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玉渊潭。
这个春天的北京，寒冷而又寂静；但是闪烁在海淀区的暮色中，那中华文明不灭内卷之火，终究没有饶过跨国律所高级合伙人、并购法务专家、澳大利亚籍华人AlexCai女士AKA丽艳王妃。
44岁的蔡丽艳；征服了一个乡村女孩能遭遇的所有世界，胜利了所有战斗；然而直到最近，她才开始焦虑，惊惧地发觉一个事实：她未必真的是一个完美的人生赢家。
穿着睡衣Prada金丝流苏睡衣，贴上黄金面膜；在她两年前全款购买的均价15万元/平学区房内游荡了四十五分钟后，赤脚踩在埃及地毯上的蔡丽艳，无情无欲地看着腕表上的时间。
百达翡丽的指针指向九点三十分；蔡丽艳抄起一个放着一个燕麦饼和一杯牛奶的餐盘，走进学习室。学习室内的书桌上，捆绑着一位少女。捆绑不是比喻，是用九幽镇魂索这种一般用来制服巨型魔怪的装置，再贴满茅山天师符针对型高级订制，束缚着一位可怜的少女。当然少女的头部还有手是可以活动的，不然怎么刷卷子呢？
蔡丽艳来到书桌旁，瞄了一眼桌上的《历届全国高中物理竞赛精选精讲考题集A》。
她默默地抄起那杯牛奶，自己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把盘子和燕麦饼摔在地上，房间里发出一声预示家庭暴力的巨响。
“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种猪狗不如的蠢货？水银槽插玻璃管很难嘛？分子动能很难嘛？这么简单的串联电路，卷子上撒把米，鸡都会做啊！就这些题，你说吧，你说，老师讲了几天了，做了多少遍了？嗷——？”
那杯牛奶本来就是不给女儿的，是她预估自己要润滑一下嗓子，才能大嚎特嚎。
是的，完美成功的人生赢家还需要一个必须的条件，那就是她的子女必须也很完美——完美就是要按照完美标准的程序走完人生中的每个阶段。
蔡丽艳并不喜欢北京，但是为了让女儿明年能考上人大附中；这个关键的时节，她给自己放了一年的假，专门来攻坚这个项目。她和前夫虽然基本可以说势不两立随时可以毫无负担地谋杀对方，但是对于女儿的前途这种需要混合双打的项目，倒是合作的滴水不漏媲美奥运花滑。
这对魔王夫妻对女儿的定位其实也没有特别奢侈：女儿的中学学历必须是人大附中。初中已经完蛋了，但是高中学历必须守住。
当然女儿要是争气点，能拿出美艳的成绩来给自己度过这种天劫也就算了；但是事实就是，十三岁的天龙之女，文化课考试不太行，普通的初中里也就是勉强中游，想要上首都顶级名校；就真的需要恶虎亲妈来烧炼了。只有女人知道怎么为难女人，只有巫婆才能打败巫婆——老父亲知道自己再心慈手软下去，女儿就真的可能变成体重超过一百斤除了自信之外啥也没有的废物了。所以看到张匣姑初中二年级期末成绩单，天龙统战亲王立刻拨通了前妻的电话：“仙姑，孽畜知错，到了您大显神通的时候了，literally.”
“妈咪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喊啦。宝宝虽然只能考七十分，但这就是宝宝的实力啦，你喊破天也没有用，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啊哈哈哈哈哈！”
三角眼大脸蛋子肥嘟嘟的少女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糟糕台词，对着物理卷子闷声大笑。
“嗖”得一声，蔡丽艳手里出现了一条爱马仕肩带。
“你再说没用的，不好好做题。我就打烂你的屁股！”蔡丽艳把肩带对着地面甩一下。
“不可能。家庭暴力打小孩是违法的。我的律师会让妈咪巨额赔款！”少女摇头，轻蔑地眯着眼说。
“呵呵。”蔡丽艳一脚踢开学习室的门，指着走廊对面墙上，被五花大绑并用胶布粘在墙上的一只乳白色绿眼的小蜥蜴，一只金橘大猫，还有一只熊猫幼体；逍遥慢步轻飘飘地说：“那我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如果你不好好好做题，我就打烂他们的屁股！”
肩带抽到墙壁上，发出凄厉的噼啪声。
“小透明，大华，淑珍！你们怎么也被抓住了啦？”少女非常惊骇。
被绑在墙上的熊猫其实也是女孩，她眨着眼睛无奈地说：“你妈咪是疯婆娘，她连我们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也敢虐待的。你快点写作业吧。”
“末将无能。我在丽艳王妃面前，都隐不了身。而且我们带你逃出去也没有，现在外面都在封城隔离，根本没有任何酒吧夜店开门。所以，宝宝呀，你还是安心写作业吧。”云雾龙小透明作为张匣姑的贴身保镖，无奈地吐着舌头说。
“法律规定打自己家的小孩是违法，但是打别人家的小孩不违法！”蔡丽艳甩着肩带，言辞猛烈地说。
“妈咪，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哦。谁说打小孩不违法的啦？”阿着妙栄王女注意：不是公主；庶出王女的封号最多四个字，已经是人类能在龙族宫廷争取到荣誉的顶点，已经年满十二周岁了，可以皇室归宗入嗣了，主要是爹地政资太强，就有了封号狐疑地反问妈妈。这王女虽然学习不咋地，长得也五大三粗像是一块会蹦的板砖——但是妈咪年轻时最喜欢的古偶小言口袋书里所有梦幻的狗血的设定都在她身上集中实现了，所以母女之间的仇恨雌竞压力很紧张。
“知道自己读书少，还不快点读！”蔡丽艳拍着桌子继续吼。
“他们没有一个是小孩，他们是小动物。打小动物不违法！妈咪是律师哦，懂法律的！张匣姑，如果你愿意看着你的狐朋狗友受罪，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哦！你不好好学习，我就严刑拷打他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蔡丽艳来到女儿的爱猫大华面前，狂笑着，揪住猫咪的耳朵，恶狠狠地扭了一下。大华眼睛悲戚地抖动着，咧嘴发出一声悲鸣。
但是改名并不能提高智商。
“唔……”无知而又愚蠢的阿着妙栄王女没言语了；只恨自己还不够强大，打不过妈咪，而且妈咪说到作到，所以她只能先忍着。
“妈咪，你放开宝宝的朋友啦。宝宝会好好做题的。”张匣姑觉得妈咪学坏了，感情勒索绑人质这种事，是爸爸的工作。
“张匣姑，再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把这套卷子重新做一遍，如果不考到95分。我就扒了他们的皮。
是的，王女的闺名叫张匣姑，现在这个名字不能随便叫了——除了亲爹亲妈，和一些无视天地君亲的忤逆屌丝。古偶小言玛丽苏女主的名字都很长很复杂啦，大家理解一下。不过就因为她学习不太好，所以她的玛丽苏史诗还需要再等十六年才能发育完全，现在只能苟着；如今蔡丽艳的动脉瘤也还很微小，要到那个时候才被她气爆。
“可是马上就要九点了，说好的晚上的茶点呢？”张匣姑瞪大眼睛问。
“哦，请您稍等呢——”蔡丽艳转身，掀开自己的睡衣，对着女儿撅起屁股，“噗”地放了一个屁。冰牛奶疏通肠道，就等着这绝情的一发入魂，要女儿认清现实呢。
“请慢用哦！”蔡丽艳摆正睡衣，对着女儿笑吟吟地说。
“啊？——怎么有这样的妈啊？”墙上的小动物们发出惊诧的叹息。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谁能要她把成绩提高上去，我跪下来认你们当妈！”蔡丽艳说完，恶狠狠地踢上门，自己坐到学习室旁边的小沙发上，随便拿起一本专业书籍，看起来。家长要在孩子学习的时候以身作则，也要有学习进步的姿态；才能让孩子更加投入认真的学习。
——当然小孩只要骗骗就可以了啦，家长不用真的学习啦。
巨大的外文书籍只是一个遮挡，蔡丽艳当然在看手机，头发一侧带着个蓝牙耳机悄悄看就好了。其实作为都市精英，蔡丽艳怎么是那种会玩手机的人。不过今天晚上十点点，余怀忠的直播有她需要的东西。余怀忠的直播一般八点开始，分为春夏秋冬四个时段；第一个时段是灿烂之春，卖的就是小姑娘或者穷鬼们需要的那些便宜破烂。第二个是豪情盛夏，会卖一些轻奢或者中高端外贸产品，收割中产。第三个时段是优雅金秋，才是蔡丽艳这个段位的心水源流。至于每个月才会更新一次的冬日极光时段，那都不是蔡丽艳那种年入三千万左右的劳动者能考虑的事。
今晚的直播里，有一台蔡丽艳最近考虑的家教机可以入。
阎王的直播间卖的肯定是神界冥器啦。最近在教育界和家长们口碑中非常好的”海淀英灵舍利塔”上货了——就是有历代海淀名师的英灵之魂寄宿的骨灰盒啦。这是家教神器，放在家里只要在塔型骨灰盒前焚烧考卷；就会出现对应的学科名师的灵魂化身，来给孩子讲解提高。不用担心他们死的早跟不上考试大纲的变化，名师的英灵之魂是和活着的名师们共鸣共进的，知识不朽，灵魂不灭；敏感肌也可以用！
没有说活着的海淀名师不好的意思，主要是世界上有些小孩就不是还能喘气的物种能教育的对象。虽然旗舰店买正版的舍利塔要24588元，但是余怀忠这种头部主播卖一般能便宜一半；蔡丽艳也不是差那万把快钱，主要是哪怕官方渠道买，经常也能遇上假货；卷子烧了之后塔里出来的根本不是海淀的名师，甚至都不是北大或者北师大毕业的老师。余怀忠是阎王，他卖的骨灰塔总不会有假货吧？
9：49分，蔡丽艳带着龙王妃VIP皇冠进入了余怀忠的直播间。
还在所谓的盛夏里卖红酒的余怀忠脸色有点不太好，蔡丽艳发现了直播间其实是有一点异常的，因为观看直播的在线数是不到10亿的，而且感觉观众还在迅速下滑中。这不太正常，因为余怀忠的直播间一般稳定维持在15亿左右在线观众的。
关键是弹幕在刷屏，似乎观众们都在号召大家换台，去一个别的APP看现场，关键字是：出大件事了！干起来了！
呵呵，这个时代，除了卖东西的频道在卖大件；还有大事能要你在网上看到哦？
蔡丽艳抬头瞥了一眼似乎在认真做卷子的女儿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然后她打开一个最八卦的微信群，随后她脸上的黄金面膜上渐渐浮现出了一些褶皱。
第一个问题：娲娲传媒是什么鬼？
蔡丽艳随便点了一下大家在疯狂传播的链接，手机里弹出来警示窗：“您正在下载未经授权和监管的第三方应用，该应用未经监管部门许可属于计划外发行，可能含有病毒对您的个人信息和财产安全造成危害。”
好棒！蔡丽艳是律师，她怕谁哦。
手机开始下载安装了“娲娲传媒”。
不就是一个直播软件么，哦，韩诗倩的那浓妆艳抹P得过分的大脸出现在开屏首页上的时候，蔡丽艳意识到自己应该是碰上好东西了，要不要开一瓶红酒边喝边看呢？
第二个问题：所以女娲就可以过审是吧？
还是说这个软件本身就是违法的根本没有人审？好吧，且看且珍惜。
韩诗倩的一对大欧派最先在直播中爆破了，虽然也谈不上裸露，但是按照蔡丽艳对于直播行情的了解，她那个胸线露的也太多了一点，换别的平台早被封了——话说这个软件是免费的吧？等等，蔡丽艳揉了一下眼睛，在线观众……57亿？
这个数字有点假。不过余怀忠阎王级那种可以覆盖三千世界十方宇宙的跨界直播，在线观众可以破百亿的，女娲的直播辐射多少次元空间市场观众存量多少就不知道了。可是韩诗倩的颜值和奶子，真的能吸引那么多观众么？她有钱买这么多水军么？蔡丽艳深表怀疑。
韩诗倩气喘吁吁的，似乎正在逃跑；但是她神情看起来格外欢快，激动地絮叨着：
“新进直播间的家人们，铁汁们；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情况哦。我是女娲韩诗倩，我在我们河南老家的一所小学里给大家进行直播。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呢？咱这边就是说哦，观音菩萨转世了，是的，就是那个观音菩萨。就转世在我们村里。壮哉，我们大河南！观音菩萨是河南人，作为热爱家乡的中原女子，真的为我们家乡感到骄傲。河南的相亲们，支持的就弹幕刷中中中中中！”
屏幕下方滚动的弹幕里，刷省略号占20％，刷阿弥陀佛的占20％，刷大可不必的占40％；刷中中中的不太多，比较刺眼的还有“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退散”这样的大红字。
“Nice！”蔡丽艳走出学习室，来到酒柜前，用牙咬开酒瓶上的软木塞，咕咚咚半瓶下下肚，脸上浮现除了诡异的微笑。
众所周知，河南可不是菩萨们的地盘。
如果韩诗倩说的是真的，那么这相当于她在宣布：华为实验室里研发出苹果芯片，哥谭市里飞进来美国队长，少女时代入围AKB48决选，这种全聚德里点甜面酱结果端上来一盘玛莎拉的事情可不是商业炒作这么简单。
于是她平心静气地回到学习室，继续收看娲娲传媒的直播。
韩诗倩似乎在跑路，然后直播里传来一种飘忽妖冶的喊话声，远方有人在倒数：“67，66，65……”
弹幕里有人在提示：女娲娘娘，上二楼，藏在水箱里。
还有提示：不如爬树！上树啊！
然后弹幕喷弹幕：傻逼哦现在他们树上都没有叶子，爬上去干嘛？
“我是体会到了，地藏菩萨大慈大悲，牺牲了自己，大家也看到了吧，是他冲上去和观音菩萨讲价，观音菩萨才同意倒数到一百的。不如只数到十，谁能藏到哪里去哦。”韩诗倩一边直播，似乎一边在寻找着什么掩体的样子。
蔡丽艳有点看不懂了，不知道直播里是在干嘛。
于是第三个问题来了：为啥韩诗倩还在外面蹦跶，她怎么还没被抓起来？
蔡丽艳特别讨厌韩诗倩，对她从来没有过一点点好感。以前蔡丽艳觉得韩诗倩就是一个假文青三流网红爆款绿茶婊，这种货色蔡丽艳见多不怪，人各有志活法不同而已。但是三年前，韩诗倩在她的社交媒体上带货推广苗疆银饰，被土生土长的云南降龙蛊女们质疑；平心而论，蔡丽艳也不觉得自己族人懂多少银饰，云南那么大民族那么多各种首饰服装讲究多了去了，何必互相呛行呢？所以蔡丽艳也没有参与这种网上吵架，她只觉得这些鸡毛蒜皮好无聊的。但是谁知道没过多久，韩诗倩发了一个贴子，开始喷整个丹花寨的资本结构了，说降龙蛊女本来就不是汉族，甚至也不是真的苗族，非我族类么当然必有异心了，而且降龙蛊女早就被境外势力收买，证据就是她们的代理族长也就是蔡丽艳已经移民澳大利亚，丹花寨集团销售的各种民俗服饰啊首饰工艺品啊，都是义乌小作坊产的，根本不是什么古老的苗女古法手工；然后降龙蛊女们赚了钱之后都在国外买房，转移资产，然后蔡丽艳这种二五仔冒充中国人到处营销爱国人设，在国外却和黑人结婚，参加各种反华聚会，还和希拉里拍照合影。
然后，证明自己没有移民还有中国身份证已经没有意义了，嗯双国籍这事本来就是她理亏，那么索性不装了；义乌产的苗疆工艺品本来也是科学常识；但是她再婚嫁了黑人这个事吧，足够蔡丽艳被各种评论私信喷到关闭了所有社交媒体大号了。
韩诗倩玩流量给自己吸粉固粉的手段，真的脏到要蔡丽艳的前夫都看不下去了；天龙集团出手连冲带淹消灭了网上一切关于蔡丽艳的污名化言论。这个落魄女娲也不敢对地球第一财团怎么样，所以那个事情就算过去了。蔡丽艳表面上没有对这个女娲娘娘有什么直接的反驳和说辞——蔡丽艳高学历高高收入和高素质大格局，不屑和这种垃圾营销号直接对线的。但是蔡丽艳心里却有一个誓言：这个贱婢最好那天不要被老娘遇上，否则女娲也得死，而且死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女娲们很强大，但是没听说哪个能免疫物理攻击；从韩诗倩那个医美的很畸形很怪异的脸来看，她应该也不抗毒。
“你给我好好写！或许，妈咪可以给你一杯酸奶！”蔡丽艳走到书桌边，揉了一下女儿的头，然后抄起自己的ipad，她要一边看韩诗倩，一边做纪录——这种明显违法违规的直播，作为一名律师，她当然要截图取证然后写举报信啦。
“大家可能不知道。我这几年，一直在这所小学里支教。和这里的孩子们，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
韩诗倩脸不红心不跳反正直播滤镜高光大磨皮，她到底脸上呈现的是什么表情谁也猜不到；她好像举着手机，走在一个漆黑的走廊里；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是在直播鬼屋探险。
直播弹幕里当然刷出来这样的话：骗子，这个小学三年前就被合并了，这个校舍都空了很久了。
还有这样的话：她自己小学都没毕业她支个屁教啦。
不过其实弹幕主流目前是这样的话：“天佑华夏，女娲娘娘人美心善，爱了爱了！”
蔡丽艳其实不明白，这种直播到底有什么好看的，然后现在已经80亿观众了。
直播镜头突然抖动起来，韩诗倩好像开始跑了起；她还挺会的，她举着前置镜头，对着自己半身再拍，所以，她那黑丝吊带小连衣裙上极其虚假但凡是个女的就知道她其实戴了肉身托高内衣，然后跑起来么，呵呵，俩个收视密码，弹弹跳跳的。
“倩倩，你别拍了。你这样我会很难做。”
一个男声画外音传来，不用看脸就是那种渣男的感觉裂穿手机屏幕。
“只要你关了手机，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乖了啦！”
蔡丽艳对这个声线不熟悉，但是她觉得自己手臂上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韩诗倩突然打开闪光灯，无情地把镜头调成了后置。
一个特别中年语文老师兼教导主任氛围感的中老年人，在漆黑的走廊里赫然入镜，他的眼镜也在反光，所以蔡丽艳也认不出来这是谁。不过这个人反应还挺快的，知道自己入了镜，立刻扭头侧身躲进了一个教室门口。
但是韩诗倩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举着手机冲向他。
“铁汁们，欢迎阿般若空性曼殊师利菩萨来到我的直播间。大家都来请安啦。哦，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说对他的名字，反正就是文殊菩萨了。我们来看一下，菩萨今天穿的是……”
“不是，本座不是！别听她胡说！”男人用手捂住了手机镜头。
“哎呦害羞了，那我叫你小雅哥好了。小雅哥，说一说，你今天为啥莅临这所小学，您是来视察了来了么？”
这句话说完，男人在前面捂着头跑，韩诗倩在后面追。男子似乎发现了一个教室门是可以推开的，他钻了进去。
弹幕里现在整齐划一地刷起了：阿啰跛者娜，文殊菩萨吉祥，无量寿佛。
“小雅哥，今年疫情影响了全国中小学，请问您有什么神通来渡救那些不能上学的孩子们。还有您作为智慧的化身，您对家长辅导孩子有什么嘱托？”
韩诗倩把镜头对着漆黑空荡的教室，用闪光灯着着扫着，教室里看不到人影。
“嗯，果然是文殊菩萨，他选择了教室，钻进了课桌下面！这个招数比较保守，但是这么多教室，鬼……我是说观音菩萨一间一间地搜，也要搜好久的吧。关键是，屋子里没有电，不开灯；观音菩萨今来也未必马上发现他，他还可以利用课桌的布局从这里绕圈爬出去！捉迷藏的时候，保持自身机动性和观察视角也是很重要的。棒棒哒！”
韩诗倩弯腰，在地上捡起一个粉笔头，用柔美做作的声调开始讲解起来。她退出教室，给紧紧地关上了门，然后她在门两边哗哗写下了两行字：“心有菩提藏诗画，世无桃源可避秦。”
门上横批：“自你妈信”。
“嘻嘻。”随后韩诗倩对着镜头做了一个甜甜的鬼脸。
虽然是假文青，但是韩诗倩的粉笔字倒是写得还挺漂亮得。
“是的，他们在玩捉迷藏。观音菩萨在扮鬼，其余七个菩萨在东躲西藏。不想玩也得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从各位菩萨们的情绪来看，被抓到了会有很可怕的事发生吧。见者有份，我也得加入，不过我不是很有那个feel——就觉得好幼稚哦。唉，男人至死是少年，菩萨们都是男的，SO……”
韩诗倩甩着头发，继续一边抖胸一边在校园里闲逛着，絮叨着。
她来到一个上楼的拐角处，突然抬起手机，灯光照向楼梯背处上，用手脚撑起身体，高高地躲在墙皮高处的大势至菩萨孙世昌。
孙世昌毕竟金刚历史出身，武艺高强，且坚持体育锻炼，所以这种程度的轻功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他看到韩诗倩，立刻破口大喊：“韩诗倩，本座命令你，立刻关闭违法直播！镜头前三千世界所有观众，立刻给本座退出直播间！”
“为什么呀？我个人在我家产权的院子里直播，我犯了什么法？我为什么不能直播？我都没问你们半夜三更地不戴口罩地跑我家的地里来干嘛呢。我是女娲，轩辕山界都是我的家。”
韩诗倩娇滴滴的话音里半点没在怕的，她咄咄逼人抬头看着这个六十岁的蜘蛛侠。
“哦，我的直播软件用的不是琅琊核的线路，也不是民间联通移动的线路。嘻嘻，用的是老娘自己的线路，你的爪牙和技术是封不了的。小白眼狼，当了菩萨忘了你大娘是谁了么？我是涟宇女娲，自带天地贯通。你们地球文明上所有的信号传输装置都可以成为我的外延化身，除非你们物理上把你们的卫星你们的基站全部销毁，不然你们的通信网有多大，我的神通就有多大。你们这帮二逼，老娘再怎么低调，也好歹是创世神。姓孙的，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什么大尾巴狼了。你要不要我这宇宙长舌妇，把你干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脏事，都给大家广播一遍？”
孙世昌面色阴暗，冷冰冰地眨了眨眼；突然他收起手脚，从天上跳下来，落地一瞬间脸上浮现出了慈祥温和的微笑，他大方地对着镜头摆起手，清了清嗓子说：“直播间里的观众大家好，很高兴来到女娲娘娘韩诗倩的直播间。女娲娘娘，请问您今天是要给大家介绍您的足疗技能么？哦，大家可能不知道，女娲娘娘回乡后积极生活，自食其力；一直在酒店的足疗部门工作。我很好奇，创世女神的足疗体验是什么样的……”
孙世昌的发言音量越来越小了，然后镜头明显开始拉远。
“对了，你欠你前男友的钱还了么，我听说是庭外调解；唉，那个男的也真不像话，明明知道你经济有困难……”
现在轮到孙世昌不依不饶了，韩诗倩开始战略撤退，孙世昌的音轨消失了，韩诗倩开始在直播间里放歌了……不要担心版权问题，她放的是自己的单曲，不好听也不难听，听了之后也记不住是啥的水词粪曲。是的。这个女娲性格里就带着很想红的属性，无奈传播机制和内容创作能力是两回事；所以无论她怎么尬写尬唱尬演，大家就只觉得这个女人大可不必地到处刷存在感但是着实摸不到头脑她到底是干嘛的——她不是造人那个女娲，也不是补天那个女娲，也不是撺掇武王伐纣的女娲；但是她真的是女娲，哪里都有她——这种感觉是不是有点熟悉？对的，她就像是那种要观众觉得业务水平和也就随机路人但是总有神秘力量要她出现在各种电影电视剧晚会综艺里那个你知道名字但是不记得干过啥的明星，然后长相气质也不像是会有金主强捧的样子所以只能说是世界未解之谜。
很明显，韩诗倩就算是创世女神；感觉智商上也斗不过孙世昌。
她能开大神通召唤流量，但是她没有办法控制流量；再加上自己本身也没有人设优势，所以很快就被孙世昌抓到了她的弱点：不经扒。孙世昌毕竟是前韦陀宫主任，正义本正义，现在是光明的顶点；孙世昌算到自己人设比韩诗倩伟光正稳，所以你开流量是吧，那么就舆论进攻反正是你的直播间看谁先塌死谁。
韩诗倩节节败退了，撒丫子跑了。不过孙世昌也没有追过来，倒是韩诗倩自己慌不择路好像在地上摔了一跤。
不过她再爬起来，镜头上出现了青青的小草，似乎有灯光照亮了一片操场。
在她的单曲循环之中，韩诗倩走向了一个塑胶跑道边伫立的一个滑梯，滑梯下的阴影里，斜靠这一个长手长脚个子极高的男人。他看见了镜头，立刻把手里的烟卷藏到了身后。
“啊，虚空藏菩萨晚上好。你能给大家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么？”
韩诗倩把手机举起来，怼向那个男人漆黑的脸。
“这位女士请你离远点，现在是我们帮会……组织内部的事情。”虚空藏菩萨鼻孔里还窜着烟，非常暴躁地说——他个子太高大了，他实在找不到可以隐藏自己的掩体；关键是，他对这个捉迷藏的游戏似乎也不是很投入。
“哇——陛下，民女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韩诗倩似乎发现了新目标，兴高采烈地朝着滑梯旁边，那个应该是用来练习跳远之类的沙坑中跑去。泥沙中趴着一只口眼歪斜咧着血红大嘴的癞皮鳄鱼，动物学上来看是不可以理喻的品种；这鳄鱼虽然没有把身体全都埋进沙子里，但是不得不说，他藏得挺好得——因为贫穷落魄的小学的沙坑边还有一些劣质的游乐器材，这鳄鱼和那些斑马老虎摇摇车跷跷板什么的混在一起，风格毫不突兀，画风统一，谁能发现他其实是活物呢！
直播间弹幕中突然刷出一排金色弹幕：未经太婴神宫法务团队授权许可，截图录制传播天龙皇帝陛下肖像权的行为，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后果。
“呵呵。正常发挥。”律师蔡丽艳开始搓脑门——太婴神宫的法务团队是蔡丽艳见过全世界最傻逼的法务团队：他们生怕大家不知道这泥坑里的鳄鱼就是他们的皇上，所以还提醒观众截图录制他的丑态。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你这是又出来微服嫖娼被扫黄大队给打了吗？”韩诗倩攥着一根草棍，去戳鳄鱼的大鼻子，笑嘻嘻地问。
鳄鱼完全僵硬不动，看来他是打算假装自己就是一个平凡普通的跷跷板了。
旁边的虚空藏菩萨捏着烟，他很焦虑，看来也不想在镜头前维持什么人设了；大步走过来，对着镜头说：“为了防止打架呗！我用虚空神通把这个学校里的所有生物，都平衡成了一个很低阶的进化标准。这样不管他们怎么打怎么闹，也都控制在派出所可以搞定的程度。所以天龙陛下，暂时也就是动物园鳄鱼形态。其余的，也就是一般普通人。”
“哦，既然你们都是普通人，和动物。你们那么紧张干嘛？”韩诗倩挑衅地问。
“因为他是校霸啊！我们被他欺负了几万年，好不容易溜到人间地界躲开他，好不容易获得了一些尊严和尊重，过了几天不用担惊受怕的日子。呜……结果，又来，没完了啊，呜……”
虚空藏菩萨夹着烟卷，情绪激动地摆起了手，说着说着，脸上似乎有一些泪水不争气地冲破鼻翼。
“可是，他是观音菩萨啊，你们团体最慈悲最可爱人气最高的美好代表不是么？”女记者狡猾地把手机靠向这位高大看起来应该更坚毅稳重的菩萨。
“一听你这话你就没上过学。越是校霸，就越容易收欢迎，越容易当上优秀毕业生。你以为美玉学姐是靠温柔贤惠上学生会主席的么？话说，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个校园里的。我没见过你？”虚空藏菩萨发现了手机，他警惕地看着韩诗倩问。
“——我是记者！哦，自媒体记者！”韩诗倩欢欣地回答。
“娘希匹……滚！”虚空藏菩萨听见记者两个字眼角眉梢就吊了起来，听到自媒体三个字他那自然卷得很厉害得爆炸头都根根竖立，且真的抬起长腿，对着镜头就一个窝心脚。
虚空藏菩萨就算用神通平衡了自己的能力，普通人的他也跆拳道黑带。他的腿真的很长，大脚好不怜香惜玉地踢中了韩诗倩的奶子，从镜头中展现的物理轨迹来看，韩诗倩应该是嘤咛一声在满地打滚，搞不好还吐血了。
“Oh——Yeah！”观看直播的蔡丽眼握拳，发出兴奋的欢呼。
“要你记，要你媒！”虚空藏菩萨暴怒的话音还是透过直播传向了三千世界阴阳两世。
直播的手机上最后一个画面是鞋底。
直播黑屏了。
但是直播间并没有被关闭。
蔡丽艳起身，再次来到女儿身边，瞄了一眼，用手指敲着桌子凄厉地说：“张匣姑，等效电阻！什么是等效电阻？回答我？L2是断路啊，你瞎鸡巴画的是啥？”
“宝宝结婚时的婚宴酒席图。妈咪你再喊，就没有你的位置的了哦。”张匣姑临危不惧地回答。
“唉……傻女儿，物理很重要的。”蔡丽艳挠了一下女儿的头发，轻柔地说：“你别瞎琢磨了，你最后还是要嫁给李勋的。因为，妈觉得，地球要不行了；嫁给李家，你还能混一张船票。靖刃那种傻逼婆婆倒是没啥值得在意的，但是李青那种奶奶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孙媳妇连个电路都不会算的。女儿啊，你现在学的不是物理，你学的是未来几千年人类在宇宙中要传播的文明啊。”
“妈咪，李勋是宝宝的保底备胎啦。而且他学习好啦，修电路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男人的工作。宝宝嫁进UncleRyan家，每天只要美美地化妆购物就好了。”张匣姑不以为然地说。
“可是……妈咪告诉你一个秘密，妈咪得了心脏病，很严重那种，已经治不了了。李青奶奶决定给妈妈换一个电子心脏，这样才能保证妈咪的生命。然后你要陪妈咪逛街购物的时候，妈咪的心脏突然故障了，你是医生，你现在要给妈咪急救。假设，妈咪的心脏就是这样——”
蔡丽艳拿起铅笔，在纸上画下了一个电路图，然后一只手捂着心口，假装很疼地说：“你看图，现在需要R2的电阻小于R1和R3，电阻总和是R；那么这里R2要怎么增加，电阻总和才能是R呢？只要电阻总和保持不变，妈咪就可以陪宝宝继续逛街购物了！”
“这个思路太复杂了吧！”张匣姑眨着眼睛说；“宝宝觉得，不要管什么电路了，换一个妈咪不就得了。”
“……”蔡丽艳哽咽了一下，放下了笔。
她再次起身，推开门，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大概过了十分钟，她穿着一身夜行衣，背着她的银月刀缠着七蛊宝袋来到了客厅；对着正在围着茶几打牌的小龙小猫咪还有大熊猫说：“10点后你们可以解开她的封印，你们把冰箱里的榴莲蛋糕吃了。然后随便你们干嘛。我要出去战斗了。”
小龙人小透明好奇地问：“王妃，全族有圣旨的，无论皇帝陛下今晚发生了什么，都不许下场营救的。而且全族有关人员，都不许靠近刚刚转世的观音菩萨。”
“我不是去救你们的皇帝，他死不死我不关心。我是要去救文殊菩萨，他看起来很需要帮助的样子。哦，太好了，还有观音菩萨——我把这两个菩萨都救了，然后要他们收了那个孽畜吧。我宁愿去刀山地狱火海毒潭中厮杀，我也不想再伺候这个畜生了。”
蔡丽艳说完用手背抹眼泪，看着外面八楼的天空，开始活动四肢了。
“王妃，你不用这么麻烦的。末将还有十五粒油海霸爱丹，可以让宝宝安心写作业的。”小透明拍着胸口说——蜥蜴形态是他向下的微缩版，他其实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
“如果吃药有用，还要我这个妈干嘛？何况，我虽然很想用刀剁了她；但是作为母亲良知告诉我，不能给自己的小孩嗑药，那怕是用来学习也不行。”蔡丽艳绝望地说。
“不是给宝宝吃的。是给辅导作业的人吃的。无毒无副作用……对于宝宝这种薄情花心的女人，你可以放心没压力地使用。不过义父殿下不是很喜欢这个药，他不想吃。王妃，您可以试一下的。这是伪装药而已。不过光吃药没啥大用，您还要熟悉一下剧本。”
小透明张嘴，从嘴里吐出一枚紫色的小药丸，捧在手心，盈盈放光。
“剧，剧本？”蔡丽艳困惑地问。
“与其说是药，不如说这是一种糖。任何人服用之后，都会在短时间内，变成少女里的霸道美男，符合弱智花痴少女审美那种。王妃可能您不了解，这种美男是有一些独特的风格台词的——唉？”
“这题我会，相信我！”蔡丽艳一把抢过那紫色的糖丸，吞进肚子里。
十秒之后，蔡丽艳全身散发出炫彩烟雾；烟雾散去之后，夜行衣的巫婆也变成了一个小男孩，眉清目秀的，白，然后眼睛很大，睫毛长；然后没啥可说的了。44岁的蔡丽艳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好幼稚，但是内心里14的自己悄然落泪。
“女人！你完蛋了！”
妈妈变化的小男孩，再次推门冲进学习室，来到张匣姑面前——语气，就……邪魅狂狷。
张匣姑惊骇地抬头，她眼里冒着星星，肉肉的腮帮子红如大苹果——妈妈很想抡她一巴掌，但是小不忍乱大谋；妈妈撩了一下自己的留海，用手指撩起张匣姑的下巴，邪魅更加狂狷地说：“你就是传说中的阿着妙栄王女么，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奇特的女人啊。不过看你长相清冷，学识倒是很普通么，呵呵。”
“哇，小哥哥，你好帅啊，你是谁啊？”张匣姑瞪大眼睛，口水汹涌——她继承了爸爸的不良基因，那就是看到喜欢的男色就会流口水，不受控制地溢出嘴角那种。然后张匣姑其实比妈妈和爸爸更勇的地方就是，她更不挑。好处就是虽然她会瞬间会恋爱，觉得马上就可以和美男结婚；然后美男只要离开她的视线十五分钟之后，她就忘了，或者去惦记别的美男了。
“我是湘南第一学霸南宫星，特长是物理。我最讨厌不懂物理的女人！”妈妈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台词呢，妈妈高中和大学看了一千本同质化的这种口袋书。
“物理而已啦，宝宝会的呢！”张匣姑根本不用手，她张开嘴，吐出一条漆黑的长舌，卷着铅笔对着整本试卷开始狂扫……哦，这王女还有一个可怕的基因，就是她继承了深渊蛇神的奇怪的生态功能，如果她要高效率的工作，蛇神化芯——这不完全是舌头，是舌头上延展出的妖气凝聚的能量体，射程最远可以125米，力度可以击穿目前市面上所有专卖店和银行的玻璃，精准度可以卷起沙子在地上画出蒙娜丽莎——更好用。
妈妈气得头晕，本来想说女孩子绝对不可以这么使用妖舌……但是考虑到好歹她在用来作卷子，先忍了。
“哼，怎么样，你是不是没有见过这么聪明的女人！”
一本115页两面的卷子在五分钟内都做完了，中间她还削了铅笔。
蔡丽艳翻着答案，开始检查习题。越看，心里就越焦虑了。
也不能说都作对了，也不是完全挑不出毛病；但是感觉整体正确率和效率的确提高了500％不止。可是，看到女儿有这么花痴见到男人就发力的机制问题，要哪个亲妈能高兴的起来啊？
看到帅气小哥哥的张匣姑，一下子就挣脱了椅子上的各种封印；跳到地板上，背着手，很羞涩地说：“……可是我已经有很多男朋友了，我是王女，不能随便结婚，我不能给你承诺！”
“哦……”蔡丽艳还在看物理卷子，越看越暴躁：感觉她会，但是很多小细节很粗心，还是做差了。也就是说，人大附中也不是很遥远，但是需要她专心，付出，意志坚定；然后，多刷卷子，多刷很多很多卷子。
“王妃……我们可以吃蛋糕了么？”熊猫淑珍已经拿着一把餐刀，对着茶几上的榴莲蛋糕，饥渴难耐地问。
“哦，你们吃好了。呵呵，喜欢吃甜食的女人，肯定不会做数学！”蔡丽艳知道这种糖丸做成的药剂，应该坚持不了多久，所以她要充分利用。她又拿起桌上的一本数学卷子，邪魅更更狂狷地说。
“嗯，我不会。”张匣姑已经飞奔向榴莲无糖蛋糕了。
小透明摊手道：“食物大于男人。王妃……她叫张吃吃，你忘了么？”
“Hmmm，这个药那里卖的？”蔡丽艳指着变成校园少男的自己问小透明。
“地藏菩萨夫人的店，王妃，我可以给你链接。不过，你们不算是妯娌么，你去找她要就好了吧。”小透明淡然地提示。
“呵呵，哎呦，和持，瞧你说的这傻话。我不配！你可别乱说话，丽蓉王妃听到了，打烂你的嘴。链接给我瞧瞧吧。”蔡丽艳瞥了一眼和小动物们一起分食蛋糕满脸奶油的女儿，觉得需要自己休息一会。
她拿起手机，躺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
“啊，还在直播啊？这是换了一个手机么？”蔡丽艳发现直播还在继续。
地藏菩萨的夫人的店还没来得及看，但是直播镜头里，出现了地藏菩萨本体。
地藏菩萨看起来就是真的少女里的霸总美男，但是张嘴就破功：“女娲娘娘，你别跟着我好吗？我老婆要知道我和你一起躲在女厕所里，会很生气的。流言蜚语，影响我的人设，还有我家庭的和谐！”
韩诗倩把手机对准地藏菩萨的脸，声音有点愤怒地问：“我没有跟着你，我是真的来上厕所。菩萨，你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女厕所里？别说你走错了，这不可能，厕所门上画着那么大一个穿裙子的小女孩，还有那么大的字提示是女厕所！而且这里面都是蹲位，没有小便池，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能看出来这是女厕所，你能看出来吧？”
“哦，这是我的智慧，经验啊！”地藏菩萨自豪地抿嘴，微笑道：“我小时候，和我师兄弟们——不是菩萨级的大乘高级师兄弟，是我渡劫时在民间认识的那些小咖的师兄弟；玩做迷藏的时候，只要我跑进女厕所，我的师兄们就不来抓我了。因为男孩子不能进女厕所，所以只要我躲进女厕所，就安全了！我的师兄们都是男孩子！”
“哇你好聪明哦！可是地藏菩萨，您也是男孩子吧，你不觉得您莅临女厕所，有那里不对劲吗？”韩诗倩阴阳怪气地质问。
“我是地藏菩萨，我在地狱冥界都呆了那么久了，我进个女厕所怎么了？哦——你看，我老婆来电话了吧！她肯定会骂我的。”
完美逻辑自洽的地藏菩萨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接电话。不过接了一小会，他就把电话递给了韩诗倩。
直播又静音了，只剩下地藏菩萨呆呆地瞪着镜头。
不得不说，荷花成佛之后，颜值真能打啊。这么昏暗的光线下，他的天鹅颈，美人尖和巧克力色牛奶肌都能抗住完全没滤镜的镜头，而且他看起来极具那种朴实无华的少年感，蠢萌蠢萌的，不吸粉才怪。
突然间地藏菩萨接过了韩诗倩的手机，镜头上出现了韩诗倩的脸。
韩诗倩的头发乱了，妆也有点花了；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但是神色依然淡定，她对着镜头前现在已经206亿的直播观众，甩了一下头，声音非常清爽地说道：“无论环境多么恶劣，无论世界如何灰暗；我们中华女性，都要作自己的女神！身为女娲娘娘的我，想大家郑重推荐一个自我完善女神体验精品店——上链接……”
“妈得，这是口播广告么？她果然有后台客服的哦。这不就是檀其卢的店么？所以直接现场接商务吗？这都行的吗？”蔡丽艳看着直播间出现的购物链接，对比小透明发来的链接，惊诧得直摇头。
“Knooock！”直播间里突然传来了鬼气森森的怪叫。
韩诗倩脸色巨变，退后几步。
深夜的小学厕所门外，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还有变态的英语。
“厕所里带货的花子们，帮我问一问大家：蓝色的卫生纸，红色的卫生纸，你们要哪个？”
随着非常阴森恐怖的，荒腔走板唱歌声，厕所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老婆，我害怕——”地藏菩萨嘴上喊着老婆，却伸手抱住了韩诗倩的腰。嗯，他是真的害怕，大家都知道地藏菩萨其实是爱豆，根本没有这么复杂的演技。
别说地藏菩萨了，拿着手机看直播的蔡丽艳也觉得寒意入骨，在沙发上打了一个哆嗦。