,抬眼向他看来,他瞬间有种不知道是被鬼盯上还是被不良少年盯上的危机感。
“你说我吗?不是。”说不是鬼的人指指他的悠游卡,“快点拿走。”
“喔喔喔!”他小跑步靠近,穿着一样的校服,而且看着就这麽凶,那应该不是太坏的东西吧。
如果要害人应该要和蔼可亲一点才能骗人上当,这种看一眼就让人想绕道走的,大概骗不到几个人。
他迅速抄起卡片退後几步,眼睛太好还能偷瞄到对方校服上的学号,七字头。
在心里默默数了数,至少要从他这一届往前推快十年,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这里这麽久了。
“你一直都在这吗?”他看着不像要伤人,他忍不住大着胆子问。
其实他最常在三年级的一间教室里看到他,他总在空桌上趴着睡觉,偶而也会出现在操场上或学校的其他地方。
“我从生出来就在这里。”
眼神还是很凶,留着早就过时的小混混狼尾头,却意外地好说话。
“喔......那你怎麽会在学校啊。”
过了好几秒,他以为这位不是鬼先生不会回答他了,一阵风吹过,带了点怀念的嗓音告诉他,“创造我的人,他说,”
“希望看到我最意气风发,无拘无束的样子。”
“诶、诶!”睡到一半发现旁边的人在哭,蒲一永差点没吓死。
他坐起来把人摇醒,又跳下床开灯。
曹光砚迷迷糊糊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泪,连枕头都湿了一块。
“你做恶梦喔?你吓死我了!”某人皱着眉抽了一坨卫生纸,擦他脸的力道却很轻。
曹光砚也坐了起来,“他拿过卫生纸自己慢慢擦,“我不知道,好像很可怕。”
“你一定是被那个猴死囡仔吓到了,我明天要去盖他布袋。”今天晚上他去医院接曹光砚下班,回家路上经过某个国中,有个白痴小孩完全没看红绿灯就冲出来,好险他们煞住了不然差点就撞上。
“也没有吧,我也不知道。好像就是作恶梦,但想不起来。”曹光砚觉得汗涔涔的,可能真的吓坏了,但梦到什麽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要关灯了,赶快睡!”他把人拉到怀里躺好,“明天一早起来就去收惊。”
“才不要!哪有大人在收惊的!”他枕在他手臂上反驳。
“谁说的,大人也可以收惊。”蒲一永抓着他的腰把他抱得更紧一点。
“不要。”
“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