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黎借他这副窘迫模样下酒,心情愉悦许多,挥手招呼飞玉坐下和他一起。
飞玉一本正经地拒绝了,还劝他少喝,柳昭黎一拍桌子忍不住跟他开始讨价还价起来,主仆二人为了多喝还是少喝一杯酒,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最后飞玉把柳青川搬出来结束了这场争论,柳昭黎只得蔫蔫低头吃菜。
忽然他背上一重,扭头正好望见魏瑄那张丰神俊逸的脸庞,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他摸了摸柳昭黎的脸:“怎么这样愁眉苦脸的?飞玉又惹你生气了?”
飞玉低头向他行礼,道:“殿下说笑了,我哪有这个胆子。”
柳昭黎见到魏瑄眼睛一亮,把筷子扔下,一把将他扯到身边坐着,埋怨道:“你这几天上哪去了,你可知因为和你出去喝酒我差点被我爹打死!”
他夸张地跟他讲了那天回家后的事,添油加醋到旁边飞玉都听不下去了移开脸直叹气。
魏瑄安静地听着,觉得他看起来生龙活虎,倒是健康的很。
柳昭黎扯了半天,终于想到自己还有要问他的事。他咬着筷子想了想,摘下腰间沉甸甸的荷包扔给飞玉:“去买御鼎记的五香糕,你哥爱吃这个。”
飞玉不满地一撇嘴:“怎么就给他买?”
“这不是咱俩把他留家里了吗?我都答应他了,快去快去!”柳昭黎轻轻踹了他一脚,催促道。
“净记着他喜欢吃什么,都不记得我的......”飞玉还在小声嘀咕,掂量着钱袋子,语气酸得很。
柳昭黎简直头痛,恨不得再给他一脚:“五香糕你不是也喜欢吃吗,在这跟我扮什么可怜,平时属你吃得最多!”
飞玉这才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魏瑄看惯了他俩斗嘴,见怪不怪地抬手给柳昭黎把唇边沾的酒液擦掉,就看见他凑过来眼睛亮亮的,神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小声问他:“阿瑄我问你,我喝醉的那天晚上,有没有和谁......亲近?”
魏瑄知道他一定会问,装作慢慢回忆的样子,“我想想......你那晚醉的太厉害,一直缠着我不让我睡觉,然后......”
柳昭黎怕听到自己更多酒后失态的糗事,连忙打断他:“那我后来有没有对哪位姑娘不敬啊?”
“姑娘?怎么问起这个了,你不是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吗?”魏瑄看着他白皙的脸上突然泛起红晕,眼神躲躲闪闪,眯起眼睛反问道。
柳昭黎没注意他的神色,抿唇扯着魏瑄的袖子示意他靠近些,然后两人头抵着头窃窃私语起来。
魏瑄的神情从冷然到茫然,最后甚至嘴角微动似乎是想笑,但他忍住了,反而一脸真挚担忧道:“你是说,你怀疑那天的乐伎里有人对你后面……”
他的视线光明正大地移到柳昭黎的臀上,圆滚滚的一个屁股包裹在衣裳里,让他不禁想起了那晚他肆意抓着这两方柔软臀肉肏进去的滋味。
“嘘,你小点声!”柳昭黎忙捂住他的嘴,他对此其实也难以启齿,但大俞一向民风开放,尤其王公贵族之间,玩乐花样很多,他就曾听说有人专门以后庭取乐,甚至都还要用上道具。
虽然他不好此道,可后庭的肿痛做不得假,那日除了魏瑄屋内就只剩那几个乐妓,所以他才疑心是不是最后喝得烂醉如泥和乐妓滚到一起做了什么荒唐事。
魏瑄沉思了一会,其实他的内心也很矛盾。既想柳昭黎知晓他的心意,又怕他知道。虽然他已经尽量温柔,但忍了许久终于得手还是有些刹不住力气,柳昭黎是初次后面嫩的很,所以不可避免地留下了痕迹。
不过他本打算第二天就去找柳昭黎,他想柳昭黎肯定会抱着他的胳膊一脸烦恼地问他是怎么回事,说不定还会掰开屁股让他帮忙检查一下。
只是他突然被事情绊住了脚,等终于有时间出来找柳昭黎的时候,他身上的痕迹想必早就消失了。
魏瑄歪头观察柳昭黎面上神色,装作思考之后才慢条斯理道:“我想起来了,那日你闹得厉害,我叫那几个乐妓扶你到床上乖乖睡觉,然后才去了隔壁休息。只是我那时也醉意上头困倦得很,并未注意到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
柳昭黎听了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想,这下心中倒不知是什么滋味了,既怪自己贪杯醉酒误事,又有被冒犯的羞恼。然而冒犯他的是女子,他总不能将人绑过来揍一顿。再者说万一真是他自己喝醉了胡闹呢?不然她们怎么有胆对他做那种事?
“怎么,要不要我帮你去查一下?”魏瑄把人勾过来低头问。
柳昭黎看他一眼,郁闷地把他的胳膊撩开,仰头喝了口酒说:“你要怎么查?把她们抓过来盘问一遍?那这事不就传出去了?”
他左思右想,最后叹了口气撇撇嘴:“算了,本公子大人有大量,才不计较这些。”
魏瑄笑了,笑的很得意,把眼角眉梢的狡猾深深藏了起来。
这笑意在柳昭黎告诉他自己要去锦衣卫当差之后慢慢凝结,变成了霜一样的冰冷,魏瑄一双浓眉皱得很紧:“你不是和邱玉林闹翻了吗?去锦衣卫让他欺负你吗?”
柳昭黎知道他担心自己,给他解释自己就是个挂名领俸禄的,不会去跟着他们做事,魏瑄神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些,但还是握住他的手说:“要么还是我去求父皇给你重新安排个差事吧,我总是不放心。”
可是柳昭黎怎么舍得麻烦他,京城上下都知道五皇子最不得圣心,他与魏瑄打小相识更是清楚这人从小到大所处何种境遇。
皇帝对他这个儿子很不喜欢,平时非要事不会见他,一旦想起他这个人了,就必定要叫到御书房一顿训诫。
没有任何理由,就只是因为他那身份卑贱的生母给皇帝面上蒙羞,连带着看他也不顺眼。
但圣上是大俞的皇帝,他们不仅是父子,还是君臣,所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只能承受。
小时候魏瑄还会拿着被太傅夸奖的文章去皇帝面前邀功,然而被屡屡忽视甚至被无端斥责之后,他就慢慢知趣不再凑上去找不痛快了。
宫里人惯会见风使舵,眼见他不受皇帝宠爱,便什么人也都敢欺负到他头上了。无人给他做主,他的父皇似乎也默许这一切发生,于是那些宫女太监便更不把他当主子对待了。
魏瑄曾经以为是他不够好,后来发现无论他努力到什么程度皇帝对他的态度也不会改变半分,相反他的四皇兄,就算闯下天大的祸事也依旧最得他父皇宠爱。
在认识柳昭黎之后,他们一见如故。魏瑄不再想着怎么讨好皇帝,只爱同柳昭黎出去寻欢作乐,脱去皇子这层只给他带来束缚和痛苦的皮囊,他才真正地感到快乐。
柳昭黎想到这里,还是拒绝了他,他不想让魏瑄因为他再白挨一顿教训。
两人只对视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魏瑄捏着他的手指没有再坚持,他看着这个已经同他水乳交融过的少年,虽然对方并不知情,但他早已认定彼此才是最适合对方的伴侣,合该做最亲密的事。
最后他叫柳昭黎小心邱玉林这个阴险小人。
柳昭黎对于他给邱玉林的评价表示十分赞同,狠狠附和了几声。
远处林子熙他们终于起身离开,魏瑄仿佛才看见他们,又看了眼柳昭黎,微微一笑:“我早就说过他们不可交。”
柳昭黎为他倒酒,深以为然:“是啊,我当时就应该听你的,什么邱玉林林子熙,全都滚吧!”
……
柳昭黎几人吃罢离去,远处那隔间里才走出几个人来,掌柜战战兢兢地迎上去,对着领头那人赔上笑脸。
那人身量修长,气质沉郁,漫不经心地走到窗边,垂眸看着楼下的柳昭黎正扒着身边俊美少年的胳膊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嘴角噙着一点得意的笑,秀美面容上是掩不住的朝气,那锦衣玉带的高个少年便也笑着去捏他的脸,被他一把拍开也不恼,两人亲密无间,仿若一人。
他静静看着,神情逐渐变得冰冷而妖异,在那张过分美丽的面孔上显得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过了一会儿他收回视线,转身向外走去。身后掌柜拖的声音还在发颤,却是长长松了一口气道:“督公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