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僵硬地杵在原地,目光微颤,有些不敢相信这番羞辱的话是从林沐泽的口中说出来的。
他难堪至极地凝视着林沐泽,对方的脸上依旧还是那一副温柔的表象,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甚至连看他的眼神还是和之前的一样;温柔,沉稳,让人无可挑剔。
但就是怎么一副让人备有好感度的面孔却说出极其恶劣的话,还拿他和夜店里的MB做比较。
苏乐单薄的身躯颤了颤,手指被他捏的死死的,关节处泛白。
林沐泽收回目光,微微垂下视线下了逐客令,“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苏乐心一惊,呼吸急促道:“等等!林沐泽,求你帮我一次,我爸妈的医疗费不能断,求你了林沐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真的很需要钱……”
说到最后,苏乐的声音是哽咽哀求的。
林沐泽重新抬起头,视线落在他身上,突然失笑一声,语气依旧很淡,连声线都没有任何起伏,“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一个亿对于我来说确实不算什么钱,也就是一辆定制跑车或者是一件收藏品的价格,也许它们也根本就不值这个价,但它们却能让我开心,我觉得这个钱花的值就值了,而你在我眼里……”
他顿了一下,在苏乐紧张的目光下微微勾起嘴角,带着一丝鄙夷继续说道:“……不值这个价钱,我是个生意人,凡事都讲究利益最大化,我要是花这一个亿买下你,你能给我创造出多少价值?虽然你这张脸长的不错,但店里最不缺的就是长的漂亮的小男孩,他们比你年轻漂亮比你身材好比你会说话哄人,在床上也会讨人欢心会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你和那些小男孩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多长了个逼,不过你确定你身下那个被肏松的逼能卖出一个亿的价格?”
苏乐被他说的脸色煞白,咬着唇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身体里的血液都跟着凝固了一样,有什么东西正在一寸一寸地扎进他的骨肉里,疼的让人无法呼吸。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的厉害,“为什么……”
林沐泽的目光始终是淡淡的,“呵,如果是之前我对你的关心让你误会的话,那我很抱歉让你多想了。”
陆江浔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盯着苏乐的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
如果是以前,苏乐绝对不会让自己受这般委屈,可现在他别无选择,他已经没有任性的资本,如果林沐泽不帮他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要该怎么做才能去挽救这僵持失控的局面。
苏乐放低自己的姿态,脸面什么早就不重要了,语气里满是恳求道:“林沐泽求你帮帮我……就看在我们认识的份上……”
这时许久没有说话的陆江浔突然开口道:“求人就得拿出诚意来,别光站着说话啊。”
他话音落下,周遭变得极度安静,空气中的气流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的让人感到窒息。
苏乐没有任何的犹豫缓缓地跪了下来,只要有一线能救父母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求你们,救救我爸妈……”
陆江浔脸上虽然在笑,但眸子很冰冷,他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苏乐走了过去。
他打量着跪在地上的苏乐,语气有些调侃道:“苏少爷还真是能屈能伸啊,啧,不过看来要让你失望了。”
陆江浔在苏乐不解的目光下俯下身,在他的耳边压低声音道:“苏启文可是害的我和阿泽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能让他活到现在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苏乐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身形晃动了一下,颤抖着嘴唇道:“车祸是你们……”
陆江浔站直身体,笑嘻嘻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了,苏启文的氧气罩医院那边在今天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拔了,现在人应该在太平间了吧。”
苏乐听到他的话如同遭受五雷轰顶,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去。
陆江浔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那双眸子里的戾气越来越重。
许久,林沐泽才开口道:“你该回m国了。”
苏乐到达医院的时候,苏启文的身体已经冷了,他趴在病床旁边泣不成声。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没有爸爸,那个强大,温柔的男人会舍得丢下他以这种方式离开。
苏乐不知道哭了多久,眼泪都流干了,但心里却更加的难受。
苏启文的死和自己脱不了关系,如果他能抱住苏氏集团,如果他不去招惹顾程,如果他从一开始就乖乖听话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但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苏无比自责又悔恨地发出悲戚的哭声。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用力地敲了几下,发出“砰砰”的声音,打断了苏乐的哭泣。
“你是苏乐吗?”
苏乐木纳地抬起头看了过去,原本一张精致的脸早已变得憔悴不堪,根本就让人想不起这是曾经那个风华绝代的苏少爷。
护士见惯了生离死别,所以没有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什么不妥,冷漠道:“你母亲夏芸从疗养院的顶层跳楼自杀了,经抢救无效已于今日下午三点左右死亡,有空去殡仪馆认领一下尸体。”
苏乐怔怔地看着护士远去的背影,已经忘记了呼吸,直到心口缺氧传来的窒息感才让他反应过来刚才那护士给他传达的话里的意思。
夏芸跳楼自杀死了。
苏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的殡仪馆,也不知道怎么去的火葬场,等他从火葬场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骨灰盒。
因为他没有钱,火葬场的人看见他就觉得晦气,免费给他烧了两具尸体不说还要倒贴个骨灰盒,所以连多一个骨灰盒都不肯给他,更不允许他将骨灰寄存在火葬场的里面,说什么火葬场里存放的无人认领的骨灰盒已经够多了,像这种有亲属的骨灰盒是不给放的。
苏乐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骨灰盒走在郊区的路上,天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了,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A市的墓园里,一块墓地最低的价格都要差不多二十万左右,苏乐现在别说去买块墓地了,就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刮的他脸颊疼的发麻,冷的刺骨,他拖着已经没有知觉麻木的左腿一瘸一拐地往市区的方向走,有好几次他差点被绊倒了,而他身上的衣服也全部都湿透,紧紧地贴在他瘦弱的身体上,腰侧的伤口也裂开了,将那一片衣服染成了血色。
“哗哗哗”
中雨变成了大暴雨,原本昏黄的路灯在暴雨下发出微弱的光,已经快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噗通”
已经到达极限的身体终究还是撑不住了,苏乐重重地摔在路边,他本能的抱紧怀里的骨灰盒。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乐才重新颤抖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抱着骨灰盒继续往前走。
路上偶尔有一两辆车经过,车轮碾压在水坑上溅起的水花泼了苏乐一身。
“砰”
苏乐再一次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全身已经提不起任何一点力气了,骨灰盒从他的手中摔了出去,掉在马路中间,苏乐忍着剧痛爬过去,想将骨灰盒抱在怀里。
一辆车突然经过,在苏乐因为恐惧而睁大的眼睛里直接从骨灰盒上碾压而过,发出“咔嚓”一声。
“不!不要──”
他嘶哑的吼声被暴雨淹没。
那司机也感觉到了车轮好像碾压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后视镜,才发现路边有个人,心一抖,该不会刚才撞到人了吧?他的视线突然落在后面的马路中间,看见了刚才轮胎碾碎的一个小黑盒,啐了一口,暗骂一声晦气,连车速都没减就扬长而去,消失在暴雨中。
苏乐在今天体会得最多的就是绝望,他不顾身体裂开的伤口挣扎着爬过去,想用身体挡住暴雨在骨灰盒上的冲刷,但骨灰盒已经碎了,里面的粉末一遇水就没了。
“对不起……对不起……”
苏乐嘴唇不停地哆嗦着,他想把那一滩已经变成糊状的骨灰捧起来,可雨下的实在是太大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骨灰被稀释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啊──”
苏乐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嘶吼,随后身体也随之倒了下去。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市区一路开到郊区,来回兜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要找的人。
刘健锋将车停在医院的地下车库里,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烦躁地抽了起来。
过了十几分钟才上了电梯,直达温言所在的病房。
门口传来开门声,温言听着熟悉的脚步声就掀开眼皮坐了起来,看向黑沉着脸走进来的刘健锋,笑笑道:“脸色怎么那么难看?难不成你又失手了?”
刘健锋突然一把掐住温言的脖子,盯着他的眼睛道:“他死了,你彻底放心了。”
温言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的神色,倒是盯着刘健锋的眼睛说道:“你喜欢上他了?”
刘健锋没有说话,手上的力度突然加大,温言脸色瞬间被憋的通红,他说道:“我只是觉得遗憾,惦记了那么多年的一块蛋糕居然还没有吃上一口就没了。”
他说完就松开了手,温言跌回床上,捂着脖子咳了两声,等气顺畅了一点,他才抬起头道:“那还真可惜。”
“过两天你可以出院了。”
刘健锋扔下这句话,直接走出了病房。
温言看着刘健锋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上,眸子微微眯起,露出一抹杀气。
等出院后,是时候处理掉刘健锋了,他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了,在他这里只有死人才能永远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