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郁青推开孟尝阻拦的手,毫无顾忌地进来,眼睛在商渔身上溜了一圈,又看回萧明宣。
萧明宣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有事?”
“大哥,别不高兴嘛,我知道你向来讨厌我这个弟弟,但我可是非常敬重你这位兄长啊!昨日我因身份不便出席陪宾客畅饮,今日怎么说我也得来向你道一声恭喜!”萧郁青昂着头,眼向下撇,语气轻蔑不屑,不像是来道喜的,倒像是来看好戏的。
说什么因为身份不便所以未能出席,不过是他们二房不想在人前和萧明宣扯上关系。
萧明宣放下碗筷,正想说什么,一直在一旁安静坐着的商渔突然站起来跑了出去,排云连忙跟在后面。
“大哥,你常年在戍边大约是不知道,这小傻子成日围着我转,给我送尽了好东西,你猜着是为什么?”萧郁青笑着,微微俯下身看他,“为了找我打听你的消息啊。”
他哈哈大笑着,有意恶心萧明宣:“大哥!你这个夫人可是对你钟情得很啊!”
萧明宣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却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轮椅上,直到萧郁青笑够了,他才慢悠悠道:“孟尝,扔出去。”
“是!”孟尝一直站在一边,早就想动手了,现下得了萧明宣的命令,立刻揪住他的衣领和胳膊,在他腿上狠踹一脚,毫不留情地丢了出去。
萧郁青躺在院子里嚎叫着抱住被踹的腿,恶狠狠地盯着孟尝,骂道:“你个狗奴才,竟然敢动手打我,你不过就是我大哥手底下的一条狗,装什么!”
孟尝不言不语,走上前还想继续动手。
这时,从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人,看服饰是萧郁青院子里的小厮,那小厮看见躺在地上的萧郁青愣了一下,接着急道:“二公子,您快回院子里看看吧!”
萧郁青皱着眉,怒道:“蠢货,先过来扶我!”
小厮赶忙过来扶他,看了眼脸色不好的孟尝,小心翼翼道:“那个商家的傻……小公子,把咱们库房都搬空了,二公子,您快回去看看!”
“你说什么?”萧郁青铁青着脸,扶着小厮的手赶忙往外走,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瞪一眼孟尝。
萧郁青一瘸一拐走得孟尝心里痛快了一些,这一脚,他可没留情。
萧明宣看着萧郁青消失在院中,默了两秒,然后沉声道:“孟尝,推我过去看看。”
“是,将军。”
萧郁青的院子里正热闹着,他有一间屋子专门用来放自己收集的奇珍异宝,此刻,商渔正站在其中,指挥着手下的人搬东西。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要拿回去。”商渔转着圈看屋子里的架子,上面有好些都是他之前给萧郁青的。
“干什么呢!都干什么呢!给我住手,听到没有!住手!”外面传来萧郁青气急败坏的声音,商渔探头往外瞅了一眼。
萧郁青看见商渔呆呆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三步并作两步拐到他面前,咬牙切齿道:“傻子,你在做什么?”
商渔不喜欢别人离他太近,于是往后退了两步,转身继续指挥人搬东西。
“萧二公子,我们公子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您放心,属于您的物件我们是不会碰的。”排云走过来,挡在了商渔面前。
“他的东西?怎么,这些东西上面还刻有他的名字不成?别以为你是女子我就不打你。”萧郁青弯腰靠近排云,一双眼盯着她,不怀好意道:“我可不会怜香惜玉。”
排云弯唇轻笑,道:“我奉劝萧二公子,户部尚书之子不是谁都能动的。”
“这是萧府!睁开眼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萧府自然是我们姑爷的萧府,你不过是萧府二房的公子。若没了萧将军,还有谁会尊称您一声萧二公子?”
“你!”萧郁青气急,往前迈了一步想动手。
“蒋一!”排云唤了一声,一个身形高大的壮汉走了过来,硬生生将萧郁青怼到了一旁。
“排云姑娘,有什么吩咐?”蒋一长得虎背熊腰,往排云面前一站,像一座小山似的。
“萧二公子受了伤,好生看顾,莫要出了岔子。”
“是!老七老八,过来!”蒋一往外喊了一声,立马有两个同样雄壮的男人走了过来。
萧郁青这才看清,院子里忙着搬东西的下人全部都是一样凶横的壮汉,怪不得自己院子里的下人不敢上前出手阻止。
萧明宣到的时候,看见有两个人正架着萧郁青,而商渔却蹲在院子里的一棵树下数蚂蚁。看见他,商渔立马站了起来,跑到他面前,明亮的眼弯起来,指了指院子里码的数十个箱子问:“你喜欢吗?”
萧明宣挑眉,道:“这些是什么?”
“给你的,不是给他的,”商渔皱眉,想了一会儿又道,“他是骗子。”
排云指挥人将箱子抬回萧明宣的院子,然后才对萧明宣恭敬道:“萧将军,这些奇珍玩物都是我们公子这些年好不容易找到的,到手了就会送给萧二公子,让他转交给您,但……大约是萧二公子太忙了,忘了这件事,所以才累得我们来搬回去。”
萧明宣睨了一眼萧郁青,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只能心疼地看着那些人把院子里的东西搬走。
“你怎么知道他没转交给我的?”萧明宣看着商渔,轻声问。
排云动了一下,刚想接话,萧明宣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便垂眸退下了。
“排云姐姐说,你的院子里,没有这些东西。”商渔蹲下来,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认真地看着他道。
排云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对此没有要解释的样子。
看来,成亲那日,她做了很多事情。
萧明宣收回目光,将商渔粘到脸颊的发丝拨弄下来,问:“吃饱了吗?”
他问的是早膳,萧郁青来的时候,商渔才吃了没几口东西。
商渔摸了摸肚子,笑道:“还可以再吃点。”
那就是没饱,萧明宣莞尔,将自己的袖子救下来:“回去再吃点。”
“好!”商渔起身,走到他的身后想推他。
孟尝左右晃了两步,有些懵,但还是自觉地将轮椅后的位置让了出来。
排云跟在最后,看见前面商渔身子没挡住的地方露出了一点萧明宣的衣角,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走出不远,萧郁青的院子里传来了他的怒吼:“都是群蠢货,没脑子的东西,也不知道拦着点!萧家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大约是见他们走了,才敢把窝在心里的火气撒出来,好好宣泄一番。
商渔却像是没听见,他正开心地推着萧明宣想着等会儿要吃几个梅花酥,萧明宣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排云依旧稳重自若没什么反应,倒是孟尝听到萧郁青的吼叫笑出了声。
前几日的天都是阴沉沉的,今日倒是出了大太阳,照在院子里,好像驱散了不少阴霾。
看见院子角落的青苔也被阳光罩住时,萧明宣难得有一瞬间的错愕,好像身上的病痛也减轻了不少。
他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心道,马上就要过年了。
朝堂上,褚康正阴沉着脸,盯着跪在下方的太子。
褚怀临腰背挺直跪在地上,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只道:“是儿臣的过失才未能将全部流寇捉拿,还请父皇降罪。”
“陛下,太子也是一心想招安,不想徒增杀戮,是那流寇太过阴险狡诈,太子只是中了他们的计啊!”太子太傅李安站出来,想为褚怀临辩解几句。
“不知该说孟太傅太心软,还是该说皇兄太过妇人之仁,”三皇子褚庭岚冷笑一声,“那是流寇,干的都是烧杀抢掠的勾当,谈什么徒增杀戮。”
“三皇子所言不错,再怎么样,也不能白白就让这些流寇轻易逃脱,这如何给西北边境的百姓一个交代啊!”
“是啊,太子此次所带领的士兵少说是对方的一倍之多,那些流寇就是群鼠辈,又不像我们贺朝的士兵训练有素!”
“话也不能那么说,太子也是仁善,为君者岂能实施暴虐,让百姓畏惧!”
“就是!流寇穷凶极恶,本就难以清剿,何况太子英勇,身先士卒,实乃表率。”
“你这就是在搅浑水了,都扯哪去了?”
“我怎么就在搅浑水了?我这是实话实说!”
“你自己听听你亏不亏心……”
“啪”一声响,褚康将桌上的一本奏折扔到地上,正好停在褚怀临膝边。
朝堂上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齐声道:“陛下息怒。”
“父皇,”褚怀临看着龙椅上的褚康,道,“三弟所言不错,此次是儿臣大意,儿臣甘愿受罚。”
朝堂下又开始嗡嗡起来,听得褚康一阵头疼,不悦道:“既如此,那这事就交给老三去办。至于你,回去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退朝。”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